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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皇上是世上少有的英明睿智的英主,能在皇上身边服侍是属下的福分。世人只看到皇上少年登基,文治武功,杀伐决断,却不知皇上还有柔情似水的一面。郡主,你可记得你在宋国建康,中毒危在旦夕的情形?”
“记得,后来是墨宫主出让了朝影宫在宋国的线人势力,从宋国皇帝那里,换取了我的解药。”
豆代田摇摇头,“是墨宫主出面处理这件事不错,但墨宫主是按皇上的旨意行事。朝影宫是江湖中第一帮派,但其实都是皇上在背后支撑着他们,皇上每年给朝影宫大量的供给。当时,皇上得到郡主的消息后,派出龙骧将军步堆一面和宋国修好,另一方面前往建康探望郡主,和刘义隆交涉了解详情。刘义隆将郡主作为棋子拿捏在手,皇上得知后,舍不得郡主,飞鸽传书命墨宫主出让在宋国的经营势力,以换取解药。由此刘义隆势力坐大,对付权臣绰绰有余。如此,皇上也就放弃对宋国的图谋,放弃了半壁江山。”
“原来如此……”绮云愣愣地出声。她知道拓跋焘对自己的情意,只是没想到,他可以为了自己,舍弃半壁江山。江山、美人,他竟是这样选择的。
竺元寺从上到下,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山上钟声隐隐,祥和幽静。
相传,只要信男善女心诚,一步一叩走至山顶,便能心愿达成。
绮云站在台阶下,仰望着高处的幽幽寺塔。
她从心底不信鬼神,此刻的她希望有神佛存在,能够看到她的虔诚,她愿意为了他一步一长头……
绮云脚步浮软地往山下走去,在她的耳畔回响着竺元寺里慧安师太对她说的话:佛狸从不信佛,唯一的一次来我这里许愿,他对佛祖说,他的世界中,唯有冯绮云。灼华郡主,你可知道?“世界”二字本出自佛经,世为迁流,界为方位。过去未来现在为世,东南西北上下为界。也就是说,他许了你三生三世,天上人间……
“三生三世,天上人间,唯有冯绮云。”他对自己竟一往情深至此。他如今身中剧毒,天上人间,他在哪里我也去哪里。可是,他未竟的王图霸业,天下一统的伟业呢?自己的母仇未报,能就此罢手吗?
寒风袭来,吹起了树枝上的雪沫,绮云朦胧的泪眼更加模糊,脚下一软,从十几级陡峭的台阶上滚了下去。她伏在雪地里,好容易撑起半边身子,眼前呈现一双皂靴。她慢慢地抬头,见墨川正手执雨伞,面目冷清地看着她。
他缓缓地蹲下身,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抹去她脸上的污泥。他的目光锐利,似乎洞悉一切,凉凉地问道:“你真的为了他,可以连性命都不顾么?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带你找解药去……”
绮云未等他说完,应道:“一言为定。无论宫主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佛狸?灼华愿意用身家性命换取。”
“你不后悔?”
“永不反悔!”
