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后面忽而传来一声惊呼:“公子……”
他眼皮一跳,抬眼望去,风雨之中看不到分明,水帘已经迷了双眼,只能隐约看到人群的涌动轨迹。他眉头一蹙,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儿,果不其然,有个人儿渐渐奔近,大约是喝饱了雨水,咳地上气不接下气,赤红着脸指向后方:“金校尉……公子他……”
“公子怎么了?”蓑衣上的雨点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淡色的天际幽光下反衬着一丝银色的光边儿。
“咳咳咳咳……咳……公子他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仿佛一个天雷乍然在金宝的耳畔“轰隆”一声,他被震地半晌回不了神儿。
“咳……是啊,公子……掉下去了,不过于参将已及时拉住了公子……但是但是……”
“你不会一次把话说完啊?啊?”金宝震怒,又立刻四下瞧了瞧。压低了声儿说道,“此事不得再宣张,你带我过去。”
“是!”
两人便顶风冒雨又往回赶。
其实相距不过约莫百米之遥,但是因为风雨加阻,道路泥泞难行,颇费了番功夫才到达。金宝一瞧,剡洛的手紧紧缠住牛皮绳儿,但是整个身子却已经被从上冲下来的泥流卷出了悬崖外。那牛皮绳儿虽紧,可以维持地久些,但是这么个僵持法儿,剡洛也迟早要掉下去的。
于中正怕脚下不稳,极力顶住快大石头,身后站了一排的人拉着他,个个都咬牙切齿地,脸色黑青。
剡洛被冲地半昏迷状态,单手右手还是凭着一股直觉缠住牛皮绳儿,只要一松——他会万劫不复,永兴也会万劫不复,苏绾……也会没了丈夫。所以,那残存的意识令他将全身的力气都投注到了这一根纤薄的牛皮绳儿当中,那细细而越显透明的绳子,仿佛一条柳刃嵌割进皮肤当中去,已经刮出了一条螺旋形的血痕。
“公子……”金宝在风雨怒号里大吼了一声儿,唯恐剡洛失去意识。
听到金宝的声音,剡洛缓缓张开眼睛,费力地朝上看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表示仍有意识。
金宝大为松口气儿。立马道:“把我放下去!”
“啊?金校尉……这……”
金宝眼一瞥:“公子性命攸关,少跟我这这这那那那的。快去拿绳子来!”
于中正听了,勉强挤出丝儿笑:“金宝你果真有胆识……”
金宝扬眉,心道,他只是不想让苏绾伤心。但是没有其他的了吗?他待剡洛早已是既主又兄,似敌还友的复杂情绪……换句话说,他已由衷的佩服剡洛。他的隐忍与勃发,他的胆气与雄心。他会成为一世明主,重拾永兴的繁荣!这样,即便没有苏绾,他亦会有今天的决定。
似乎这么想着,没有涉及到儿女私情,只有男儿热血的踌躇满志,令金宝紧绷的心稍微舒坦了些。
这回众人吸取了教训,拿了一条麻绳儿过来,立马拴到金宝的腰身上,使了个眼色便慢慢将其放下悬崖。
金宝看着剡洛一点儿一点儿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眉目沾染了褐红的湿泥,却仍不掩那股属于帝王之气的忍辱负重与冷静睿智。他呵呵笑了笑,将手伸过去:“公子……”
剡洛抬眼,哼哼地发笑。伸出只早已被泥浆封住的手,轻轻放进金宝的掌心里,说了句:“有劳了!”
这是一次命运相抵的赌博。金宝在赌自己将会是寿终正寝而非死于非命,也在赌剡洛一身的坎坷多舛,必会造就他应有的辉煌,而非这样死于悄寂。所以,他愿意陪他一起命悬一线!
他咬牙道:“快松开牛皮绳儿,再下去你的手就该废了!”
这样等同于孤注一掷,将性命都压在了金宝身上。这样的信赖——剡洛有吗?他愣了一下,不动。
金宝冷笑:“你不信我?”
