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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筝面色微红,“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虽然不肯承认,但碧落却由她神色确定了七八分。
只觉得缘分这件事当真奇妙得很,筝筝和司徒侧妃的兄弟原本订有婚约,可如今司徒锦就在韩王府内,这两人却对面不相识。反而,外面那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背影,却显见得要与筝筝做成一对。
云大人生得如何,是个怎样的人,其实碧落并不清楚,与罗北辰不同,紫骑的统领并不与寻常人打交道的,便是那等在四季园里经年的老人,也不曾看过他样貌,只知道他威风凛凛,韩王十分信重他,这样而已。
不过,若是有这样的人照看,该当如筝筝所言的一样,司徒侧妃忌惮云大人,也许便不会再贸然下毒手害人。
这样想着,她便将那忧虑的心思放下,只顾着调笑颜筝那难得一见的羞涩模样,“不是我想的哪样?那是怎样?”
颜筝不依,“我还没有问你和罗北辰是什么境况,你就先来笑我?”
碧落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那差点摔伤了你的莽汉,我和他会有什么境况?我云碧落虽然只是个落了难的小女子,一心一意地求个安稳生活,但既然我连韩王都不愿意献媚求宠,又怎会和那莽汉有什么首尾?”
她顿了顿,瞥了眼窗外离得有两丈外远的两个人影,压低声音说道,“倒是你,竹雅阁的林大人昨日在四季园里打转,我晓得他是在找你。若是你如今心有所属,不如便将林大人让给我?”
提到温润如玉的蔺雪臣,颜筝心里便隐隐有些微妙复杂,但想到先前她虽然存了要利用蔺雪臣的心思,好在及时迷途知返,不曾当真酿成悲剧,她与他为数不多的几次相遇,他虽尽力释放善意。可她谨守知礼,倒也不曾有过逾越。
若是往开了想。她其实并不欠他的,如此也便不必心虚难过。
她心里这样想。倒果真也放开了些,“原来碧落你喜欢的竟是林大人?”
话音刚落,便听不远处传来男子一声不服气的闷哼,那声音略带些沙哑粗壮,倒像是在竭力隐忍。
碧落也听到了那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来倒是想顺着颜筝的话头应下来的,在冬院时夜里闲话她们也时常这样调笑,和世间绝大多数芳华正茂的女孩子一般。这些话只要不流传出去,私底下说说是无妨的。
但这会她却忽然话锋一转,略有些尴尬地回答,“林大人好是好,但喜欢他的女子太多,我也懒得凑这个热闹,方才的话,是跟你说笑来着呢。”
颜筝透过车帘缝隙看到不远处那具分外宽阔的背影一下子便挺得更直,若有所思地含着笑容。“哦,原来是我们碧落高风亮节,要将好男人让给其他姐妹的意思。”
她心里却在想,原以为云大人晨间所说不过是无稽之谈。可这会看罗北辰和碧落的神情举止,倒又挺像是那么一回事的,罗北辰对碧落显然十分有心。碧落对那莽汉,又何尝无意?
既是郎有情妾有意。她倒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后来又想,她反正迟早有一日是要离开北府的。原指望着苏月乔看顾碧落,可她们两个和苏月乔之间虽然有几分交情,但到底没有那么深,她其实赌不起人心。
可碧落若有个紫骑副统领的爱侣,那不论是司徒侧妃还是韩王,兴许都不会再为难她了。
正说着话,马车停了下来,罗北辰沙哑低沉的嗓音在门帘前响起,“东街到了,两位姑娘该下车了。”
颜筝曾在去显慈庵的路上听盏儿提起过,东西二街是韩城最繁华的街巷,商铺鳞次栉比,好吃的好玩的皆能寻到,。
她拉着碧落的手冲着她轻轻一笑,“云大人说,今夜全城灯火,人们都卯着劲要夜里耍地开怀,是以要到傍晚才热闹起来,这会子,是没什么人的,恰好清静,咱们随意逛一逛。”
碧落晓得,这是让她放开所有顾忌,好好玩一场的意思,便也笑着点头,“我都听你的。”
颜筝刚一落地,便有个温暖的胸膛靠在她身前。
那人毫不客气地将一顶帷帽套在她头上,明亮的嗓音犹若清泉,“戴上。”
颜筝有些羞涩云大人举止间的亲昵,她虽习惯了两个人独处时他无时不在的霸道温柔,可如今这是在大街上,且碧落和罗北辰尚在面前,这样的景况,怎么也该避忌着些的。
谁料到云大人才不管这些世俗教条,他认真地替她将帷帽上的缎带系好,顺手便将她纤纤素手抄了起来攥在手中,无比自然地拉着她径直往前行去,“听说前面的驭马阁来了两匹西域的宝马,咱们过去瞧瞧。”
不由分说行了三两步,他又忽得回头对着罗北辰交代,“北辰,碧落姑娘就交给你了,等日落后回头崖见。”
颜筝待还要说话,却听云大人在她耳边低语,“傻瓜,我不喜欢有人跟着妨碍我们说话,难道北辰就喜欢被我们拘在身旁?”
她这样一想,倒也觉得是,便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跟着他去了。
身后,罗北辰虎着脸沉沉说道,“大人这真是被色迷了心窍,千方百计叫我带了人出来,却又不管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是喜悦?
他歪着头百思不得其解,转过脸去,蓦然发现身旁的女子已不在原地,他心里一惊,急忙唤道,“云碧落,你在哪?”
