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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因为望湖楼地处偏僻,因此相对幽静,鲜少能看到几个人。
林昭言一进入望湖楼的地界就明显感觉这里的氛围与街市上的车水马龙不一样。
等她进了望湖楼,竟发现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近乎诡异了。
林昭言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安之感,脑中有什么东西一纵而逝,却又抓不住到底是什么。
“二皇子可真是细心,竟将这整个酒楼都包下来了呢!”曼双的感慨声在耳畔响起。
林昭言回过神来。
是吗,这份诡异的感觉真的只是因为整座酒楼被包下来了吗?
“林姑娘,二皇子正在二楼的天字房等您。”空无一人的酒楼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打断了林昭言的思绪。
林昭言循声望去,才发现是一个青衫布靴,做小厮打扮的年轻人。
看他的眉眼很是有几分熟悉,林昭言细细回想,才发现是在二皇子府见过他。
突然失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近日来的确是有些过于敏感了。
她颔首微笑,让曼双在楼下候着,自己则径自上了楼。
天字房就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透过雕花桃花纸糊的红木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里头透出的暖黄亮光。
林昭言用手推开雕花门的一刹那,突然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件事。
二皇子府的下人应该都喊她皇妃才对,这是二皇子特意交代的,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怎么方才那个人会喊她“林四姑娘?”
脑中突然电花火石地闪过一件事,虽然依旧是稍纵即逝,但林昭言这次却牢牢地抓住了。
对了,她就说这氛围怎么会这么诡异又熟悉!
原来发生过!
曾经墨霜单独约她见面,可不就是将整间茶楼里的人都清得干干净净吗!
二皇子为人直率坦荡,光明磊落,又最不屑以权谋私,仗势欺人,又怎么会做出将酒楼包下来的举动!
这分明就是墨霜的处事风格!
林昭言推开门的手就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匆匆往后退了两步。
她怎么忘了,墨霜曾经模仿萧歧的字迹将她约出去过,既没有得逞,又岂会善罢甘休?
是她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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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我心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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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的确是被设计了。
因为此时我们直率坦荡,光明磊落的二皇子正悠悠然地坐在他生母端贵妃的昭华殿中。
宫内的乞巧节并不比民间花样繁多,欢庆热闹。
不过就是宫中嫔妃登高祭祀,对月穿针,设宴聚会。
虽是鼓乐丝竹,清商环绕,但对于平日里勾心斗角的嫔妃们来说,维系表面的欢快热闹委实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儿。
因此,但凡是在这宫中有些地位的妃子都早早借口回去了,譬如宛妃,譬如静妃,自然还有端贵妃。
宛妃无疑是真的不喜热闹,躲回去求清净的。
静妃嘛,则是去讨好皇上了。
自从皇上那日在大殿上狠狠斥责了三皇子后,也足足冷落了静妃月余。
静妃素来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也擅长一个“忍”字,出了事后,她硬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去向皇上求情,也没有将三皇子召入宫中询问,更没有与建安侯府私下联络、商量对策,表现的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宫妃最正确的做法。
也正因为此,很是平息了皇上滔天的怒意,时间长了,还产生了一丝丝的歉疚。
近日来皇上也没有再冷着她,召见过她几回,静妃见时机成熟,自然抓紧利用,不会放过。
毕竟三皇子是她亲生之子,关乎她今后的前程,哪里会真的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至于端贵妃……
她竟是特意赶回来教训儿子的。
“你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朝中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三皇子一党受挫。正是你大展宏图让你父皇刮目相看的好机会,你竟然给我消失不见了!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端贵妃犹自穿着宴会时尚未来得及换下的华丽宫装。紫金色的宽大裙摆逶迤坠地,在汉白玉砌的地面上,如同一朵绚丽盛开的妖娆罂粟,在风中摇曳,引人沉沦。
萧焕很随意地坐在端贵妃日常休憩的贵妃榻上,一袭白衣皎洁如月,长长的袍摆坠地,随着脚尖无意识的摆动轻轻摩擦着白玉地面。
面对生母的盛怒,他的神色如常。手执一杯白玉茶盅静静把玩,好似浑不在意。
“焕儿!”一拳打到棉花上,端贵妃更是怒极。
偏偏她对这个儿子从小纵容偏爱,养成了他肆无忌惮的性子,一时间很是有些镇不住。
果然萧焕闻言,神色并未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倒笑吟吟地抬头,宽慰,“母妃您消消气。虽然您有儿子可以仰仗了,但在这后|宫之中争宠,容貌还是必不可缺的筹码,您这一气。可是用多少玉露凝脂膏都救不回来的。”
说着,又朝垂首立在一旁假装自己不在的贺嬷嬷望去,“贺嬷嬷。您说对吧?”
贺嬷嬷被点名,心“咯噔”一跳。抬头恰好对上二皇子看似笑意吟吟实则冷厉严肃的眸子,更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二皇子一早就说过不准再给端贵妃用那劳什子的玉露凝脂膏。可是她拗不过贵妃娘娘的坚持,就偷偷地让娘娘用了,谁想到……
“你在母妃宫中安插了眼线?”端贵妃神色一凛,心中更怒,不过到底被萧焕的话说动了,将这怒意生生地收敛,只余下一片冰冷。
萧焕笑了笑,手指翻飞,将手中的茶盅摆正,又伸手摸过一旁雕花茶几上的茶壶,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而后站起身,双手奉给端贵妃,“母妃还是喝一杯茶消消气吧!”
