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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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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

    卢承庆叹息几声,又对卢鸿说:“既然贤侄有此决心,愚叔也不阻挡。事不宜迟,今日商议之事,我便修书一封,述于令尊并族中长老。那联系各世家之事,也须族中长老合议后方可行事。贤侄在长安城中,行事若有所需,尽管对修儿言明,或是直接找我,愚叔必然倾力支持。”

    卢鸿连声应是。看卢承庆掩不住眉间喜色,只是神态却越发显得苍老。卢承庆年轻时,风仪俊朗,本是有名地美男子。但此时苍老之态尽显,无复当年英姿。想来这些年,在庙堂之上一力支撑族业,必然压力极大,心神憔悴,以至于此。

    卢鸿心下暗叹,又与卢承庆闲谈几句,便即告辞。

    卢修引着卢鸿,便向后堂行去。因为卢鸿本是家族晚辈,到了卢承庆的府第,自然是要拜见婶婶的。拜见之后,又说了会子话,已经到了午饭时节。只是卢承庆与卢鸿密谈之后,先是将密议情况,写下密信由心腹之人火速送往范阳,报于族中得知;一面又召了其他人来,先行密议安排一些事务,故并未到后堂来用餐,只是着人传话,让卢修陪了卢鸿在后堂家宴。

    用饭已毕,卢鸿告退,由卢修带他到客房歇息。才安顿时,忽然听得门外有人说道:“九哥什么时候到的?可是想死我们了。”

    —

    急回头时,只见两个少年已经到了门口。前边一个身量甚高,形容削瘦,口中边说边行了进来。在他身后又有个少年,个子略矮一些,长得极为文静秀雅,面上也带着几分兴奋之色。

    卢鸿看了就笑着说:“小平、小齐,一向不见,可还安好?”

    这二个正是卢修所说的两个兄弟,高个子的就是卢平,文静的就是卢齐。

    二人笑着进来,先是互问候了长辈身安,然后就拉了手,在榻上坐下来,共述别情。

    才说话间,忽然又闻得门外一个大嗓门的声音说:“好你个卢修,来了贵客偷偷藏起来,不待见我不是?”随着声音,一个大黑个子地青年直撞进门来。

    卢修见了忙起身笑道:“子语兄说笑了。鸿弟今天才登家门,适才拜见家母才安顿下来,怎敢瞒了兄长呢。“

    卢平却是一动不动,笑骂道:“你这黑货又来了,怎么这鼻子就这么灵,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早早就听到了。”

    此时卢鸿见了,也忙起身。见面前这人高了自己一头,相貌甚是端正,浓眉大眼,只是却面色黝黑。

    卢修笑道:“来来,鸿弟或许还不认识。这位祖述兄,也是范阳人氏。其先父讳上孝下孙,曾为本朝吏部侍郎、太常少卿。通晓历算,雅擅古乐,编写《大唐雅乐》,也是名闻天下。祖述兄幼承家学,作诗制曲,都是很有名的。你二人却要多多亲近。”

    卢鸿听了忙与祖述见礼。二人互叙,祖述长着卢鸿三岁。因祖述字子语,卢鸿便以“子语兄”相称。祖述又问卢鸿有无表字,卢鸿说道:“小弟前年已行了冠礼,表字浩然。兄便直称我浩然便了。”

    祖述却摇摇头说:“什么字不字的,我老黑却没那些酸劲子。咱们都是兄弟一般,我就直叫你小九好了。”

    几人复又落坐,卢修便叫下人预备烹茶,几人共饮闲谈。原来卢平与这祖述最为熟稔,听了卢修说祖述作诗制曲之事,不由笑着说:“若说子语制曲,也不算什么。这诗写得,便大大有名了。”说完不由嘿嘿直笑,祖述却翻着眼说:“你这竹竿子,当着小九的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

    卢鸿忙问端底,卢平便讲给他听。原来这祖述虽然也爱作诗,却总是滑稽搞笑,不入正途。有一次当朝衡阳公主设宴诗会,正值大雪,便于席间,以雪为题作诗。这祖述当仁不让,挺身而出,瞬间成诗,朗声吟道:

    六出飘飘降九霄,

    街前街后尽琼瑶。

    有朝一日雪晴了——

    使扫帚地使扫帚,

    轮锨的轮锨。当时席上,酒水喷得如烟花般布满天空。

第四章 砚谱

    起祖述的这首名作,几个也都不禁莞尔。

    祖述显是与卢平等人极为相得,言笑不禁,虽然佯作生气,其实也不过是玩笑。

    说笑一阵,祖述又问卢鸿说:“小九,你那《砚谱》去年时在长安可是名动一时呢,士绅人家,都要藏上一册。现在集会论文的时候,最热门的事就是赏砚论石,不明白点文房的人,都不用想往这***里边露面了。”

    卢修三人听了,连连点头。卢平也说:“现在长安中说起最有面子的事来,莫过于书房之中放上一方“卢九制”款识的佳砚了。据说兵部侍郎韩大人,本是戎马出身,大字也不识得几个。不知从哪求了一方卢九砚来。这下子可不得了,但凡有客来访,一律书房见客,把那方砚台恨不得摆到客人眼皮底下去,“卢九制”三个字保证要正对着客人的眼睛。只要客人说一声‘铿锵上官诗,天成卢九砚’,他就笑得半天合不上嘴,但凡客人有事相求,无有不准的。”

    众人听了都不由微笑,祖述说:“要说起卢九砚来,现在只要有肯出让的,只怕是千金难求了。小九的《砚谱》出来后,所作砚身价更高,结果坊间一下子出了一大批‘卢九制’款的砚台来。只是这些砚虽然略有些形似,但就算是不懂砚的人,随便看两眼,也辨得出是西贝货来。要说‘天成卢九砚’。巧夺天工,倒真不是虚言。”

    卢鸿一听也笑了说:“这砚台一物,本是文房所用。偶尔把玩,不过是个闲趣。想不成竟然成了坊间奇货,倒是好笑了。若几位兄弟喜欢,小弟也带了几个小玩砚来。不堪实用,乃是所谓掌中宝,便送大家把玩吧。”说罢,便要洗砚去行囊中取了四个小小木盒来。

    卢修一见,连忙推辞说:“鸿弟太客气了。现在这卢九砚价值不菲,如此重礼,为兄却是不敢受。”卢平卢齐等,虽然也均是喜爱非常。但口中也一齐逊谢。

    卢鸿取过其中一方小砚来打开说:“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刚才小弟也说了,这几件,是我无聊时所制玩砚,平常于手中把玩,不是磨墨用地。这几件砚石都是长年溪水冲刷的子石,石性温润。时常携带,对身体也有些益处。不过是些玩物,何必如此在意。”

    众人却看卢鸿手中这件掌中宝,不过比鸭蛋略大些。乃是一块石金星金晕的子石雕就。只见此砚底色青莹,上边满布金花金晕。卢鸿用那晕纹,巧雕成了成片的花海,中间一湾浅水,开了一个小小砚池。近处几枝桃枝柳枝,迎风摇曳。树下更有一个牧童。骑着水牛,横了一枝牧笛且行且吹。水牛及牧童大不过数毫,却形象生动,衬着天然的晕色,直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众人看了又看,一时无语。半晌后祖述叹道:“天成卢九砚!尽日听人说得耳朵里都满了,今日亲见,才知道竟然一精如斯。老黑虽然是个俗人。却实在是喜欢不得了。说不得便厚着脸皮,占了小九你这个便宜了。”说罢,一改嘻皮笑脸的形象,认认真真施礼谢过卢鸿。才双手把这方小砚拿过,握在手中,只觉盈盈一握,手感凉润,反复摩挲,不忍释手。

    卢家三兄弟见了祖述这样子,也就不再客套,一一从卢鸿手中拿过另几方小砚,谢过卢鸿后,分别收下。

    这几方小砚都是卢鸿精制玩砚,背后均有“卢九制”地款识。在此之前,世间并无将砚制成掌中宝的,就算是卢鸿的《砚谱》中,也未收录。此次这几方掌中宝玩砚出世,怕又要引得一股新风了。

    四人均是把玩许久,啧啧称奇,这才珍重收起。

    此时卢齐问卢鸿道:“九哥,那《砚谱》我们都见过了。只是坊间传言,这《砚谱》还另有一种版本,其后收录了九哥所制的几十种精品砚式的砚拓,不知可是真的么?”