她的身子软绵无力,但目光清亮而坚定。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生命消逝,母亲的离世让她刻骨痛心。如今,面临至爱的人的生命将被夺取,同样的事情即将发生,她不允许。
绮云手持雨伞,伏在墨川背上,身上披了他那件干爽温暖的狐裘。她的头伏在墨川的肩上,清幽的菊香萦绕在鼻,那是常年朝影宫的菊香,仿佛墨川天生具有。他如秋菊一般傲霜,如白凤一般傲世。如今却为了她,可以做很多自己过去不可想的事情。
第156章 统万查药
墨川背着绮云,带着浑身的雪水和满面的疲倦,回到了太极殿。殿内窦太后等人看着绮云微乱的头发和乌青的额头,皆有些诧异。
墨川小心地将她放在椅子上,沉声对众人说道:“这次他们琅鸣谷接连出手,说明夏国势力隆盛,准备大开杀戒,又或者他们发生了什么变故,准备破釜沉舟。所以,平城要加强戒备。至于要解皇上身上的琅花之毒,我打算冒险进入统万城夏国皇宫,才能拿到解药。”
绮云想也没想,清楚地说道:“宫主,我和你一起去。”
一旁的窦太后接道:“宫主说得有理,平城中加强防备的事情,二位不用担心,一切有哀家。哀家在宫中一日,就绝不允许宫中再出乱子。平城的防护和朝廷琐事,哀家会请崔司徒出面主持。你们放心地去吧。”
绮云想起了母亲当年的遭遇,微蹙烟眉道:“我在关中之时,见过那赫连勃勃的手段。只怕我这次再入夏国,如果落入赫连氏之手,生不如死。不如宫主赐我一枚毒药,危急时刻,灼华宁可毒发也不愿意落入他们的手掌。”
此话一出,悄然无人应答。墨川默默良久,拿出一颗小小的软胶药囊递给她,“这是我朝影宫宫人随身的毒药,平时嵌在牙缝中。如果情况万分危急,用力咬破,毒药瞬间发作顷刻毙命。灼华,你可想好了?”
窦太后和豆代田都用担忧的眼神望着她。绮云接过药囊放入齿缝中,神色毅然,“宫主,何时出发?”
“我们即刻就出发。”墨川又对窦太后和豆代田拱手一礼,郑重地说道:“太后娘娘,豆侍卫,平城就请太后主持,尤其对皇上身边之人更加小心防备。能给皇上下毒之人,定是皇上亲近之人。我会督促济世殿日夜不停,继续找出驱毒之法。”
窦太后和豆代田点头应承,自去安排。
绮云走近床榻,握住拓跋焘的手,把他的手贴在脸上,手掌冰冷,寒意渗入肌肤,“佛狸,我和墨宫主去统万城为你找解药。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要等我回来。”
拓跋焘的眼睛用力眨了眨,手指动了动。她知道他的意思,摩挲着他的手,眼中泪光浮动,温柔似锦——“佛狸,我知道此去夏国凶险万分,但有墨宫主帮我,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为你找到解药的。从那以后,云儿永远留在你的身边,我们再也不分离了。佛狸,你说好不好?”
拓跋焘眼含忧伤,似不舍又似期盼。她擦干了眼泪,把他的手握起,放在唇边吻了吻,放入衾被之中,为他掖了掖被子。虽然心中万种牵挂,也只得狠下心转身离去。
绮云和墨川骑汗血宝马,马不停蹄,千里的路程几日就到达了统万城外。虽然心里有准备,她依然被统万城的雄壮瑰丽而震惊了。
在黄河以西,辽阔的草原上,广泽清流的环绕之中,矗立着一座巍峨雄壮的城池。城外牧人放马儿吃草,一群一群如风一样地来去。空中一只鹰隼平展着双翅,缓慢地云彩般掠过,不时发出几声尖利的长唳,如君王般俯瞰臣民。
红日西垂,阳光照耀在统万城,苍白厚重的城埂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墩台马面林立,角楼高耸,东门楼的城门之上赫然写着“招魏门”。
统万城建在长安北上的秦直道上,得名于赫连勃勃欲“一统天下,君临万邦”之意。匈奴族有“拜日之始升”的习俗,所以统万城不同于中原帝都坐北朝南的模式,而是呈现坐西向东的布局。
绮云目测城墙高约十仞,基厚二十步,东西长倍于南北,周长约近二十里。从十里外,就能看到统万城至高的西南角楼就如千年巨轮的桅杆一般卓然挺立,雄浑苍茫,有如飞龙盘旋,当地人称之为“龙墩”。