剡洛便“呵呵”地笑开来,温言说道:“我信。”说着右手同时松开了牛皮绳儿,那些镶嵌进皮肉的污痕刹那间回血,产生一股尖锐的刺痛,从手腕上缠绕如藤蔓,交织入心,痛地他一时冒出了冷汗。而那条精瘦的手腕上,却似烙上了一条血龙一般。
他们相握的手里都有泥浆,滑地似泥鳅一般。
金宝额上冒出了冷汗,问道:“抓紧了吗?我的皇子殿下?”
“呵……你上去吧!”剡洛轻轻巧巧地说道,向上伸出那只受伤的手,正好攀住金宝腰间的绳子。他镇定地一笑,“这样……即便你抓不住我,我也可以抓住你。”
“嗯!”金宝点头,觉得腹部垂重,压力顿时像个球似地压满了心头。他向上大吼了一声儿:“往上拉!”
绳子还是“悉悉索索”地一寸一寸往上挪移,承载着两个人的身躯,从濒临地狱的边缘,慢慢游向重生。
终于,上头的人九牛二虎之力抓到了金宝的手。一使劲儿便先将金宝拉了上来,而后是滚了一身泥泞的剡洛。大伙儿都有些筋疲力竭地倒坐到泥地上,仰天豪爽地大笑,冲破雨空窜入那层厚重的云际,仿佛拨出了一丝儿曙光。
程东气急败坏,一把拎起喘息不已的金宝骂道:“你小子开什么玩笑?要是你把公子扔下去了,谁知道?”
这话,顿令周遭之人肃静了几分,笑声戛然而止,那雨瀑滂沱更如洪涛一般。
剡洛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颜面起了丝儿清冷,盯着程东,暗骂这直肠子的莽夫怎么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程东所担心的,其实正是先时剡洛所担心之事。
没有一个人,由其是身份如此尊贵之人,会孤注一掷将性命投注在一个人身上,而且这个人,还与自己有着解不开的心结。只要刚才金宝的手松一松,那么,没人会知道他剡洛究竟是怎么死的!
可是金宝没有。而这份信赖,他也完全给予了他。剡洛愿意相信金宝,他是个磊落的男儿!
所以,众人都看着金宝,安静地。似乎在酝酿一场更为猛烈地暴风雨。
于中正在一边儿泪雨滂沱啊,心里骂死了程东,这会儿岂不是要挑起内讧了?这若让金宝那帮兄弟知道,还了得?
金宝平静的脸,流淌雨流的痕迹,晶莹地似乎是凝结的冰晶。他倏然笑了一声儿,拍了拍程东的肩膀:“程将军,你怎么也过来了?后头可是重中之重啊……我是打前锋的,该掩护好你们的。呵呵……不过却令将军担心了,是属下之过。”
程东微愣,金宝似说着俏皮话一般。完全将程东的话外弦音给摒弃到了九霄云外去,就跟说的两码事儿似地。
“哎你……”程东歪着脖子还想骂几句让自个儿痛快,剡洛在旁撑起身子,咳嗽了几声,“咳咳……程将军……”他朝程东使眼色。
程东那脾气儿,是有话直说的主儿,可这回碰上了剡洛冷眼神,只得将话收回去。心里挺是憋屈的,瞧着剡洛问道:“公子……能给末将换个地儿吗?这压轴的大戏,末将唱不了呀!”
众人立马都笑开了,一下子方才的那股子愁云惨雾都烟消云散。
剡洛也笑了笑:“回你的后兵阵营里去!”蹬了蹬腿儿,踢了程东的马靴几脚。
程东跳着脚嬉笑:“幸而公子有先见之明,将王爷等人都留在了江南,否则若是跟随大军的话,可有的苦头吃了!”
