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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则今年已经十三岁,在古代,已经算是个顶门立户的大人了,他自然不肯让人算计了去,这会儿正跟族长为首的族人周旋呢。
听了小丫鬟的回禀,梁姨娘大喜,赶忙换了衣裳,亲自带着小丫鬟去寻谢则。
找到谢则后,她先是表示愿意帮谢则打发掉那些贪婪的族人,还愿意请大夫给谢母治病,还可以送他去大周最好的书院读书……
反正吧,梁姨娘把前世谢向晚做的事,统统许诺了一遍。她的想法很简单,前生谢氏能做到的事,自己照着她的样子做一遍,没道理会失败。
然而事实告诉她,她再一次的想错了!
谢则听了梁姨娘的种种承诺,非但没有感激莫名的答应,而是一脸平静的询问梁姨娘是什么人,为何知道他们谢家的事?
梁姨娘见状,暗暗怪自己心急,只顾着示好了,竟忘了做自我介绍。这次,梁姨娘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并没有言明自己是陆家的侍妾,而是将陆元这个世子爷推了出来。
直说陆世子来别业散心,偶尔听说了谢则家的事,觉得谢则可怜,这才想着帮一把。
梁姨娘觉得她的这番话或许称不上天衣无缝,但哄骗一个十三四岁的山村少年,却是没问题的。然而她却忘了,前世的谢则能成为大周第一权臣,他的心智和聪明绝非常人。
哪怕现在他只有十三四岁,哪怕他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山村小子,但他依然是个聪明的孩子。谢父在时,也曾教他读过几天书,该懂的道理,谢则都非常明白。
再加上父亡、母重病、族人算计,谢则的心智远比同龄人要坚韧、成熟的多,想问题也更周全些。
梁姨娘种种无厘头的示好,落在谢则眼中,却变成了别有用心的算计。虽然他不认识梁姨娘,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自己,但他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所以,听了梁姨娘的解释,谢则的小脸上满是淡漠,客气却疏离的将人‘请’了出去。
至于梁姨娘说的想要帮他的话,他却似没有听到一般,根本不理这个话茬。
嘭!
门板在梁姨娘面前关上,梁姨娘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儿来。
梁姨娘:“……”怎么又失败了!明明她说的跟谢向晚说的都一样啊,这样也不行?
怏怏的回到别业,闷头坐在厢房里,又将前世的记忆翻出来仔细想了想,梁姨娘才找到症结:唔,前世谢向晚出手的时候,好像陆离也跟在身边。
是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她不该自己出面啊!梁姨娘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暗骂一声‘该死’,她倒不是真的蠢到不懂得吸取教训。她只是不想把‘帮助谢则’的这个大恩情拱手让给陆元。
最近两个月,陆元对她确实不错,但也仅止于‘不错’——哼,他眼中偶尔闪过的鄙夷、不屑,真当她看不出来呀。
但,形势比人强,谢则是个少年,却也是个男子,她一介女子主动跑上去表示要帮助人家,人家会轻易相信才怪呢!
叹了口气,梁姨娘只得将这份功劳分一半给陆元。分给他,总比便宜了陆离夫妇强啊。
虽然上辈子陆离和谢向晚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可也没有对她施以援手。眼瞧着跟自己同样出身,命运却截然不同的谢氏能富贵荣华一辈子,梁姨娘的心中各种羡慕嫉妒恨。
老天垂怜,让她重生一世,除了报复小齐氏外,她还要抢走属于谢氏的‘机缘’。谢则是个大杀器,是谢氏行善一生中最大的机缘,梁姨娘决不能轻易放过。
反复衡量了几回,梁姨娘勉强说服了自己,待陆元骑了一圈马回房后,她便急急的寻他来说话。
陆元却不怎么相信。
虽然梁姨娘说她跟着族里的一位‘神算子’学了些相面之术,看出谢则面相不俗,还推测其日后定能飞黄腾达,但相面一说,太过虚无缥缈,陆元还真有些怀疑。
梁姨娘知道陆元不会轻易相信,来之前便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她道:“方才进门的时候,遇到了别业的王管事,奴便顺便看了一眼,发现他眼皮松弛、泪堂湿润、山根横纹,显是克妻妨子之相,三日内,王家必有祸事。”
陆元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暗暗记下。
梁姨娘却很是笃定,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前世陆离之所以会遇到谢则,正是因为陆家别业出了事,他作为距离最近的陆家主子,自然赶来查看。
原来是别业的柴房走了水,火势蔓延至房舍,下人们躲避不及,伤七人、亡二人,唯二死的便是王管事的妻子和儿子。
而祸事的具体时间便在今晚!
当夜,梁姨娘坐在临窗大炕上,手里拿着个绣绷子,眼睛却盯着窗户。
没过多久,窗外不远处的房舍忽然一片大亮,慌乱的人声响起——
“走水了,走水了!快点救火呀!”
……
次日清晨,别业的奴仆们忙碌了大半夜,终于将大火扑灭,然后查看伤亡情况、清点损失。“房舍烧了十一间,烧伤七人,死、死两人——”王管事的头发都被火燎去了三分之一,脸上满是黑灰,眼中则一片死寂,毫无生气的回禀着,整个人仿若枯槁一般。
饶是陆元这样冷心冷肺的人瞧了,也有些不忍,叹道:“王管事,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
王管事扯了扯嘴,露出一抹极难看的笑容,“多、多谢世子爷关心,老、老奴没事!”
