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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云也笑了:“这是《六韬》,讲的是怎么行军打仗的法子。你还是和小的时候一样不肯读书认字,将来怎么为义真抄录填诗?”
她们互相打趣取笑,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在建康的岁月,似乎一切都没有变。但短短几年,却沧海桑田,仿佛经历了几世轮回。
绮云忽想起了义真,对绿瑛笑道:“等到这一仗打完了,你和我一起回平城,你就能见到义真了。”
“二公子,他,他怎么在魏国平城?他……还好吗?”绿瑛听了,有些震惊。
绮云避重就轻,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义真眼下在平城,他既好也不好。你回了平城,我一定帮你达成心愿。”说着,绮云神色有些揶揄。
绿瑛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神色,低下头去,眼角似乎有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郡主不要取笑我了,二公子怎么可能还要我这个……”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像没事一样:“不说了,乱世中几年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以后的事情再说吧。郡主,你念书给我听吧。人家女孩儿家最多看些《女戒》、《列女传》之类的书,郡主却偏偏爱看这些史书、兵书。”
绮云笑答:“其实,这不是为我看的。佛狸行军打仗,时间很紧张,我帮他看这些书,看了后挑重要的简明扼要地讲述给他听。”
“郡主,你对他,竟如此情深?”绿瑛有些赞叹有些揶揄。
第172章 飞鸽疑云
一句话说得绮云有些羞涩,她忙岔开了话题:“绿瑛,我来读书给你听吧。我这篇读的是《文伐》中列举了十二条属于文伐,不属于武攻的阴谋诡计。”于是,她将《文伐》的篇章读给绿瑛听。
绿瑛仔细地听了一会,认真地问道:“这书里面说‘阴赂左右,得情甚深。身内情外,国将生害’。是什么意思?”。
“这说的是贿赂敌国的朝廷重臣,得到他们的支持,使他们身在国内心在他国,如此便能讨伐。这和孙子兵法中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是一个道理。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是一个道理。你以往不是最烦听这些谋略计策,怎么如今有兴趣问起这些?”
绿瑛沉默了一会,答道:“被俘虏期间,我时常后悔,如果我能和郡主一样,读很多书知道很多的道理,说不定早就逃出去了。我听说郡主在长安城本来也被幽禁,没过多久就全身而退,毫发未伤,把那暴君赫连勃勃气得暴跳如雷。只是可怜五王子赫连定,成了郡主的替罪羊。”
绿瑛不经意的话令绮云想起了前尘往事,如果不是装扮成赫连定逃离了长安,就不是被朝影宫的人盯上,再后来应墨川的要求,至平城接近泰平王,然后与拓跋焘相知相识相守。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绮云一时间感慨万千。
绮云和绿瑛手捧了两大盆衣物,两人边说笑着回到军营。一进营帐,她们二人登时愣住了。
绮云和绿瑛两人的营帐,此刻拓跋焘带了他的文臣武将正坐在绮云的帐中,在拓跋焘身侧的还站着一袭白衣的墨川。他们面上大多露出肃然的神色,警惕的目光。
“怎么了?”绮云有些惊异地问道。绿瑛则有些惶恐,悄悄地往她的身后躲。
绮云知道她受过伤害,见到这么多戎装的将军有些害怕,不悦地道:“皇上,这么多人在云清的营帐里,恐多有不便吧?”
拓跋焘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他的侍从豆代田上前,双手递给她一小张纸条。
绮云狐疑地接过,见纸条上面写着:“魏军粮草已尽,步兵尚未到达,当急速袭击。”绮云心里暗暗吃惊,因为,纸条上面的字和她的字迹一模一样。
“皇上,这是从哪里来的?”绮云不动声色地抬头问拓跋焘。
拓跋焘指了指一旁的盘子,那盘子里放着一只白色的信鸽,身中箭支。他道:“是从这只信鸽的脚上拆下的。”
司徒长孙翰道:“方才,有士兵看见云清公子从营帐中走出,到偏僻之地放出了两只白羽信鸽。士兵见状不妙,飞箭射杀了一只,还有另一只已经……飞入统万城了。”他偷偷瞄了拓跋焘一眼,声音低下去道:“士兵再抬头看云清公子时,发现他的人影不见了。此事蹊跷的很。”
拓跋焘对墨川问道:“宫主,此事你怎么看?”