“呵……”剡洛嘲弄他,“我本是以为你真的替我心急,原是因为将军夫人未随军同行,你气儿没处撒是不是?”有了上回在北塞行军的经验,剡洛这回将璎灵等人全都留在了江南,等到他们入京再派人接回,这样便可确保万无一失。
“哎那怎么是!”程东忙摆手,“末将忠心可表日月,大山做我证,大河为我明……公子,你这是赤条条的冤枉末将了!”
“滚!”剡洛又抬腿踹了他一脚。
“哈哈哈……”仿佛是得着了什么便宜,程东立马往后方跑,边背对着向众人摆手吼道,“末将去也……”
金宝干笑了几声,扶起剡洛,明亮的眸子经雨水洗涤越发澄明透彻。
剡洛的右手完全失去了知觉,他使劲儿握住拳头,却只传来一阵麻痹感,就连痛意也都消散了。他蹙紧眉,对金宝说道:“金宝……程东的话,你可以做没听到吗?”
金宝脸色微红:“那是实话,是我让大伙儿都不放心的。”
剡洛捶了下他的肩膀,摊开手掌:“我记得什么时候我说过。咱们是兄弟了吧?我信你,还不够吗?”
“呵……”金宝颜色大悦,握住剡洛的手掌说道,“此生得一知己足矣。”
两人相视而笑,化了满山风雨。
于中正热泪盈眶,好啊好啊——这一段得载入史册才成。
葛军医恰好从后方赶上来,一瞧这情景,也只得在旁瞧着,偷偷支着于中正的胳膊问:“公子没事儿吧?”
于中正努嘴儿:“公子的手,你可千万得保住,否则,少夫人会要了你脑袋!”
葛军医脑门“吱”的一声儿,他活了一把年纪,如今最怕的就是“少夫人会要了你脑袋”这句话。哎……谁叫他没能耐,保不住剡容呢!罪过在罪过……
正各自想着,前方风雨迷烟之中忽而来报:“公子……公子……”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云端蜃楼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云端蜃楼
剡洛松开金宝的手,侧过身眯起眼,直待来人跑地近了,一跌一倒在泥滩里摔了好几回,到自个儿近前,才问道:“前方出了什么事儿?”
来人摇头:“回禀公子,属下是从京都回来的!”
是跟随苏绾一起进京的人!
剡洛的脸色旋即凝成铁浆:“少夫人如何?”
此人正是跟随苏绾一道进京的,在苏绾进宫的那天便快马加鞭地将刺消息传递南下,偏逢在这荒山野岭之地遇见了洛军。
他吞了口气儿,开始变得意气风发,说道:“回禀公子,少夫人已经顺利进宫了。属下亲眼瞧着少夫人同郭夫子等人一道进宫的。”
“进宫了?”剡洛的嗓音有些颤抖,蹙起眉感慨,“真的……到那儿了?”那个,本是生他育他之地,那个,富丽堂皇,令天下人都垂涎不止的雍容华贵之地,象征着权柄与骄傲的地方。
他的双眼有些迷离了,仰首似乎透过云层看到了云端之上的海市蜃楼一般。
周边儿人一听苏绾顺利进宫,不禁雀跃不已。
然剡洛却丝毫不敢松心,入宫,才是危难之始,那红墙绿瓦下的硝烟不知苏绾该如何应对。
来人乐呵呵地瞧着众人士气大增,一扫之前的颓靡,忽然又记起了什么事儿,说道:“公子……那日我们进京,少夫人似乎还碰见了熟人。看少夫人的脸色,似是个对头。”
大伙儿立马噤声,山雨陡猛,如碎石砸下来一般。
剡洛一愣:“是谁?”
“呃……”他噎了半晌,而后才回忆起来,说道,“听郭夫子说,是靖南王什么的。”
“靖南王?”剡洛屏息,在心中暗道,怎么就没想到南方失守,靖南王定是奔赴京都投靠太后老妖婆去了。苏绾与靖南王之间难除龃龉,那会子的事情定让靖南王怀恨在心,若是正面相撞——他忽然不敢往下去想。立刻问道,“靖南王那个有没有对少夫人如何不利?”
那人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