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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是他,没错。”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张仁心沉吟一会,“廉王素来温和,又极宠你,怎么会这样伤你?”
我冲他笑,“极宠和极恶本来就是一线之隔。我这么受宠,偶尔受点脾气也是应当。”
张仁心有些惊讶地看看我,而后不再说话,先替我处理了脑袋上的伤后,开始为我仔细处理断掉的手指。
“这是什么?”他在肿得跟胡萝卜一样的小指上发现了异样,指着天圆地环问我。
“哦。”我扫了自己的手指一眼,“一个摘不下来的指环。”
他的回答却让我着实吓了一跳,“这明明是天圆地环!”
虽然我吓了一跳,但是张仁心老大夫吹着胡子瞪着眼睛又无比认真的样子实在有点搞笑。于是我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又挑了挑眉毛问我,“你不知道?”
我,“呃”
他又很喜感地挑了挑眉,“你知道的?”
我犹豫许久,点头。
“廉王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倒是安易据说出身安阳谷,有可能会有。莫不是安易给你戴上的?”
我迟疑了一阵,又点头。
他的眼睛瞪得更大,“那岂不是说你跟在廉王身边那么久都不曾跟他行过房?”
这个是怎么推论出来的,我奇怪地看着张大夫,“你怎么知道?”
他比我还惊讶,“任小姐你当真对天圆地环一无所知?”
呃我沉吟一阵,低声回他,“我知道天圆地环可以让恋人心意相通什么的”
“不止如此,不止如此。”张大夫连连摆手,“戴上天圆地环的男女便是恋人了。恋人之间最重要的不是心意相通,而是忠诚。天圆地环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能防止恋人中的一个背叛感情。如果其中一人出轨,天圆地环就会惩罚他。”
我想起每次李廉想碰我的时候,天圆地环都会有反应,难道那并不是妖孽恶意为之,而是天圆地环在“惩罚”我。我于是赶紧追问,“什么惩罚?”
“据书上记载,天圆地环的惩罚轻则痛苦不堪,重则丧命。感情越深,惩罚越重。”
重则丧命吗?我忍不住苦笑。妖孽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绝对不可能是相信我会在身体上对他忠诚,而是觉得他对我的感情,还不足以让我丧命吧。
“任小姐,”张大夫很是忧心地看着我,“你还好吗?”
我回过神,将不自觉放在天圆地环上轻轻摩挲的手指拿开,回他,“没事。”
“你说没事便没事吧。”张仁心叹口气,在我的身边坐下,拿过我的手仔细观察,“我以前从没见过天圆地环,今天有幸见到,正好研究研究。”
我听他这么说,不由奇了,“你以前从没见过天圆地环?那你怎么这么肯定它就是?”这么说我还被摆了一道,不打自招了?
张仁心大夫不满地拿他不大的眼睛瞪我,“我虽然没见过天圆地环,但看过相关的典藉,绝对不会弄错。你看,”他举起我胡萝卜一般的手,“你的手指现在比原先大了两倍有余,而你的指环,也跟着你的手指增大了两倍多,紧紧地贴在手指的皮肤上,就像是长在你的手指上一样。书上记载,天圆地环极有灵性,会随着宿主的大小改变自己的大小,两相比较,绝不可能出错。”
我见他似乎真的颇有研究,心中计较一阵,出声问他,“那,张大夫,若是我将这根手指切下,天圆地环是不是就不会在跟着我了?”
话一出口,立刻吓到了宅心仁厚的张大夫,“你说什么?切掉小指?十指连心呀,你可知会有多疼?再者以你在雪地里站半个时辰就要卧床一个月的体质,受此重伤,能不能都难说。”
“张大夫莫急,我只是说如果,如果。”见老人家真急了,我急忙解释。
“这可难说。”张大夫听了我的解释,语气稍缓,但却不怎么信我的话,“你这小姑娘我接触过几回,冷静得叫人心寒,会做那样的事也不奇怪。”
“可是张大夫,”见他是真是紧张我,我突然起了玩心,眨巴着眼睛看他,“你之前不是还想杀了我吗?现在怎么开始紧张我伤害自己了?”
张仁心又瞪了瞪眼,最后有些不自在地回我道,“不可否认,你这姑娘不讨人嫌。老夫越是了解你,便越是忍不住心疼你。”
“心疼我?”我笑,斜眼看他,拿着强调问,“因为我可怜吗?”