面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端贵妃已然盛怒,豁然伸手将茶杯拂下,伴随着瓷器落地的,便是她拔高的语调,“让你对付萧恪你不去,让你多多在你父皇面前露脸你不去,你倒好,监视起你母妃来了!萧焕,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自然是您的儿子。”萧焕淡淡接话,“否则这在亲人身边安插眼线的习惯是怎么遗传过来的呢?”
端贵妃的怒气一滞。
萧焕静静地望着她,声音就如同一潭死水般没有丝毫起伏,“若不是发生了三弟的事儿,我还不知道,原来我的日常起居,每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乃至是说了什么话,都会分毫不差地传入母妃的耳里。”
端贵妃的脸色又变得极为难看。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素来无拘无束,潇洒自在惯了,最不喜的就是被人监视看管,更何况她还是偷偷为之,利用的是他对身边人全心全意的信任。
这显然触了他的逆鳞,既被他发现她也自知理亏,但他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一个儿子对母亲该有的态度吗?
看来是她一直太过纵容他了,让他不晓得什么是长幼尊卑,什么是孝道!
端贵妃训斥的话尚未说得出口,便又听萧焕淡淡道:“诚然,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关心儿臣,儿臣自也不能说些什么,更没有立场和资格指责母妃的不是。所以,为了报答母妃对儿臣的一片舐犊之情,儿臣自然也当衔草相报,莫要叫母妃认为儿臣凉薄寡意,忤逆不孝。”
端贵妃一怔。
萧焕则勾了勾唇角,扬起声音,对着殿外淡淡道:“进来吧!”
须臾,从殿外走进来一个梳着双髻,鹅黄襦裙的清秀宫娥。
“月心!”端贵妃心中惊愕,面色顿时阴冷了下来。
一旁的贺嬷嬷则是满面的惊惶失措。
这位名叫月心的女子,是端贵妃最倚重的心腹,贺嬷嬷的干女儿!
心腹被人收买,便就算那人是自己一心一意对待的儿子,那也是犯了滔天的忌讳!
察觉到端贵妃震怒的神色。萧焕轻飘飘地解释,“月心从未向儿臣汇报过母妃的日常起居、一言一行。儿臣也对母妃的**没有丝毫兴趣,不过是一次机缘巧合救过这丫头。她对我心怀感恩,对我吐出几句实话而已,母妃大可放心。”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端贵妃的怒气便被生生地压了下去。
萧焕便朝立在殿下怕得瑟瑟发抖的月心示意,“你说吧,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届时如果贵妃娘娘还要责罚于你,我便做主将你讨了去,总不会亏待了你。”
一番话说得月心顿时是恶向胆边生。当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朗声说道:“三皇子被皇上问责那日,也就是娘娘发现月槐勾引皇上并育有龙子的那一日,您让奴婢赐一碗药偷偷解决了月槐,奴婢依言照办,甚至为撇去娘娘的嫌疑,特意将月槐的尸体抛到静妃娘娘宫殿外的那片荷花池内,当时夜深人静,荷花池旁又有树木遮挡。没有人发现奴婢,奴婢就恰好听到了静妃娘娘宫殿内的两个宫婢的抱怨,大约是三皇子一事令静妃娘娘气急攻心,将怨气撒在了这两个宫婢身上。两个宫婢受了委屈,话便多了起来,奴婢听见一个说‘这一次三皇子被皇上责罚。端贵妃那头一定幸灾乐祸,难怪娘娘会如此生气’另一个就接话‘可娘娘也不该如今对待咱们。咱们这些年来尽心尽力服侍娘娘,从未有过一丝差错。又替娘娘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拿端贵妃用玉露凝脂膏驻颜一事,不还是咱们献的计吗,到头来却成了出气筒,真是令人寒心’奴婢当时一听就觉得不对,原来玉露凝脂膏是静妃的主意吗,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奴婢心中震惊,不小心踩到了荷花池畔的枯木枝,被那两个宫婢听到,当下就要来寻奴婢,奴婢心中清楚,倘若被发现了定然必死无疑,正惊惶之际,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迅速被带离了原地,等奴婢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二皇子……”
萧焕淡淡解释,“昭华殿与静妃的芜华殿呈对立之势,儿臣那一日因在朝堂帮三弟说了几句话被母妃您喊到宫中训斥,等您说完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躲在对面荷花池畔的月心,虽不晓得她是在做什么,但想着是母妃的人,便出手救下了,谁曾想问了两句,会知道这么多龌龊不堪之事……”
萧焕说着,闭了闭眼,心里生出一股浓重的悲哀。
这就是皇宫里的女人,谁的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便是母妃也不例外,从前他虽然心知肚明,但至少从未去探究过,也就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假装一切都很美好。
可当剥开了光鲜亮丽的画皮,真相以其本来面目呈现在他眼前时,他才发现,他怎么也无法接受。
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巨石,催得他阵阵反胃,让他感到异常恶心。
在这皇权逐利中,再单纯的人只怕也会迷失了自我,变成令自己也觉得可怕的人。
他不想变成那种人。
更不想午夜梦回时,发现枕边的女人也是这种人。
当时他想,如果无法接受无法拒绝,那就逃避吧!
所以,才有了后来去建安侯府找林昭言一事。
听到这里,端贵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因为被自己儿子知道她谋害人命的,有因为那玉露凝脂膏竟然是静妃阴谋的,总之,纷纭复杂,好看极了!
萧焕却没有心思“观赏”,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