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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苏泊生唇色发白发涩,半依靠在床柱上,窗口的冷风吹起清帐漫扬,丝丝柔柔扣入苏绾的心弦。
她走了过去:“我来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苏泊生低下头,徐徐而笑:“你的汤圆……咳咳咳……咳咳……咳……很——美味。只可惜……我再也吃不到了。”
“你竟然还笑?”苏绾见这模样,似乎苏泊生毫不怪她,眸前立刻模糊。真有种心中难解的痛。
与他固然不是分外处久,但仅有的几次两人独处都是颇有意蕴的。他的温和儒雅,彬彬有礼,在棋盘上的犀利厮杀,又在夜中把酒谈心的场景历历在目。怎教她无视他的生死呢?尤其那张脸,似乎在面前的,就是被自己视作鸡肋的华启光。更融入了别同一番的情愫在里头,虽不是爱情,但说实在的,却是胜于爱情。
“身子都这般了,却还惦记吃的。你变成这样,可不都是银丹草害的吗?”苏绾道,有心不想让他再将死亡挂在嘴边。
苏泊生道:“是……是银丹草害的,并非是你。这……怪不得你……你并不知道,其实——其实寒家的秘方,同银丹草是相冲的……所以,不怪你……我不怪你……”
“……”苏绾本不想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宛如送丧似地,但听他这么说话,顿有些控制不住。即便银丹草是她放的,他也不会怪她。这……算什么道理呢?于是将头别向窗外,看着窗口那株老年香樟,掉落残叶随风落到窗下的案上。
“绾儿——我。咳咳……我弥留之际,想请你,答应我几桩事情咳咳咳……你……你过来……”
他这是要做遗言交代了?
苏绾怔愣着,慢慢过去:“你需仔细养身体,还是不要说话了。”
“呵呵……咳咳……我本道你是……是你明白人,这会儿怎么却这般混了呢?……我知道你是不忍心看我死的,但是……也不知为何,前几日,我便……便有心觉得,这一日近了。却没想到……已是近到了眼前。绾儿……我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苏泊生带了几许祈求。所要说之事已在嘴下。只是颇痛苦地看着苏绾,却还强颜扯笑。
苏绾看不下去:“你说吧,我听着。”
本以为苏泊生会将一腔衷情尽诉,却没想到,他瑟瑟发抖了几下,说道:“我走了以后……请,请代我好好照顾洛陵。我与他……其实……其实并非亲生兄弟。这个秘密苏园上下……如今,且只是你知道了……无论如何,都不可弃他而去……你,你你答应吗?”
“我……”苏绾的喉咙哽咽不止,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一旦有一日苏洛陵娶了璎灵亦或者冯宁湘的话,去留如何,又岂是自己能决定的呢?
“绾儿……你,不肯答应?”苏泊生见苏绾面有难色,便挣扎地要起来。
“不是!”苏绾忙按住他,“我答应你,这一辈子,都不离开他。”
苏泊生抿了丝笑,连连孱弱地点头:“这样,我便放心了……绾儿,我书房里那个密室……你……我……我放了……放了……”
密室?存着惠姑尸体的密室?苏绾悚然,放了什么东西?
“取出来……你……去取出来。务必……要取出来。请你要……去完成我的遗愿……可以吗?”
“是什么东西?”
“你……答应不答应?”苏泊生逼了上来,显然此事极为重要。
苏绾狠下了心,也不管那密室是不是藏了什么比惠姑更为恐怖的东西,就应承了下来:“好,我答应你。你还有何话要交代?大夫人同二公子都在楼下等你,我去喊他们上来。”眼看着苏泊生蹬腿要去了,苏绾急着要将苏洛陵与寒翠微都叫上来,好见苏泊生最后一面。
正转身欲走,左手便被苏泊生生生拉住:“不必了……独来者,自然独去……绾儿,为何……为何你我……会相遇呢?相遇如不遇啊……咳咳咳……”
他此刻的手掌尽是软绵绵地同破絮一般,只是拉着苏绾手腕的力道,却像是百炼钢成了绕指柔,又宛若藤条攀附着。竟是如何扯都扯不下来。
知道他的心思,也惊叹于苏泊生对苏洛陵的深情厚谊。说实话。他俩并非亲生兄弟,苏绾是有过怀疑的。只不过如今从苏泊生的嘴里亲口说出来,依旧免不了带了丝意外,却也并未明显表露出来。明明是他亲手送上她给苏洛陵的,到头来却感叹相逢是错。给她浓浓震撼的,是他对苏洛陵的无私,以及对自己的信任。
这般对苏氏来说的天大秘密,如何独独告诉她一个人呢?他对她,究竟寄予了什么样的厚望?那阴森恐怖的密室里,又存了什么东西?
