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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迈一下子傻眼了,恒玄也当即大怒,大骂刘迈根本不是忠于自己,而只不过是在两边选边站而已,于是将刘迈也斩首。
那恒玄和杨广很象,有才能更有野心,不相信任何人,更是踏着自己的两个结义兄弟的尸体才登上了皇位。出自南朝的周罗睺想必对这段往事耳熟能详,他第一次拒绝萧摩诃时,并没有把这个信使给扣留,献给杨广来表忠心,可能自己当时也存了一分侥幸,万一萧摩诃能造反成功,自己也留了一条后路。
结果现在大局已定,这种时候萧摩诃居然再次写信,还直接送到军营里,周罗睺就是有心维护也冒不起这个风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己背一个对不起朋友的骂名,公示此信,扣留来使,以表示自己对朝廷的忠心。
但做了此事后,仍然无法解释前次萧摩诃派人送信时,自己为何不主动将此事告知朝廷,因为很可能上次收信的事情瞒不过去,最后还是要暴光的。
于是周罗睺左思右想,便采用了这样的方式,故意让儿子把这事泄露给了杨玄感,也就等于间接地向杨素交代了此事。明着提要帮萧摩诃全家保一丝香火,实际上本意是解释自己上次是出于朋友之情,而对此事隐瞒不报,并非不忠于朝廷。
想到这里,杨玄感的思路一下子变得异常清晰,这恐怕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杨玄感苦笑了一下,看来这周罗睺对朝堂之上的君臣关系并不是太了解,还真以为杨素位高权重,可以一言九鼎,甚至能象曹操和霍光这样的大权臣一样能够独揽朝政,虚君实权呢。
杨玄感站起了身,直接走向了杨素的帅帐,远远地只见帐中灯火通明,显然杨素还没有睡下。
杨玄感走到了帐外,正要通报,人影绰绰间,似乎是有两个人在里面,心中暗暗一惊,便准备回头,却听到杨素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来的可是骁果统领,柱国杨玄感吗?”
杨玄感高声应道:“正是末将,深夜造访,实在是有要紧事求见杨元帅。”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既然如此,末将就先告辞了。”
杨素的声音透出少见的和蔼与温暖:“您真是太客气了,此事就请放心吧,包在老夫身上。”
谈话间二人走出了营帐,杨玄感在火光下看得真切,正是杨素与一身披挂,红脸白须的老将周罗睺,赶忙向二人行后辈礼。
周罗睺看到杨玄感,哈哈一笑:“打扰杨将军与元帅的议事了,抱歉得紧,你们慢慢聊。”说着便走向了沉沉的夜色中。
杨玄感目送着周罗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上前欲对杨素开口说话,却被杨素摆手阻止,杨素看了一眼四周,对着几个卫士道:“你们先退下,在五十步外守着就可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许近前。”
卫士们退下后。杨素才领着杨玄感进了大帐。神情依然严肃,道:“周氏兄弟去过你那里了吧。”
杨玄感点了点头:“周老将军说了这事吗?”
杨素冷冷地“哼”了一声:“虽然他只提了一句,但这么重要的提示为父怎么可能错过。他们兄弟二人说了些什么?”
杨玄感便将刚才帐中所议之事仔细复述了一遍,并把自己的想法也跟杨素进行了汇报。
杨素听完后,拍了拍杨玄感的肩头,笑道:“你分析得非常好,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周罗睺在为父这里着重说了这次书信之事,第一次的信只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为父问起这事时,他才说上次之所以没有扣留来使,是为了要向萧摩诃回应他坚决不跟随叛乱的决心。这个理由实在是牵强,只怕新皇也很难信得过。”
杨玄感微微一笑:“他在您这里是不会交底的,所以让他两个儿子在我这里演了场戏,想要从他们嘴里表现出他对萧摩诃是多么的冷酷绝情,相应的对朝廷又是如何的忠心耿耿。父亲,您说周老将军这样做,这次能过关吗?”
杨素仔细地想了想,长叹了一口气。道:“这还真不好说,新皇的为人你清楚。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的背叛,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为父也不方便多说,只要记得这点就行了。从这点上看,周罗睺这次算是摊上了大事,能保住命就算烧了高香。”
杨玄感想不到事情能有如此严重,微微一愣,道:“真有这么严重?”
杨素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么严重,不要说他了,就是为父,若不是攻下蒲州后只身匹马回京,只怕这次别说是挂帅出征,就连全家性命也未必能保全。”
杨玄感火气上冲,恨声道:“都说伴君如伴虎,但也不至于弄到这种程度吧,这样下去还有谁敢为他效命?”
杨素摆了摆手,阻止了杨玄感继续说下去,道:“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去了,为父的时间也不多啦,今后新皇会用自己的人,军事上大权以后会交给宇文述和于仲文这些人,另外这次平叛过程中表现上佳的杨义臣、张须陀、李景、史祥、王仁恭等人也可能会得到重用。”
杨玄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问道:“杨义臣不是新皇可能看着不对眼吗?他也会得到重用?”
杨素笑了笑:“我只是说可能,杨义臣毕竟是将才,领兵打仗的才能在宇文述之上,新皇若是想征伐四方或者是平定国内可能的民变,自然少不了他。玄感,做大事的人不能全凭自己的喜好来用人,你要记住这点。”
杨玄感点头称是,随即道:“那新皇如果能容忍杨义臣,为何就容不下我们家呢?其实真正算起来,我们也只是拒绝了他一次提亲而已,而且事后也正式结盟了,也帮助他登上了大位,既然这么多年都合作下来了,为何不能以后继续呢?”