墨川沉吟片刻道:“射杀的信鸽携带纸条的字迹竟然与云清的一模一样,看来军营中混入奸细了。信鸽是往统万城方向去的,必定是统万城内的人驯养的信鸽。云清前几个月和本宫去过统万城,但那是为了给皇上拿解药,每天在想怎么混入皇宫,怎么可能有时间训养信鸽?将军莫不是怀疑本宫在统万城里的人?”
长孙翰忙道:“朝影宫是朝廷的影子,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本将军没有怀疑朝影宫的意思。只是,的确有士兵还不只一个人,说看到了云清公子放飞信鸽。”
墨川凤目斜睨,冷笑道:“这只不过是个蹩脚的反间计。找个身形和云清一样的,来做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短时间内,云清怎么可能训养飞往统万城的信鸽呢?皇上,您说是不是?”
拓跋焘点点头,一旁的崔浩和古弼说:“微臣也相信云公子。”
其他将军面面相觑,有的按捺不住,问道:“既然不是云清公子,那会是谁泄露军中情报呢?这个人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墨川道:“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来自统万城里的人,才有可能训养这样的信鸽。”说罢,他寒冷的目光直射向绿瑛。绿瑛身子一颤,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绮云上前跨了一步,挡在绿瑛身前,对墨川说道:“宫主莫要难为她。绿瑛不识字,更不用说写字了。何况,方才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化身成我的模样,放飞信鸽?宫主,您说从统万城来的人都有嫌疑?这样,子玉将军也被怀疑了。狄将军诚心相投,他要知道了,岂不是要寒了心?云清认为,此事已经发生了,加以追究,还不如想想怎么办更为重要。”
众人意见不一,拓跋焘沉默一瞬,手中运力,纸条化为粉齑,纷纷散落在地。
拓跋焘抬眼直视众人,锐利且坚韧,沉声道:“此事到此为止,莫要互相猜疑。另一只信鸽已经飞入统万城。目前,关键在于赫连昌知道我军粮草不济的讯息,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危局?”
部下面面相觑,大多面有忧色。司徒长孙翰等人一致奏请:“敌人知道我们的底细,夏国的骑兵和步兵必定倾巢而出。他们的阵势难以攻破,我们应该避开他的锋锐,请陛下领军撤退,我等断后。”
拓跋焘沉着冷静地说道:“既然消息已经走漏,危机骤生。可是,危机危机,危险之中蕴含机会。我们远道而来,就是要引诱敌人出城,朕唯恐他们不出。现在他们既然要出城,我们却避而不打,只能使敌人士气旺盛,我们却被削弱,这不是用兵的好计策!”于是,交代好应对策略。
众人散去,拓跋焘支开绿瑛,留在帐中,对绮云柔声道:“云儿,别生气了。他们对你的疑心也是为全军的安危着想。人证物证皆在,没办法须过来询问一番。”
绮云扭过身子,嘟着嘴道:“你们怀疑我,倒也罢了。绿瑛和我在关中出死入生,当时义真救我,弃了绿瑛,我一直心生愧疚。如今,好不容易见她死里逃生。夏军残暴,她吃了多少苦?还要遭受你们的猜疑。如果你们还怀疑我们,我明天就带绿瑛,和我一起回龙城去。”
拓跋焘忙扳过她的身子,搂着她的纤腰,“云儿,不许说这样的话。你这是要弃我而去么?我们不是说好的,一生一世在一起,少一天一月都不算的。”
绮云红了脸,轻轻地“呸”了一声。拓跋焘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地上的影子没有间隙,叠成一个。
第173章 孤军入险
拓跋焘的猜测果然不错。第二日清晨,赫连昌和尚书斛黎文亲自统率步步兵和骑兵共三万人出城,直奔魏军杀来。
魏军见夏军势头正猛,集结后退。夏国的军队兵分两路,左右追击包抄,鼓声震天,追了五六里路。魏军准备回头与夏军战斗时,突然风雨大作,黄沙飞舞,从胡夏军方向朝北魏军吹过来。漫漫尘沙,遮天蔽日,刮得北魏士兵都睁不开眼。
绮云紧紧跟随在拓跋焘的身后,时时关注绿瑛,注意不要走散。
北魏军中的宦官赵倪通晓神道法术,对拓跋焘说:“如今风雨是从敌人那边袭来,我们逆风,敌人顺风,这表明天不助我。更何况我们的将士饥渴交加,希望陛下暂时避开他们的锋锐,等以后再寻找时机。”
长孙翰等都建议道:“夏军的步骑联阵过于强大难制,我军又居下风,不占天时地利。皇上,您请快收兵!”