而他们二人之中,谁才是苏园真正的主人呢?依照苏泊生一直以来对自己要求的,是对苏洛陵一生不离不弃。那么,想来苏洛陵才是真个儿苏园的主人了。只是这当中,却又觉得不似自己想的这般单纯。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一百二十一章 泄密的口角
第一百二十一章 泄密的口角
此刻苏泊生的目光已一寸寸淡了下来,含着笑意,伴着微弱的呼吸,尽这人生最后的时光,端看短暂的这辈子唯一一个才堪堪爱上的女人。
目光里是满足也罢,遗憾也罢,随即便同英魂一起消失了去。
苏洛陵轻轻地走了进来,眼眶微红,紧抿着唇,冰清一般的脸庞,像朵寒冬里初露的雪莲一般奇静。他走到苏绾身边,只对着苏泊生苦笑了一声:“你怎么能丢下我呢?”心里弥漫着浓重的遗憾与苦涩,是再说不清楚了的。
苏绾抹掉眼泪,将苏泊生尚留身体的手端正放到他胸口上,低着头对苏洛陵说道:“他已经走了。”
“没有,他还有许多事未完成,如何能走?”苏洛陵冷着脸,替苏泊生掖好被子,“即便现在走了,也定会回来。”
苏绾奇怪地看看他,心道是两人要好,苏泊生这一死,大概苏洛陵更觉得孤立无援,庞大家业压在肩上任重而道远。故此才有些情绪上的任性。就像孩子,总不肯承认是自己偷了糖吃。
她也不说什么,好歹苏泊生也得小殓换衣,让他干干净净地走吧?于是就下去喊人。怎料才对楼下的一干人说了苏泊生西去的事情,寒翠微就一下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疾言厉色地道:“你这个小贱人,还嫌害他不够,上楼去竟是生生将泊生弄死了吗?好呀,你们一个是苏园二当家,一个是蛇蝎心肠的妖精,是等着要将苏园吞了不成?我告诉你们,但有我寒翠微在苏园一天,苏园的诸种事宜还皆是我说了算数,由不得你们两个人插手!”
苏绾顿时冷笑,并且有些难以置信。这就是苏泊生的结发夫妻?环顾这飞鸢阁的厅堂,同自己来时差不多光景,只是多了几个婢子侯在一边儿,苏泊生新纳的妾室苏湄这回子又去哪里变妖精去了?她真替苏泊生悲哀。他这一生竟对人好了,却从来没得到旁人的好。
瞧瞧寒翠微如今是何等嘴脸?苏泊生的身子都未冷下来,她这会儿已扯开嗓子喊话要夺家产了。夺吧夺吧……反正这苏园已成了个空壳,悉数财产都已转移了,你夺了去又能如何?
她再不屑同寒翠微说话,若非顾忌她肚子里尚有苏泊生的骨肉,这会儿真是想一巴掌将她掴出三魂六魄来。忍下气儿回头对那些候命的婢子说道:“大公子的衣服都有了吗?快快上去准备着吧……”
“是!”
寒翠微立马四仰八叉挡住去路:“你们是谁的奴才?眼珠子教狗吃了没看见本夫人还站在这儿吗?”
苏绾差点气昏过去:“寒翠微,这当口你还要如何?”
