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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玄感笑了笑。道:“父帅没有明确表态,此事让在下全权处理,玄感有个不太成熟的方案,先说与二位仁兄听,要是两位觉得可行,再跟周老将军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意思。”
周仲隐的双眼中精光四射,开口道:“老弟的大恩,日后必当回报,但说无妨,仲隐洗耳恭听。”
杨玄感点了点头,道:“二位是担心皇上会问起第一次萧摩诃派人送信时,为何不将这信使扣留吧。”
周仲安脸色一变,失声道:“杨老弟怎么会知道?”
周仲隐狠狠地瞪了自己兄弟一眼,脸上马上堆起了笑容,道:“这确实是我等的一个小小担心罢了,不过昨天跟杨老弟说那事,主要还是对家父的行为有所不满,加上多喝了几杯酒,跟杨老弟又是一见如故,才会那样说,让杨老弟见笑了。”
杨玄感心中冷笑,暗道这周仲隐到了现在还要装,于是脸色一变,正色道:“周兄,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这样绕来绕去的。杨某交朋友喜欢交心,如果这样的事情对杨某还有所隐瞒,就权当昨天的话二位没有说过,此事也无需再提。
杨玄感说着说着还佯作不高兴,自顾自地斟了一碗酒,一仰头直接下了肚。
周仲安一下子急了起来,对着周仲隐埋怨道:“大哥,人家杨老弟真心待我等,我看也就不用拐弯抹角啦。”
周仲隐低下了头,没有直接回应弟弟的话,却是脸上神情阴晴不定,似是在想着对策。
杨玄感冷冷地“哼”了一声,把酒碗向几上重重地一顿:“杨某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昨天杨某是找父帅商量过此事,得到了父帅的授权和答应助一臂之力的承诺,才会和二位商议。我杨家可是也冒着吃你们周家瓜落的风险来帮你们家化解这场祸事,我不知道周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周仲隐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坚毅,道:“好,有杨老弟这句话,哥哥我也豁出去了,不错,昨天确实是家父授意我兄弟二人来找杨老弟的,就是为了你所说的那件祸事。听杨老弟的口气,似乎是有了打算了,可否一说呢?”
杨玄感心里松了口气,刚才他别无选择,只有摆出那种态度,逼周仲隐摊牌,但心里却并无把握周氏兄弟会选择交心。
从周氏兄弟二人这两天的表现看,周仲隐作为长子,显然才是真正谈事的人,周仲安即使不是打酱油,也只是跟着过来帮忙说话,并非拍板之人。所以与周家的交涉,也实际上就是和周仲隐打交道,因为他们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一样,都不会直接出面。
杨玄感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道:“以在下的愚见嘛,不妨主动向新皇坦承上次见过萧摩诃之事,因为此事是不可能瞒住的,如果玄感猜得不错的话,这两次的信使是同一个人,对吧。”
周仲隐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他没有想到杨玄感出的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主意,一向平稳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焦虑:“杨老弟,就是这个办法吗?”
杨玄感点了点头:“正是,莫非二位还有更好的方法?”
周仲隐嚷了起来:“这不是把我们周家向火坑里推么!杨老弟,你不是想害我们家吧,周某还以为你肯帮我们做了那个信使呢。”
杨玄感摇了摇头:“周兄稍安勿躁,这个办法玄感想过,但行不通,这么做太明显,只会让新皇起疑!到时候若是他暗中查询此事,比如讯问贵府的下人,或者要是萧摩诃的亲信知道此事,在杨谅败灭后为求活命,主动将此事供出,那到时候你们家就被动了。”
周氏兄弟听得木瞪口呆,他们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是冷汗象泉水一样地向外冒,很快就汗透重衫,甚至头上的汗水顺着鬓角向下流,都快淌成了一条小溪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章 周家的试探(二)
周仲隐咽了泡口水,挤出一丝笑容,道:“还是杨老弟想得周到,那依你所说,我们周家主动向皇上坦承此事,就能没事吗?”
杨玄感叹了口气:“这个小弟也无法保证,新皇为人外圆内方,并不是当太子时外界看到的那样虚怀若谷,对于背叛他的人或者妨碍到他的人,是绝不留情的,这点令尊应该清楚,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担心。”
周仲安一下子泄了气,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声音中充满了沮丧:“难道就这样向新皇坦白,把全族性命交由他手发落,来赌他的宽宏大量吗?”
杨玄感灵机一动,道:“据杨某所知,周老将军在南朝的时候,也有一次被人诬陷谋反,后来是萧摩诃以全族性命作保,断言周老将军不会谋反,而陈后主也为了检验他的忠诚,召他单骑入京。”
“结果周老将军果然交出十几万大军的兵权和江南四州之地,匹马进京面圣,安然渡过了那次风波。可见君王有时候就需要臣子的这种举动来证明自己的忠诚,有了上次的经历,为何二位周兄对在下的提议会如此反感呢?”
周仲安急道:“杨老弟有所不知,上次萧老将军不仅是为家父担保,还暗中给家父传递消息,说是家父已经引起了皇上的猜忌,要他赶快主动示忠。这次杨元帅能在新皇面前为家父作这个担保吗?”
杨玄感料不到上次的事情居然有这样的内情,不由得微微一怔,喃喃道:“原来如此。”
周仲隐抬起头来。正色道:“我们周家不敢奢望越国公能象当年萧老将军一样。冒着全族顶罪的危险来为家父出头。实际上杨老弟和越国公肯为我们周家作打算,在下已经感激不尽了。只是思前想后,这种直接认罪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凶险,杨老弟还有什么更稳妥点的办法呢?”
