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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所有人的酒菜中都下了剧毒,甚至连自己的也不例外,区别只是他自己提前已经服用过了解药,只有这样才能让四位藩王放低警觉性,诱骗他们喝下烈酒吃下洒了剧毒的菜。果不其然,才不过小半刻钟,整座宫殿中,便已经放倒了一大半,只剩下不多几人还在苦苦挣扎。
而他身边的姜皇后,本就重病在身,又被扎了一阵强心,此时又吃了有毒的菜品,早就经受不起这样的折磨,倒下之后连气息也没有了。
刘公公探了探姜皇后的鼻息,吓得连忙将手指伸了回来,“陛下!皇后娘娘她……”
永帝毫不在意,伸出一脚就将姜皇后的尸体从宝座上踢了下来,他扬起手来,对着刘公公说道,“老刘,派人将四位藩王关押起来,至于其他人,将解药赐给他们吧。”
虽然这赢的手段有些不大光明磊落,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胜利了不是吗?史书是胜利者的战利品,只要他是赢的那个人,里面该怎么写,该写些什么,还不都是他说了算吗?百年之后,他必定是个英明神武的有道明君!
刘公公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却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他火急火燎地叫道,“不好啦,陛下,陛下,不好啦!”
永帝正在兴头上,被刘公公连说两句“不好”晦气到了,他怒道,“有话便说得清楚些,什么不好不好的,哪里不好?”
他得意地看着满殿躺倒的人,笑得像一个孤魂野鬼,“众生都在我脚下臣服,所有的对手都灰飞烟灭,哈哈哈哈哈,朕怎么会不好?”
刘公公急得都快要哭起来了,憋了好大一口气,这才利索地将要说的话都说出来,“陛下,这里已经被人弓箭手团团围住了,我……我们被困住了!”
永帝才不信,他冷哼一声,“说的什么胡话,宫里只有羽林军在,那可是本王的人马,他们围住这里也是听我的指令,生怕会有漏网之鱼,你怕什么?”
他笑了起来,“难道还怕朕的精锐亲随会将弓箭对准了朕?真是可笑!”
但刘公公却哭着说道,“陛下,是非曲直,您自己看看吧!”
永帝三步并作五步往殿门口走,他用力打开殿门,只见外面黑压压的羽林军全副武装,弓箭手满弓待命,早就已经将箭头对准了他!这可是万箭齐发之势啊!
他顿时怒意上扬,“你们居然胆敢将箭矢对准朕,是要造反吗?朕是夏朝江山的主人,是皇帝陛下,是天下之主,是你们的主人!”
队伍中,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他气质雍容华贵,语气笃定,“哦?是吗?羽林军确实是夏朝皇帝陛下的守卫,但有一点你似乎没有弄明白,那就是……”
他顿了顿,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正方形的玉符来,朗声说道,“羽林军只服从手中有夏朝传国玉玺的皇帝陛下的号令!见玉玺,便如见先祖,手拿玉玺之人,才是羽林军的主人!”
永帝身子有些踉跄,他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半晌,他终于认出了眼前手拿玉玺的那个人,“你……你是元祈!”
元祈轻轻一笑,“皇叔,别来无恙!”
这时,永帝听见身后的大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除了姜皇后之外刚才应声倒地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个个地都醒了过来,就好似这毒酒毒菜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四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长公主的眼中满是不屑,那些被毒药毒倒的朝臣则满脸地愤怒,就连刘公公也像看个陌生人一样地望着他。
众叛亲离,此时,他终于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120 宫变
颜筝坐在安烈侯和肉团子的床边,望着肉团子香梦沉酣发着呆。
还好,这孩子已经醒过一回了,只不过太过虚弱,刚用了药后就又睡下,段神医又来过一次,替他检查了身子,说他安然无恙,休养一阵子,便就能好了。
她的目光透过窗格彷佛已经穿越到了远方,这个时辰,宫中不知道是怎样一番光景,陛下胜了吗?陛下败了吗?云大人他……安然无恙吗?
安烈侯醒来时,便看到颜筝在发呆,她虽然睁着一双湖水一般的眼眸,但眼神里没有生气,好像灵魂已经发出去了一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轻轻地咳一声,打断她的思绪。
果然,颜筝闻声立刻上前,“父亲,您醒了。感觉还好吗?”
安烈侯这一睡足足睡了两日,精神比之刚换完血时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但他现在很饿,饿得都没有力气了,“我想吃东西。”
颜筝“噗嗤”一笑,朗声对着门外喊道,“长生,让厨房将准备好的粥送上来,侯爷醒了。”
外头长生高兴地应了声,踩着欢快的步伐往厨房去了。
安烈侯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颜筝垂下眼眸,“二月十六日,申时一刻。”
安烈侯的眼神骤得迸发出火光,“宫里有消息了吗?”
颜筝摇摇头,“宫门被羽林军团团围住了,一个人也进不去,一个人也出不来,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各家各府也都在焦急等待消息呢,刚才司徒伯伯还派了人过来问情况,想来他们也一筹莫展。”
她忽然抬头问道,“父亲,羽林军掌控了宫门,是不是意味着陛下占了上风?”