“素日我看泊生三分面,教你在苏园留了下来。眼下泊生已走了,这苏园还岂容你撒野?来人,替本夫人将这扫把星丢出苏园去?剥光她身上苏园的东西,一件儿都不许带出苏园去。”
杨嬷嬷心里顿时偷着乐,上前一步:“是!”就狠狠笑着要扑过来。
苏绾又岂是当初的苏绾?能这么被欺负的?人都在自个儿头上拉屎撒尿的了,她即便是病猫也须得挠几下爪子。她寒翠微还当自己是黑心皇后是吗?那杨嬷嬷更活似悍妇容嬷嬷的一副刁妇嘴脸!可惜她可不是紫薇还是小燕子。立马腾起手来给杨嬷嬷来了个“分筋错骨”的截防卸攻,这招是从当日苏洛陵同惠姑交手的时候学的,此刻正好用上,直将杨嬷嬷的两只阴山爪掐得死痛,顿时哀号起来:
“啊……痛死老奴了,大夫人救命……”
寒翠微脸色发白,没想到文弱如柳的苏绾动起手来比之男人都不含糊,大叫着道:“造反了造反了,苏绾又要杀人了。”
苏绾只是想教训教训,使得寒翠微受怕安生下来,仔细筹措苏泊生的后事。岂可知这个女人竟一点好歹不识。
苏棋一直畏畏缩缩为着自己偷放银丹草的事情惊惧不依,躲在角落暗自为苏泊生祈福。乍一听苏泊生死了,懵了半天,此刻杨嬷嬷的哭嚎才怔醒了她。东倒西歪地起来,有些仓皇地奔向苏绾,用尽全力撞开杨嬷嬷,“咚”一声跪倒在苏绾面前,记记脆响地磕了耽搁响头。
“奴婢对不起姑娘!”又转了个身朝寒翠微也跪了下来,“奴婢对不起夫人……求夫人不要误会绾姑娘。绾姑娘不是这种人……”
寒翠微着见竟还有人替苏绾说话,恨不得一脚踹翻了不晓事儿的苏棋。却被苏绾抢先一步将她护到了身后:“你若不想被个弃夫棺材板儿上的罪名,最好赶紧使人办大公子的后事。你我之间,只待大公子诸事都妥了之后再另行算!”说罢,又狠狠对着当场的一众婢子厉色,“还不快去?真要让大公子走地不省心吗?”说完,也再不顾众人是何反应,带着苏棋又回去了楼上。
横竖若这些人胸口里的心没教老鹰叼走,就该仔仔细细替苏泊生收拾一番。
随后那些婢子才有了些动作,大多也是觉得寒翠微这回子确实有些离谱了,渐渐失去了主威,忙一步步推搡着各自慢慢向楼上去。
寒翠微登时也火上了心头,正欲追上去再骂个三百回合,苏湄却从帘子外头进了来。
“哟……姐姐如何这么大脾气?”苏湄悠悠扬扬地问道,后面自然娉婷而出一个冯宁湘来。
冯宁湘一瞧见被苏棋撞倒在地,摔得屁股都青肿的杨嬷嬷,就直笑话她:“这老嬷嬷是怎生的了?怎么喜欢躺在地上吗?”
杨嬷嬷脸色惨惨地立马囫囵起身,恬着脸赔笑。
寒翠微与苏湄自然也是不对头的,见她此刻还有心悠哉悠哉的,立马将气儿都撒到了她身上去:“泊生西去,你却到现在才现身?是死了还是被鬼绊住了?”
寒翠微几斤几两,苏湄掂地可是十分之清楚。听得苏泊生死了,脸色稍是微变,最后也只是邪魅地一笑:“哦?相公死了?啧啧啧啧……苏园,可要大祸临头了。”
这话,教当场的几人都有些懵头了。
冯宁湘乍一听苏园的大公子驾鹤西游去了,因无什么感情,当即就不想呆着了。跳起脚来:“什么什么?大过年的怎么可以死呢?我要回刺史府去。晦气晦气啊……”
“本就是不请自来的,要滚就赶紧滚!”苏洛陵冷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