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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云释然一笑:“宫主将如何行事?”
“赫连昌解毒后,我打算告诉他此事,让他早做防备。他中毒一事,我们始终避不开嫌疑。如果我将此事告诉他,便可以化解他对我们的疑虑。”墨川看了绮云一眼,“灼华,你对此事你有何高见?”
绮云沉吟片刻道:“宫主,与其先告诉赫连昌这个消息,不如派人先告诉赫连璝。宫主你想,若是赫连璝得知他的太子之位即将要被四王子赫连伦取而代之,他会如何做?赫连璝是一介武夫,必定会气不过,发兵赫连伦。何况赫连璝镇守长安,手上有近十万兵马,他如何会善罢甘休?赫连璝和赫连伦内斗之时,宫主再恰到好处地告诉赫连昌。让他拣个现成的便宜,他岂不对你感恩戴德?”
墨川听了,眼中盛满赞许,连连点头道:“嗯,灼华思虑周全。你这个主意甚好,就这么办。明日,我派墨琪一路护送你去平城,我留在统万见机行事。”
墨川立起身来,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这离间计成功后,赫连勃勃见他几个儿子自相残杀,说不定一怒之下病情加重,驾鹤归西。从此,世间也就少了一个恶魔。”
绮云平淡地接道:“因果轮回,自有天道,一切天命自有安排。”
“只是,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了。他罪大恶极,理应千刀万剐才是他应有的下场。”墨川撇撇嘴,有些不屑地说道。
第161章 真情流露
第二日清晨,绮云怀揣解药,骑马离开了统万城。她马不停蹄地赶往平城,不顾双股刺痛,有几次瞌睡连连,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回到平城,绮云全身如同散了架似的,但还是坚持着策马穿过街道,风尘仆仆直奔皇城。入了城,她手持令牌,一路随宫侍疾步,直到太极殿前才停了下来。早已有人禀报窦太后,她闻讯迎上前来。绮云见了她,掏出瓷瓶,小心地倒出药丸。
窦太后面色欣喜,顾不上谢她,拿了解药径直入殿。绮云欲跟随她入内,侍从拦住她,“太后吩咐了,请您在这里静等片刻,等宣召再进殿。”
绮云只得止住脚步,她心急如焚,不停地在玉阶走来走去。
等了一盏茶功夫,里面出来一个小太监请她进去。绮云拔开帷帘,却见窦太后坐在椅子上,眼角微红,举起衣袖擦拭。绮云登时涌上不好的预感,忙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你自己去看看吧,皇上……他恐怕凶多吉少。”窦太后含泪说道。一旁伏在地上的宫人侍从们嘤嘤哭泣着。
绮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隔着众人,她看到龙榻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人,他的皮肤像大理石一般雪白莹洁,没有血色。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盈胸中,令她喘不过气来,她害怕母亲惨死的情景再现。
连日的无休无眠,彻夜奔驰,体力严重透支,她的腿没有力气,脚步似灌了铅,一步一挪她才到榻前。拓跋焘面色苍白如玉,她颤抖着手抚摸他的脸颊。他微微地睁开眼,吃力地说道:“云儿,你来了。我在这一刻……还能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佛狸,我真没用。拿来的解药居然是假的,救不了你。”绮云愧疚地说道。
“云儿,你为我出生入死,我拓跋焘死……又有何憾呢?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让你变成真正的杜娘子。云儿,你还记得我们在白云山的日子吗?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因为父皇的原因,身不由己圈在这皇宫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云儿,你……恨我吗?”
“恨,恨你那时为什么不带我走,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绮云含泪哽咽地应道。
“是啊,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那时不带你走。什么家国身份,全是浮云,我们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幸福。云儿,你真好。我负了你,你还为我冒险潜入夏国取解药。我拓跋焘拿什么回报你?”
“佛狸,你别说了。爱是需要回报的吗?”
拓跋焘用力握住她的手,眼中闪动企盼的神色,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琅花之毒解了,云儿,你会离开我吗?”
绮云反握住他的手,摇摇头,“在白云山你曾背着我,我问你沉吗?你说‘整个世界都在背上,你说沉不沉?’我既然是你的世界,你怎能离开我?你也是我世界,我又怎能离开你?只怪我自己当时懦弱,不敢承受崔司徒他们的猜疑。至今,我也后悔,为什么不跟你在一起。”
“太好了,”他眼含惊喜,坐起把她拥入怀中,下巴摩挲着她的秀发,“我一直不敢乞求你的原谅,却不曾想云儿早就原谅我了。”
绮云点点头,哽咽道:“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你的琅花之毒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你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拓跋焘双手扶住她的肩,清亮的黑眸对视着她,慢慢地说道:“老天眷顾云儿的深情,阎王殿不敢收留我。一生一世,我都和你在一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绮云震惊当场,不敢置信。
拓跋焘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道:“老天眷顾,不忍心让我弃云儿而去。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云儿你已经答应了不离开我的。”
“真的?”
他再次点点头。绮云把他通身摸了一遍,果然不像以前冰冷僵硬,再搭上他的脉搏,果然如常跳动。
一瞬间,巨大的欣喜冲击她的心胸。绮云喜极而泣,泪水簌簌而下,紧紧地抱住他。
绮云软绵幽香的身子倚在拓跋焘的怀里,熟悉的幽香令拓跋焘些许激动。他的手指托起绮云的下巴,摩挲着她如凝脂般的肌肤,情不自禁低头吻上她的樱唇,软绵柔润的唇瓣如磁石吸引着他。
绮云眼含热泪,“嘤”的一声,搂住拓跋焘的颈项。拓跋焘一时情动,辗转着吻得更深,汲取着她口中的香甜。
良久,拓跋焘才放开了她,凝望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云儿,我们从今以后,一生一世在一起。”
绮云点头,应道:“嗯,一生一世,少一天一月都不算一生一世。”
拓跋焘笑了,他的十指与她的牢牢相握,仿佛要把无尽的喜爱和感念都要掬在手心里。两人想起从前至今,从分到合,一时生起万千感慨,期盼着再也不要分开了。
绮云和拓跋焘依偎许久,她忽然想到一事,急问道:“佛狸,下毒害你的那个人,你们查找到了吗?”