拓拔焘见此情形,对是进是退有些犹豫。绮云策马跟随在拓跋焘的左右,她知道此时拓跋焘用兵的信心最为重要,对他说道:“皇上,你之前说危机即危险之中蕴含机会。魏军千里出战,就是为了今日。这时候就算跑,也来不及了。此时的赫连昌贪功冒进,没有后继军队。皇上可以把精兵隐蔽起来,分别出击,诱敌深入,对他们作一次意外的突袭。刮风下雨,利用天时地利,一样可以反败为胜,怎么可以硬套常规而认定对作战不利!”
拓跋焘听了,赞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说的极对!就这么办。”于是,他命令魏军分兵,自己领兵在前,牵制诱惑夏军。将剩下的主力骑兵分作两队,分别派墨川、长孙翰等率主力绕道,袭击夏军的背后。
风雨越来越大,魏军的正面人又太少。征战中,拓拔焘的战马被几个夏兵用枪戟刺中身体,受惊把他摔下马来。情势危急,绮云正欲赶过去,又听见绿瑛的惊呼声,几名夏兵把她团团围住。绮云咬咬牙冲入夏兵包围,把绿瑛拽到自己的马上。
绮云心急如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往拓跋焘的方向赶去。风雨中,见拓跋焘被夏骑兵团团围住,几乎被夏国的军卒所抓获,险象环生。此时,好在拓拔齐从旁边杀出,用自己的身体护卫遮挡敌人对拓跋焘的进攻,拼死尽力搏战,夏国围攻的士兵才被打退。
斛黎文下令全军一齐向拓跋焘、拓跋齐放箭。顿时,箭如雨下,魏军被箭支射中不少。风雨声、刀剑弓弦声和惨叫声交织一起。
绮云下马,手舞长绫和拓跋焘、拓跋齐并肩作战。拓跋焘、拓跋齐二人用剑格箭,但羽箭密集,他们两人都中了数箭,幸亏身披重甲挡了大部分箭。
正在危急时刻,后面袭击的魏军赶到。夏军陷入了魏军的包围圈,斛黎文所领的军队顿时乱成一团。拓跋焘趁此机会,翻身跃上马背,直刺斛黎文,当即把他刺于马下,随后又击溃骑兵十多个人。拓跋焘的手也被流箭射中,但仍然奋力杀敌。夏国的部队陷入了魏军包围之中,近乎崩溃。
夏军兵士见统领已被刺于马下,顿时四处逃散。拓拔焘整顿队伍,乘胜追击,把夏国残兵追到统万城北,杀死了夏王赫连昌的弟弟阿南公赫连满和侄儿赫连蒙逊,杀死士卒一万多人。
在阵前督战的赫连昌万没想到此刻魏军会反败为胜,见魏军杀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