杨素叹了口气:“那次拒绝他的提亲,其实就是拒绝以臣下的身份向他效忠,后来虽然是结盟,但这个结盟是平等的关系,现在他是君,我们是臣,还可能平等得起来吗?”
“这些年来我们帮他做了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掌握了他这么多的秘密,又不是他可信赖的人,更要命的是为父还位极人臣,换了你是他,能继续容忍我们吗?”
杨玄感心中一阵难过,垂首道:“都怪孩儿当年的任性,才会把事情弄成这样。”
杨素摆了摆手阻止了儿子继续懊恼下去,道:“过去的就过去吧,眼光放在将来,不要让明天的行动再留下遗憾就行了。”
杨玄感抬起了头,道:“那周家要是象您所说的那样大难将至,我们还有必要跟他们结交吗?”
杨素看着杨玄感,神情冷峻,道:“说说你的想法。”
杨玄感仔细想了想,道:“以孩儿看来,还是有必要继续结交的,当然不要弄得太公开,孩儿会继续跟周家两兄弟保持联系,回大兴后也可以进行些普通朋友间的交往,至于周老将军的事,我们家如果能帮上忙的话。也可以明里暗里相助。”
杨素轻轻地“哦”了一声。道:“怎么个助法?”
杨玄感道:“首先。自然是班师后将此事上报新皇,由他来定夺,若是他征询父亲您的意见,可以直言周老将军对朝廷是忠心的,平叛是尽力的,绝无与反贼串通之事,第一次放走信使只是出于朋友之情,而且当时也是严辞拒绝了萧摩诃。不算不忠。”
杨素皱了皱眉头,道:“可是新皇若是问起为何周罗睺事后不禀报,为父如何解释?”
杨玄感对此早有计较,微微一笑,道:“当时萧摩诃派人来大兴时,应该是在杨谅起兵之后的事了吧。”
杨素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要不然周罗睺也不可能一口回绝。”
杨玄感道:“这就是了,可以让周罗睺说,当时萧摩诃没有捞到带兵突袭蒲州的机会。心知自己在杨谅那里不受重用,已有悔意。托人带信是要周罗睺帮忙打听他在大兴的儿子情况,据玄感所知,当时他儿子萧世廉人在大兴了吧。”
杨素道:“不错,当时萧世廉在吏部任员外郎,杨谅一起兵,他就作为反贼的家属,被收押入狱了。”
杨玄感猛地一击掌:“这就是了,既然没有提到拉拢周罗睺之事,那这信只是封私信,周罗睺回书大骂一番萧摩诃,再证明他说过诸如下次与君再见,当在沙场之上,生死各安天命之类的绝交话,那即使是新皇,也不能说周罗睺通敌,再去治他的罪了。”
杨素听完后暂不说话,在帐内来回踱了两步,抚须道:“听起来还不错,只是有一点,就是那周罗睺的回信,若是到了晋阳城内萧摩诃的手上,留下物证,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不仅周罗睺难逃此劫,我们帮他说话,也会受到牵连。”
杨玄感笑了笑,自信地说道:“父亲,现在您是大军的主帅,攻下晋阳后可以先派可靠之人搜索萧摩诃的府邸,若是有那封信,先行毁掉就是,再按我们刚才所说的那样伪造一封回信,呈给皇上,这不就结了?”
“退一步说,就算这事败露,我们也只消回报这是周罗睺对我们所说的,至于是真是假,由圣明的皇上自己决断就是。”
杨素静静地听完,眉头微微蹙起,道:“可是只要为父正式跟周罗睺说明这事,那可就真跟他绑到一根绳子上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可是惹火烧身。”
杨玄感的神情变得坚毅起来:“父亲,孩儿并不这样看,与人结交当然不止是锦上添花,更要雪中送炭,现在周老将军面临如此大难,如果我们这时候帮他一把,他会对我们杨家感激不尽的。”
“退一步说,即使不起作用,他也没必要再牵扯出我们出来,而且这个意思孩儿会通过周家兄弟来表达,查无实据的事情,也不可能落下什么把柄。”
杨素沉默了下来,坐上了胡床,凝神思考起来,半晌后,他抬起了头,对杨玄感道:“这事由你全权处理,明天你找机会跟周氏兄弟再聚聚,记住,不能有其他人在场,包括雄阔海。”
杨玄感点了点头:“孩儿明白。”
杨素叹了口气,道:“你的想法虽好,可是新皇是非常聪明的人,只怕这种伎俩瞒不过他,周罗睺若是想躲过此劫,只怕还是得想别的办法。你先回去,为父要好好地想一想,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会在明天晚上之前找你。否则你就按原计划行事。”
杨玄感应了声“是”后,低头退出了帐蓬,回到自己的营帐中,突然觉得酒劲上来了,这才感觉到几天的行军和今天早晨的那场恶战对体力的消耗,倦意如同排山倒海一样地袭来,他很快就披着盔甲进入了梦乡。
王世充的营帐之中,他依然一身甲胄在身,正襟危坐于胡床之上,没有一点休息的意思,案上昏暗的油灯映着他那瘦削的脸,阴晴不定,夜已深,而他现在还没有入睡,就是在等一个消息。
张金称的声音小声地在帐外响起:“主公,周将军的两个儿子刚从杨玄感的营帐里出来,而周将军本人也在杨元帅的帐内。”
王世充放下了手中的一卷兵书,点了点头:“辛苦了,金称,先下去吧,有周将军父子和杨元帅父子的任何联系,随时来报。”
张金称的脚步声消失在了帐外的夜色之中,王世充叹了口气,开始在面前的一卷绢帛上写起字来:“臣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