杨玄感微微一笑,他料到过二人会是这种反应,开口道:“二位请听小弟把话说完。小弟想先问个问题:那信使应该并不知道书信中的内容,是吗?”
周仲隐沉吟了一下,道:“这个恐怕不好说。那人是萧老将军的一个贴身心腹,名叫陈智深,以前是他的随从骑士,当年萧老将军率领七骑在徐州大战北周军时,斩将夺旗的七人中就有他,家父那年受人诬陷,萧老将军派来传信给家父的也是此人。”
杨玄感点了点头:“不错,此人确实可以算是萧摩诃的心腹了,忠心耿耿 。你们觉得他一定会知道信中内容,进而出卖令尊吗?”
周仲隐叹了口气:“此人对萧摩诃极为忠心。可能萧摩诃也跟他交代过信中之事,万一他知道书信中的内容。而家父又没有象萧摩诃所求的那样尽力帮他保全萧世廉,那此人可能会恼羞成怒,真的把家父给供出来了。”
杨玄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我们还不能赌他不知道信的内容,随口向新皇说第一封信写了些什么了?”
周仲隐恨声道:“正是如此,这也是最棘手的地方,家父其实第一次也明确拒绝了萧摩诃,还割袍断义让这陈智深带了回去,可是当时念在多年的交情上没把此人扣留。家父事后想到不对,又不敢向新皇坦白,想不到这萧摩诃居然又派此人来大军营地,直接要家父去保全他的儿子。”
周仲安插嘴道:“杨老弟啊,这萧摩诃这次怕是有备而来,可能把家父上次那封回信什么的都收好了,万一家父不依他的话做,他就会举报家父一个与叛贼勾结之罪,其实上次那陈智深已经婉转地流露出这意思了。”
杨玄感突然笑了起来:“那既然如此,你们想要杀人灭口也没用,那萧摩诃肯定也留有后手,若是你们真做这事,且不说新皇会怎么想,只怕萧摩诃那里头一个就会先把周老将军所谓通敌的罪证交给新皇。”
周仲安微微一怔,转头对周仲隐道:“大哥,看吧,杨老弟也是这意思,还是父亲说的对啊,这种缺德事千万不能做。”
周仲隐脸上闪过不满的神情,似乎对被弟弟当众拂了面子相当地恼火,他大声地对着周仲安斥道:“你懂什么,事关全族人性命,哪能妇人之仁?”
杨玄感听得心中一动,连忙插话道:“这个杀信使灭口的办法,是周老将军的意思,还是周兄你自己的?”
周仲隐的嘴角边突然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他的外表一向英武倜伥,这下子却显得面目阴森可怕,甚至有几分王世充的感觉,让杨玄感极不舒服。
只听周仲隐道:“家父老了,做事患得患失,总是说什么当年萧摩诃对我周家有活命之恩,切不可恩将仇报,所以他只是把那陈智深扣了下来,向众将公示此信,还让我等向杨将军你求助,其实是想要杨元帅能帮忙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他也是想要主动向皇上坦白的。”
“哼,要是由了我的性子,直接把那陈智深给杀了,这样一不做二不休,没了人证,那萧摩诃也无法指证我们,谁会相信一个叛贼的话呢?杨老弟,你说是不是?”
杨玄感心中一下子对这周仲隐厌恶之极,想不到此人酷肖乃父的外表下,一颗内心竟然如此龌龊不堪,他心中没好气,嘴下也不再留情,冷冷地道:“周兄的观点,玄感恐怕无法苟同。”
周仲隐微微一愣神,似乎没有想到杨玄感居然会如此直截了当地驳自己的面子,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声音中透出几分微愠,道:“愿闻杨老弟高见!”
杨玄感不紧不慢地倒了一碗酒,呷了一口,入口清香的汾酒让他的思路变得活跃起来。他理了理自己的思路。道:“要知道新皇想要杀人灭族。可从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他觉得你不忠就行了,即使没证据也能制造出证据来,周兄是不是敢赌上全家性命试试?”
周仲隐瞠目结舌,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而身子却在微微地发着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给气的。
杨玄感不理周仲隐,转向了周仲安。笑道:“仲安兄有何高见?”
周仲安刚才一直不说话,低头思索,他听到杨玄感的话后,抬起了头,沉声道:“仲安也觉得家父的话有道理,人无信不立,若是真的靠见不得人的手段自保,即使保得一时平安,也终将遭遇报应。只是仲安也觉得就这样向皇上毫无保留地坦白,似乎不妥。毕竟皇上不能算个心胸很开阔的人。”
杨玄感微微一笑:“刚才你们二位都太急了,小弟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还没说呢。这个坦白只是一方面的事,另一方面,也需要想办法向皇上求情,请他能饶过萧世廉一命。”
周仲隐浑身一震,差点要从座位上跳起来,连珠炮般的话脱口而出:“怎么能这样?私通萧摩诃的罪名都够大了,还要帮他求情留他儿子一命,这不是摆明了找死吗?”
杨玄感摇了摇头:“仲隐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玄感以为,只有这才是唯一能救你们家的办法。”
周仲隐重重地“哼”了一声:“仲隐洗耳恭听杨老弟的高论!”
杨玄感正色道:“自古为人君者,最忌讳的是臣下的不忠,尤其是当今皇上,靠了一系列的手段,好不容易才从五个兄弟里脱颖而出,夺得了本不属于自己的皇位,对此更是敏感之极,这也是你们周家恐惧的根源吧。”
周仲隐恨恨地道:“这个自然,若是换了先皇,我们哪用得着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