张仁心摇头,“不是可怜,而是倔强。你总倔强地保持着清醒。别人等死,都是闭着眼睛。可你偏要睁大了眼睛,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死去的过程。”
“不是这样的”我轻声反驳。我睁大双眼,并不是想看自己怎么惨死,而是努力地想看清楚,那个为我行刑的侩子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见我不再说话,张大夫也不勉强我。仔细替我将伤重的小指包好,他再次叮嘱,“我有空会帮你查查相关的医书,看有什么办法能帮你把天圆地环摘下来。你千万别做傻事伤害自己。”
我寻回笑脸,朝他微笑点头。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将我放走了。
大概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我整日都恹恹,晚饭也没有去吃。
李廉大概真的气着了,一整天都对我不闻不问。我精神差,衡量一下之后决定等我的伤好些再去应付他,于是早早便上了床睡觉。
一夜浅眠,不觉入梦。
梦里天色暧昧,在将亮与未亮之间徘徊。我又化成一只小鸟,在静谧的清晨拍动双翅。我轻盈地飞过小溪,飞过丛林,飞过高高的城墙和低矮的房屋。我的心中,仿佛有一丝急切,隐隐觉得有人在等着我归来。
于是我飞过一道高墙,穿过栽满繁花的院子,飞进一间绣房。
清晨的风中微微带寒,绣房的窗户却大大地敞着。我越过窗户,在窗前的书案前轻轻落地。
“小翠!”有人唤我,且惊且喜。
还未看清楚那人的容貌,就被人轻轻捧起,噌到颊边。那颊边有泪,可那泪,却是暖的。
“你终于回来了,小翠。”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不觉已是满脸泪痕。
我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再睡不着,呆呆地在床上坐着直到天色微白,我起身穿衣。
房间里的一切都没被人动过,所以李廉昨夜没有回来过。
推开房门,微凉的空气拂面而来。我决定在所有人起床之前出门走走。李廉说过,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在房间以外的地方呆太久。
还很早,走廊上空旷并没有人走动。我走了一会,隐隐听到有琴声从前面传来,再走近些,琴声更真切了。
那琴音低沉,音调微乱,正与主人杂乱沉郁的心情相切。
“廉。”我唤了声正在亭子里弹琴的李廉。
他不理我,继续抚琴。只那音调更加杂乱,仿佛已没有章法。
我不再说话,只静静地听他弹琴。
又弹了一会,他终于开口,微妙的平静,“昨天敌军打了败仗,据说主帅伤重,命在旦夕。”
“哦。”我应了声。
他又沉默一会,突地住了手,从琴弦上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我,“月儿,你也为我弹一曲如何?”
琴是不能弹的,因为我根本不会。我于是回,“我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就没弹过琴。安易说弹琴伤神”
“碰!”李廉蓦地变脸,翻手将琴摔到地上,他大声喝我,“不许你提他的名字!”
“好。”我答。
他又不说话了。
我觉得他现在的情绪还不太稳定,还是不要随便招惹为妙,于是默然转身。
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李廉急切地追上,粗鲁地抓住手腕,“你想去哪?”
“回房。”我尽量平静地回答。
“我知道你想去哪!”他显然没把我的答案听进去,“你讨厌我了,嫌弃我没有用,所以你想回到安易身边是不是?”
“廉,”我温柔地笑,拿手轻抚他的脸,柔声安抚,“你需要好好休息,别这样胡思乱想好吗?”
“够了!”他一把扯下我的手,情绪激动,“不要再假惺惺地对我好!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是安易!”
我忍不住愣了一下,但很快回神,“廉,你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爱上那个恶魔?”
“不要再骗我了!”他大声地吼着,好看的长眸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你说过不会对我说谎的!”
“从我们再遇,我就感觉到你变了,只是一直想不通到底哪里不对。直到那天我见到安易,才终于明白你哪里变了。你的言行举止,行事作风,说话的语调,甚至笑的样子,都像极了安易。你跟他成亲不过一年多,他不可能影响你这么深。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爱上他了”他紧紧地咬着牙,双眸被隐忍的眼泪逼得通红,连声音都在颤抖,“你爱他,对不对?”
我定定地与他对看,不敢别开目光。因为那样只会更加惹恼他。
“你说得对。”我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他。”
他瞳孔倏地放大,拽着我的手蓦地收紧,几乎要将我的手腕捏断。就在我以为我的手骨要断掉的时候,他猛地将我推开,背着我大声地吼,“你滚!我不要再看见你!”
“廉。”我放柔了声音唤他,追上去从背后将他抱住。
他却挣扎,拽开我的手,挪开几步。
我不放弃地再扑上去。
他依旧拒绝我的拥抱,不看我,不说话,只是很努力地将我推开。
我瞥见他腰间的佩剑,放弃了跟他的纠缠,“噌”地一下将他腰间的剑拔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砍向自己的手被他抓住,他既苦恼又生气的脸就在眼前。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身上有安易的东西。既然这戒指摘不下来,我就将我的手指切下来!”我冷冷地回他,还要再砍,被他牢牢制住手。
“我不许你伤害自己,听到了没?”他急切地喊。
我倔强地抬首看他,“可你不要我了。”
“我”李廉怔了一下,随后一把扯掉我手中的剑,愤愤地扔在地上,无助地看我,“任无月,你要我怎样?你的心都不在我这里?我让我怎么要你?”
我几个大步上前,扑进李廉怀里将他抱住。这次,他没有拒绝。
“爱上安易是一个错误。”我窝在他的怀里,低声说话,“我跟着他不可能幸福的。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爱上你的。”
“不”
“我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也不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会是什么。”我截断了他的话不许他说,“我只知道,我想跟你度过我生命里剩下的时光。为了这件事,我每一天都很努力很努力。你再相信我一回,好不好?”
他在挣扎。他颤抖的双手扶在我的肩上,收紧又松开,松开又收紧最后的最后,终于将我揽尽怀里,紧紧收住,“月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我这么地爱你,这么地爱你”
我只静静地呆在他的怀里,直到他的情绪完全平复。
“廉,”我拥着他的姿势不变,只是平静地述说,“安易没有死,而且很快就会恢复过来。这场仗要赢,必须先杀了他。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