拓跋焘脸色肃然,摇头道:“按理说此人就在宫中,但他十分狡猾,查不到蛛丝马迹。至今,太后说没有线索。”
绮云突发奇想,灵光一闪,“佛狸,用你刚刚吓我的招法试试,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你是说让我诈死?”拓跋焘反问。
绮云凝着秀眉,郑重地说道:“我和墨宫主在统万,探听到赫连勃勃亲口说夏国琅鸣谷有三位天女,其中两位因反感他的暴政而叛离身死。还有一位潜伏在魏国多年,而且恐怕就在这皇宫之中,此番你的中毒也是她的手脚。不如,佛狸你诈死,全了她的心愿,说不定她得意忘形,就露出马脚。而且,此消息一旦传出,她一定会和赫连勃勃通气,到时严密防守,就能抓住这个罪魁祸首。”
拓跋焘点头道:“这个主意甚好,就这么办。云儿,你一路辛劳,先不管那些事儿,你先休息吧”
说道这里,绮云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她捂着肚子,眼神萌萌地看着他。
拓跋焘见状,招手命人上清淡小菜和粥。案旁,拓跋焘一手支颐,微笑着看她狼吞虎咽,不时地提醒她慢点。
绮云吃饱喝足,睡意朦胧,十分困倦,爬上了离龙榻不远的一个小榻,倒头便睡。迷迷糊糊中,知觉有人为她脱了鞋袜,掖好被子。她翻了一个身,满足地沉沉睡去。自母妃中毒以来,她从未睡过一个好觉。这一觉,她觉得前所未有的香甜。
第162章 引蛇出洞
朦胧之中,听到哭声一阵高过一阵,绮云有些头疼,似乎要裂开来。她翻了一个身,把头埋进枕头下,可是哭声依然响亮高亢,让她无法成眠。
她努力地睁眼,循着哭声,见不远处龙榻上拓跋焘直直地躺着,一动不动。她下了榻,一步一挪走到拓跋焘床前。她颤抖着手指探拓跋焘的鼻息,没有气息。虽然知道拓跋焘服食了济世殿的安息丸,她依然软掉在地,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心情沉重莫名。
灵堂内,绮云跪坐在**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往来探望拓跋焘的人,在旁人看来她悲伤得近似麻木。始平公主来了,崔浩来了,拓跋齐来了,贺思凝来了……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是悲痛欲绝的神色。
众人请窦太后为拓跋焘入殓,她面色悲痛,镇定沉缓地说道:“皇上有旨意留下,七天之后,要做完法事后方可入殓安葬。”
因为此刻是隆冬季节,大家听了窦太后的话没有异议。一波接一波的大臣命妇前来瞻仰拓跋焘的遗容,哭声震天,令绮云头疼欲裂。
七天过去了,绮云和窦太后安坐在拓跋焘的身前,默默无语。窦太后打破沉默,问道:“郡主,你说的法子好使吗?”
她点点头,沉静地答道:“七天过了,应该有结果了。”
这时,宗爱匆匆从外头进来,急声禀道:“启禀太后、郡主,宫中东北角有动静了。从东北方向飞出一只信鸽,被侍卫用箭射落,信鸽的脚上绑着这个。”
说着,他双手把一卷小纸条递给窦太后。绮云心急,也探头看去,见上面写着“魏主拓跋焘驾崩”七个字,字体娟秀端正。
窦太后将纸条递给她:“郡主,你认识这是谁写的字吗?”
绮云眼瞅纸条上的字体有些熟悉,忽然脑中闪过一页,不由惊呼出声:“佛经,佛经上的字和这个一模一样。”
窦太后和宗爱不解地问道:“佛经?”
“我知道是谁了!”绮云抑住自己的兴奋,压低声音道:“太后娘娘,请朝影宫济世殿的人来给皇上服解药。潜伏于魏宫多年的夏国细作,终于露出水面了。”一面对宗爱道:“宗公公,劳烦你派人即刻到我的茗月轩,取来我抄写的佛经原本。”
服了安息丸解药的拓跋焘悠悠醒来,他一眼先看见跟前的绮云。她靠近他,“佛狸,事情有眉目了。”
拓跋焘坐起来,眼含深情回视着她:“云儿,你受苦了,你又瘦了。这是第几天了?”
“事情已经有了结果,真凶已经浮出水面。你看。”绮云把手中的纸条和佛经一并递给他。
拓跋焘接过,见两处字迹一模一样,顿时醒悟,大惊失色道:“竟然是她?”
慈心庵内,正殿内,一尊观音的漆金佛像挂着普度众生的慈悲笑容,笑看天下苍生在欲海中挣扎。
菩萨像前,**上有一白衣女子端坐。她手捉拂尘,低眉闭目,正自打坐,妙相庄严。就算是见了她的背影,也莫名地让人心静安然。
拓跋焘和绮云牵着手,进了庵堂。拓跋焘恭恭敬敬地对那个背影施了一礼,唤了一声“皇婶。”
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子微微一震,缓缓地转过身来,她正是慧安师太。“佛狸,你……好了?”她抬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孤清一笑,蓦然之间,照进庵堂的阳光也变成了月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