不远处的糖葫芦摊头,露出一抹浅绿色的衣角,笑颜如花的女子正踮着脚指了顶上最大的一串,她转脸向他招手,风声里,只听她说,“我要这个,可是身上没有带钱,先给我买好不好?”(未完待续。。)
069 不速
069。
驭马阁在东街的北端,拐过好几条街巷,弯弯绕绕才到。
今日七夕,阁主晓得城中的贵人皆会出动,说不定就会遇到一掷千金的豪客,是以便将新近得的宝马皆都牵在院中。
元湛一身显眼的紫衫,脸上带着璀璨夺目的黄金面具,阁主隐约猜到了他身份,不敢怠慢,便撇下身前的客人,急急忙忙上前来迎,“客官是来看马的?本店新得了一匹丹骢,产自西域的罗刹国,昨日才刚运到韩城,不若就由小的带两位过去瞧瞧?”
颜筝闻言,十分惊喜,“丹骢?”
和狮鬓云骢相比,丹骢不论脚力还是迅速都十分不及,但难得的是,这种产自罗刹国的宝马身形高大,满身火红的皮毛,毛色均匀鲜亮,犹如耀眼的红宝石闪闪发光,它自有天生的优雅和华美,宛若马中之后,堪称当世姿态最美的马种。
她早就听闻丹骢的美名,可惜前世时祖父嫌弃这马华而不实,不曾收入囊中。
丹骢价高,多是名门贵妇用来收藏炫耀之物,其实并不堪大用,可既然在韩城的驭马阁碰到了,颜筝便想要一睹真容,她想着反正又不当真买下,只是见识见识又有何妨,便抬头向云大人望了过去。
她一双美目流转,隔着帷帽仍能影影绰绰看见光华。
元湛低头冲她脉脉一笑,面对阁主时却又换了另一副冷淡面容,“劳驾带路吧。”
他话音刚落。却听前方传来一声男子低柔沉静的话音,“阁主卖马。原来还要挑选客人吗?在下也诚心购马,怎么。阁主却不曾告知这里还有丹骢这样的名物,却只拿这白骥来敷衍?”
颜筝听那话音,心上便骤然一跳。
她忙转头望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立着个白衫少年,他身上穿的并不是名贵的锦缎,只是粗陋的棉麻,发上并未戴冠,只以一根月白色的布条扎紧,看起来清淡极了。甚至有些淡然出尘的味道。
这样素淡的打扮,在寻常人看起来,确实不大惹人注目,也很难与富贵人家的子弟联想到一块。
可她却晓得那人是谁,安庆侯府的五公子,十五岁殿前夺魁,大夏国最年轻的状元郎,永帝派来北府的钦差——司徒锦。
元湛感觉到手心那头微微的紧绷,便也回头去望。恰这时白衫少年也投来一瞥,目光交接处,电闪雷光。
司徒锦推开结结巴巴解释着的阁主,信步上前。走到元湛的面前,“若不曾认错,这位便是紫骑的云大人吧。在下司徒锦,在韩王府中曾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他的目光悠悠地望到颜筝身上。“这位是……”
不待回答,他忽然轻讶一声。随即笑了起来,“倒是在下唐突了。”
司徒锦少年成名,在大夏国的文人士子间有很高的声誉,他又是韩王府司徒侧妃的同胞兄弟,这点韩城人尽皆知,驭马阁的阁主听到这名号,才晓得方才有眼不识泰山,不由连忙赔罪。
他躬身作了个请的姿势,“既然两位贵客相识,不若一道进里间去。”
元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仍旧拉着颜筝的手,行云流水般地进到屋去。
司徒锦似乎不曾料到紫骑的云大人这般不给自己脸面,他主动示好,对方不仅不领情,还对他十分轻慢。
但他没有恼怒,只风轻云淡地一笑,似乎所有的不快与讪然便在这如同春风的一笑间全部泯去,淡然地如同佛祗。
他轻掸衣摆,似是想要拂拭身上的尘埃,然后望着那对渐渐行得远了的背影,一路跟了过去。
颜筝靠在元湛手臂上,压低声音说道,“那人跟上来了。”
元湛淡淡说道,“我知道。”
颜筝嘟了嘟嘴,“好奇怪,我和他算得是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的,可这回见他,却分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觉得好生怪异。”
她轻抚肩膀,“这大热的天,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呢。”
元湛嘴角微翘,“我知道。”
颜筝脚步微顿,“诶?”
元湛笑着举起两人紧握交缠的双手,“你觉得不舒服,我能感受得到。”
他目光微睨,瞥见那抹白色的影子出现在眼帘里,眼中现出一抹冷冷笑意,垂下头时,却又带了世间最温柔的笑颜,“其实,我也觉得他有些怪异,但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过今日七月初七,好难得咱们两个可以出来逛逛,却不必为这困扰所阻,将自己闹得心神不宁,那就不划算了。”
牵着她的手往前行去,一边柔声低语,“安心看马,若有喜欢的,我买给你。”
丹骢果然华美艳丽,但再好看的物事假若空有美貌,多看几眼难免就会腻味。
颜筝见识过后,便觉得心思淡了,她摇了摇头对云大人说,“确实惊艳,但远不如丹霞,咱们再去看看别的。”
这清丽的声音如同珠玉,跌落在白衫少年的心上,他抬头望了眼被帷帽遮住容颜的女子,便又垂头,目光里闪过凝思。
自从进了内屋之后,他静默不语,一句话都不曾开口,可脚下的步伐却亦步亦趋,一步都不曾拉开。
颜筝看了一圈,只觉得驭马阁出售的马匹虽好,但更注重品貌,显然这些都是准备卖给城中富贵人家撑脸面用的。
比起品相,她其实更注重价值,能跑得多快,有没有耐力,这才是她关注的重点。
她深觉此处大约是不会找出比丹霞更得她欢心的马匹,是以便低声对云大人说道,“我们再去逛逛别家。”
元湛也想甩开紧跟不停的司徒锦。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