陆元见他这样,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回到主院,陆元直接来到梁姨娘的厢房,再次问道:“那个什么谢则,果然能入阁拜相?”
虽还是问句,但话里已经有了几分确定,显是信了梁姨娘的话。
梁姨娘心里暗暗得意,面儿上却不显,用力点头。然后又略带遗憾的说道:“不过,这小子太聪明了,世子爷须得像个接近的法子才是。”千万不能像她昨日那般贸贸然的凑上去,否则非但不能施恩,反而会被谢则那小子怀疑呢。
陆元勾了勾嘴唇,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有何难?世间只有讨不回来的债,却没有送不出去的好处!”
不就是施恩吗,不就是刁买人心吗,简单!
陆元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深切领会‘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精髓。
那个谢则家里原就一摊子烂事,陆元只需再加一把火,让谢则焦头烂额,他再‘碰巧’偶遇,然后把人救下来不就成了?!
梁姨娘听了陆元的计划,也不禁连连点头,没口子的称赞:“好,真是太好了!”可不好嘛,很快他们便能把陆离夫妇的脑残粉变成自己的了,哈哈,想想就觉得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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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命中注定
“谢家小子,你娘的病——”须发花白的老大夫欲言又止,很显然,他接下来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谢则稚嫩的面庞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与坚韧,只听他一字一顿的说道:“陈大夫,有话您只管说!”
话语中带着莫名的坚定,仿佛在说,不管是怎样的坏消息,他都有法子解决。
不过,小少年紧握着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并不如他表现得那般镇静。
“唉,”陈大夫叹了口气,缓声道:“你娘积劳成疾,又因着你爹的事而心忧过重,想要痊愈,难呀。”
病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谢家的污糟事儿太多,谢方氏根本不能好好静养,滋补的好药也跟不上,就这条件,真心难治愈啊。
小少年却抓住了重点,“难归难,但还是可以康复的,对吗?”只要有法子救母亲,他就会全力以赴,拼了命也要治好母亲。
陈大夫犹豫了下,然后道:“法子倒是有一个,不过——”太为难这个孩子了。
谢则却一脸坚定,“什么法子?还请陈大夫明示。”
陈大夫想了想,道:“其实这个方子也不难,就是有几味药材甚是讲究。咱们这个小县城可没有这么珍贵的药材,须得去京城的大生药铺子去寻找。”
药材珍贵,意味着数量少,而且价格高。前者还好说,再少它也是有啊。可后者就有些为难了。放在之前的谢家,或许还能勉力一试。可如今……当日谢父是病死的,咽气前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如果他再迟两日闭眼,谢家的那些田产也都保不住了。
所以,现在的谢家,能保证有钱给谢方氏看病、吃药就已经不易了,更不用说买什么人参、血燕之类的珍贵药材了。
这方子,就算陈大夫开了出来,谢家也未必凑得起上面的药材。注定不能用的药方。说出来。不是为难面前这个小少年嘛。
谢则却不这么想,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恳求道:“药材贵些也没关系,只要有地方找寻就好。还请陈大夫开药方。”
陈大夫见他坚持。不好再劝。暗暗摇了摇头,还是写了一张方子给他。
谢则小心翼翼的将方子折好,放进袖袋里。然后恭敬的送陈大夫出门。临出门前,陈大夫顿了顿脚步,扭头看向谢则,“那些药材,其实也不必用钱买。”
谢则睁大了眼睛,赶忙问道:“陈大夫,可是有什么其它的法子能换来药材?”
陈大夫点头,低声道:“你可知道向东三百里有个谢家别业?”
谢则怔愣了下,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听说过,好像是京城的谢翰林家的别业,据说还是圣人御赐的田产。怎么,他们别业有药材?”
陈大夫摇头,又点头,见谢则一脸疑惑,干脆说道:“是这样,谢家建了栋藏书阁……盖房子有匠人,但却少抄书的人。所以,谢家开出高价聘请写字好的读书人帮忙抄书,只是谢家是盐商出身,虽然出了个谢翰林,但还是有些读书人不太喜欢给谢家做事,又觉得抄书赚钱有辱斯文,去应聘的人并不多。”
陈大夫一边说着,一边觑着谢则的反应,见他听到‘盐商’二字时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谢翰林见此情况,便改了报酬的方式,并不只一味的给银子,而是提出了‘以书换物’的说法。言明,只要肯帮谢氏藏书阁抄书,可根据抄书的数额兑换相应的物品,其中有珍贵的古籍、珍本,有西洋的舶来品,还有许多珍贵的药材……”
听到这里,谢则已经双眼放光,他抱起双拳,冲着陈大夫深深一揖,“小子多谢陈大夫!”自己整日里忙着照看母亲、与族人周旋,并没有精力顾及其他,是以连这样重要的新闻都不曾听到。
陈大夫此言,无异于给他指明了救母的道路啊,乃是大大的恩情,谢则现在还无力报答,只能默默的记在心中。
“哎哎,你这孩子,还这般客气,咱们又不是外人,当年我和你祖父还在一个学堂里念过书呢……”
陈大夫赶忙扶起少年的胳膊,满脸慈爱的说道。
谢则那袖子抹了把脸,道:“不管怎么说,陈大夫您对我们家的恩情,小子铭记于心,他日有用得上小子的地方,陈大夫千万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