安烈侯摇了摇头,“不好说。羽林军虽然是陛下的军队,但若是韩王手上有传国玉玺,那他们会听谁的可就不好说了。”
他咳了两声,“筝筝,扶我起来。”
颜筝连忙过去,将安烈侯扶着靠在了枕头上,“父亲,有一件事我得告诉您。”
她便将自己将景王打昏以及求见王炅之事娓娓道来,“这会儿,王炅应该带着贤嫔娘娘和安雅公主,还有景王殿下坐上去往江南的船上了。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只是不希望他们三人受到这风波的牵累而丢了性命。”
安烈侯的目光幽深,半晌才道,“若是陛下胜了,你这番行止自然无碍。可假若陛下失败了……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跟贤嫔和公主时间久了,不忍心让她们受难,这种心情父亲可以理解。不过……”
他话锋一转,“这对景王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颜筝一怔,“为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下来,不是最好的事吗?”
安烈侯摇摇头,“你说的是普通人。而景王并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子,有可能是未来的国君。只要他活着,就总会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四处生事,他就永远不得安宁。”
他低声叹口气,“再等等罢,看看那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再做打算。”
这时,长生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景王不见了!”
“什么?”
“我们的人护送贤嫔娘娘和安雅公主还有景王去了码头,王炅已经等在那里,但船刚开没有多久,景王不知道怎地竟然挣脱了,他跳河而去,游水去了对面的山林,我们再派人去搜过去时,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颜筝大惊失色,“景王一定是回了皇城,不好,他此时进宫,岂不是很危险?”
她转身对安烈侯说道,“父亲,您在家中安心歇着,女儿去去就来。”
安烈侯连忙喝住她,“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莫要去做这些危险的事了,景王若是闯回来,既是他身为人子的本分,也是他帝国王储应该要做的事,就算是死,也算死得其所,你又何苦非要阻止他?”
他顿了顿,眼神中满是惊疑,“孩子,莫非你……”
颜筝连忙说道,“父亲,您别多想,我与景王没有丝毫男女之情,我只不过是感念他从前救过我对我有恩,所以才不想他白白送命。”
她像个男儿一般单膝跪地,“父亲,求您将您书房中的那柄弓箭借给孩儿。”
安烈侯眼神一亮,“你要借我的白虎星君?”
白虎星君是当世名兵,百年前由兵器大师倾尽心力所造,玄铁弓身,坚不可摧,当世能举得起这弓,能张得满这弦的,唯有他安烈侯颜缄一人!
颜筝点点头,“是的,不瞒父亲,我曾偷偷地试过那箭,孩儿能用!”
安烈侯连声叫好,朗声叫了长生进来,“带小姐去书房拿白虎星君,顺便,将太夫人年轻时用过的盔甲交给小姐。”
他的母亲太夫人苗氏,年轻时也曾上过战场,是个威风凛凛的巾帼将军!
片刻之后,颜筝穿着盔甲,举着白虎星君重又到了屋子里,“父亲,那您保重,孩儿去了!”
安烈侯看着女儿的飒爽英姿,不知怎得眼中竟流下了眼泪,等到她背影彻底消失,这才低声呢喃道,“果然我儿英雄类我啊!若是当年能早一些将她们母女找回来,或许……”
颜筝骑马到宫门前时,宫门的一角不知为何开了,她看到地上有水渍,心中了然景王已经入宫。她想了想,御马前行,果然被守宫的羽林军拦住,“来者何人?”
她拿出安烈侯的私章,“我是安烈侯府的人,放我进去!”
羽林军犹豫了一会,见她只身一人前来,就算是闹事的也搅不出什么花样来,便就放了她入内。
颜筝低头问道,“人都在何处?”
她长得绝美,眉宇间又透出一股英气,说话时的语气有一种铿锵之力,让人不得不被慑服,羽林军不由自主便就回答,“都……都在皇极殿。”
她轻轻颔首,“里面情形如何?”
羽林军磕磕绊绊地回答,“不……不知道,上峰只说要守住宫门,不让任何人出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除了……景王和安烈侯……”
她又问道,“景王是否从此经过?”
羽林军答,“是,景王也去了皇极殿,就在刚才,不久之前。”
颜筝前世当了十多年的皇后,对这座宫里的每一处都十分熟悉,她甚至比景王还要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小巷。她想了想,勒住了马匹,然后换了一个方向,抄小路去往皇极殿,私心里希望能够在他被发现之前,就找到他然后劝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一路策马奔驰,所到之处皆是重兵把守,幸亏安烈侯的私章在她手上,否则莫说皇极殿了,她根本进不了任何一座宫门。
就在皇极殿门前,景王湿漉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她当即大喊,“景王殿下,请留步!”
景王转过身来见是颜筝,目光里现出愤怒的神色,“我那么信任你,没有想到你却是个叛徒!”
颜筝急着解释,“不,不不,我派人将你打昏是我的不对,但我的本意却是为了你好。这里刀剑无眼,太危险了,推开这扇门,你怎知里面是怎样一番情形?景王殿下,听我的一声劝,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离开这里吧!”
她伸手指了指外面,“你不是喜欢过山野游侠的生活吗?你不是想要行侠仗义恣意风流吗?王炅的船还在码头处等着,你只要离开这里,随时都可以过你想要过的生活!为什么非要掺合这些你根本不喜欢的朝堂争斗?”
景王红了眼,愤愤地说道,“我身为皇子,哪里能有什么得到自由的机会?要么活着成为未来的国君,要么死在这里,我难道还能有第三种选择吗?你是安烈侯的女儿,不要告诉我你连这点都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