墨川和绮云策马进入统万城,只见城内街道开阔,层城参差,高大的城阙错落排列,台榭连绵,飞阁相连。楼阁台榭皆雕镂图画,被以绮绣,饰以丹青,极其奢丽。
绮云对街道两旁的美景应接不暇,一边摇头叹息赫连勃勃的穷奢极欲。
他们入城后,朝影宫的暗人前来接应,接应他们是狄子玉。他是羌族的年轻人,面目清秀,须发整齐,身姿挺拔,在夏王赫连勃勃身边任四品中郎将,统领皇帝的侍卫,属光禄勋。
在狄府,绮云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寒璧。墨川从她得知,刘义隆借用朝影宫提供的名册人脉,掌握了徐羡之、谢晦和檀道济等人动向,早已架空徐羡之等人的实权,已经政由己出。墨川听了十分满意,奖赏寒璧,不在话下。
冬至日转眼到了,俗话说:冬至大似年。过了冬至,白昼一天比一天长,阳气上升,是一个吉日,所以值得庆贺。男女老幼,无论贫富,皆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夏王赫连勃勃也不例外,在太庙率百官参加祭天祭祖盛典。
绮云苦闷之际,也和墨川一起前往街市上闲逛着。街上车马喧嚷,街巷拥挤,行人往来不绝。城隍诸庙,炷香者拥挤。店肆里灯火通明,内里人们垂帘饮博。
忽然,街头人群骚动,大人的尖声叫嚷,小孩的啼哭声响彻夜空,被推到和砸碎的摊子无数,瓜果物件碎了一地。
绮云见大事不妙,定神望去,只见一队车马迅捷无比,似失控的马头,冲入人群,拥挤的人们躲避不及,出现踩踏事故。
原来,赫连勃勃在城郊圜丘的祭天仪式结束,天子的车驾回城。侍卫们并不是拦起行人,井然有序地驾车通过街市,而是扬鞭策马,直冲入人群。
那赫连勃勃立于车辇之上,手搭弓箭,羽箭如雨珠练练射出,箭无虚发。街市上老人小孩避让不及,命中者惨叫连声,倒在血泊之中。此时,众人更是惊恐万分,踩踏受伤者无数。赫连勃勃见了众人此种惨况,面色欢愉,仰天哈哈大笑。
第157章 城墙祭祀
之前,绮云听狄子玉说,赫连勃勃凶暴,对待自己的子民如豕鹿一般,任意杀戮。近年来更是变本加厉,没有常规。他常常站在城头上,把弓剑放在身旁,凡是觉得嫌恶憎恨的人,就亲自杀死。大臣们有面对面看他的,就被戳瞎眼睛,有敢发笑的,就割掉嘴唇。他把进谏的人说成是诽谤,先割下其舌头,然后处死。无论胡人还是汉人都民不聊生,敢怒不敢言,躁动不安。
起初,她听了还有几分不信,今日亲眼所见赫连勃勃的暴行,心头怒火中烧,按捺不住手往囊中摸去,掏出几枚琅花在手。一旁的墨川见状,忙拉住她的手,对她使了个眼色。绮云想起自己前来统万城的目的,只得稳住自己的身形。
赫连勃勃的车驾绝尘而去,血雨腥风才算过去,街上才慢慢回复了平静。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坐在地上,神色凄惨,眼泪汪汪地哇哇大哭着。绮云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上前认领这个女孩,她可能与家人走散。
绮云弯腰扶起她,见她的手掌擦破,鲜血淋漓,手上的东西也掉了一地,一片狼藉。她和声问道:“小妹妹,你的父母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家。”
那小女孩抹了抹眼泪,“我的爹娘在城南城墙边,我拿了些纸衣,要去找我娘。”
绮云见街上的人多数受伤,自顾不暇,牵了她的手,按照女孩所指,一路向城南城墙边而去。
走到城墙边,见暗夜之中点点星火,烟雾缭绕,隐隐哭声传来,不是很大,似乎被压抑在喉咙之中。原来是不小规模的人群在墙根下点烛和烧纸,大多低头啜泣,影影绰绰。
绮云知道民间冬至有祭祖的习俗,人们认为冬至是为死者送寒衣、固房屋的日子,于是家家户户用纸制衣服焚于墓前,然后用土固墓。只是,她有些不解,统万的居民为何要在墙根下烧纸点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