    卢鸿点点头说道:“确是如此。《砚谱》本分为四卷,分为辩石、制砚、形制与拓影。前三卷自然是可以印刷出版,唯独砚拓一项,难以大量制作。捶拓过多,又容易对砚造成损伤,因此这一卷只是手拓了十余套。小弟这次来长安,也携有一套,便在呈于叔父的礼物中。若有闲时,大家也可以看看。”

    卢平听了欢呼一声道:“那今天可有眼福了。我这就去找管家要去。”说完跳起身来便跑了出去。

    卢修见了,连忙唤道:“小平莫急,府上管家甚是古板,只怕你是要不来的。待我来日禀明家父,定取来同观。”

    卢平只是挥手道:“放心吧。小弟出马,再没

    下来地。兄弟们就瞧好吧。”说完远远地去了。

    —

    卢修也只好叹息摇头,对卢鸿及祖述说:“唉,小平一向是这个样子,行为随意,少有规矩。却是让大家见笑了。”

    祖述听了反驳说:“真性情有何不对?小九说的那天人合一我觉得甚是有理,待人以诚,审己以诚,方是做人的道理。若兄弟亲人间举动言行,都要死板板地行这礼那礼,故作姿态,有何趣味?更有那些穷酸腐儒,胸中才学不见得有什么,偏是这些外场做得个十足,好像天下就他才是正经得不得了。我看这些人,根本是扭曲性情,虚伪不堪,不足为论。”

    这时卢齐也说:“九哥这说法确是极有道理。我以前读书,就觉得夫子《论语》中的言行,根本不是学中先生讲的那样子。后来九哥的气学、至诚等说法一出来,我们学堂中一起的同学都说九哥说的才是正理,又时常在学中辩论。就连我,因为和九哥相熟,都跟着沾光不少呢。”

    卢修也点头说:“如今气学大盛,学坛气象,确是较之前些年死气沉沉的形象大不相同。尤其去年长安经会,邀请各世家参与。京城中几个宿有名望的学者,指责气学是歪理邪说,放言待到经辩时,定然要搬倒气学,重立经义。结果郑家三老中地郑诚一人只身,独登辩坛。日不移影,将三位京城名宿说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郑诚哈哈大笑,下坛径去,从此再无人敢提压倒气学一事,也是一段佳话。只是被辩倒的三位名宿,声望大落。尤其是那事先叫得最厉害的柳士宣,被郑老先生三言两语,说得面红耳赤,败下阵来,急怒攻心,大病了一场,据说到年底才将养好了。”

    祖述嘿嘿笑着说:“那次辩论我也有幸在场,那郑老先生真是了得。傲立当场,白须白发,谈笑风生。看他以一敌三,却从容不迫,议论间纵横驰骛,开张奇肆,人物风范,实在是另人叹为观止。现在众人都将郑老先生、博陵三醉老人并小九你,合称‘二老一少,经学三辩’呢。”

    众人正谈笑间,只见卢平已经拿了一个书函跑了回来,嘻嘻笑着说:“亏着是我去了,告诉管家礼物中有些特殊之处,卢九少爷要拿来再验验。要是小齐你这老实木头去了,肯定休想骗了来。”

    众人这才知道卢平居然是从管家手里骗了这《砚谱》来看,不由齐声发笑。

    卢平气喘吁吁地坐在众人中间,将手中书函打开,里边是四卷书册。一一取将出来,分别是辩石、制砚、形制与拓影。那辩石乃是遍述天下砚石优劣,讲述坑口、石品等等内容;制砚则是讲述制砚工具及要点,说明其工艺及流程;形制乃是以图形标明了门字、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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