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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摇了摇头:“汉王直接掌握的兵力现在除了王府卫队和龙骑禁卫外,也就是晋阳城外大营里的三四万人罢了,真要图大事,肯定要派将军们到各自的防区掌控部队,然后分头经略各地。”
“你们的计划一开始就有问题,现在你这样的突袭蒲州,在战术上是成事了。可在战略上也是明确地树起了反旗。现在你们没有大义的名份,光靠一个清君侧诛奸臣的旗号太勉强了。”
“汉王本人也不是有大志向的人,他真正希望的就是能一直这样割据北齐之地,永远当他的汉王,要不是知道杨广绝对不会容下他这个兄弟的话,这次他也不会起兵的,所以他的决心一开始就不坚定,患得患失,这种样子怎么可能破釜沉舟地直接攻进关中,放手一搏呢?”
裴文安不服气地辩解道:“可他毕竟还是起兵了啊。而且也用了我的这个计划,现在大事已成。还有什么理由不趁胜追击,打进关中呢?”
魏征笑了笑:“理由多了去啦,第一,王頍和萧摩诃真正想的是下江南,而不是入关中,他们一定会跟汉王不停地进言说战机已失,潼关守军已有防备,而朝廷的兵马也很快就要来了,无法达成突袭关中的意图。”
“第二,丘和跑了,有人给杨广报信,现在杨广已经知道了蒲州的事情,肯定会传檄天下共讨汉王,在这种情况下,稳固自己的后方才是根本。”
“第三,现在真正汉王应该做的,要么是派偏师出江南,要么是全力向北打通和突厥的联系,只要外有强援,不少观望态度的州郡也会倒向汉王一侧。这也就是我刚才所说的中策和下策。”
“这个第四嘛,就是汉王根本就是个软耳朵根的人,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只要王頍象我刚才那样把三条原因摆得清楚明白,他就一定会下令烧了浮桥,大军回晋阳的。文安,你跟了汉王这么多年,你自己想想他是会听你的还是听我刚才的那些话?”
裴文安还是不死心,道:“王頍未必会象你所说的这样说话。”
魏征哈哈一笑:“你跟王参军也认识好多年了,成天在一起谋划这次起兵的事情,他的能力想必你清楚得很,我所说的那些,他肯定会一字不漏地灌进汉王的耳朵里的,甚至内容更多。”
“所以文安啊,一会儿你要是接到汉王正式的命令,让你烧桥的话,你可千万别恨王頍,更别因为他妨碍了你的计划,你就去坏他进军江南的方案,一定要帮着他劝汉王派兵经略江南。”
裴文安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坏我的事,我为何要成全他的好事?”
魏征的表情中透出一丝坚决与狠辣,果断地说道:“因为你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汉王不倒,你们才可能活下去,现在的情况是,他的下江南之策比你的进关中要靠谱得多,也现实得多,基本上是你们唯一成功的可能了。”
裴文安先是一楞,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玄成,你是不是昏了头了?你自己也说王頍和萧摩诃回江南是想自立,想当韩信,就这样也是最靠谱的成功之路?”
魏征的眼睛中寒芒一闪:“当年汉高不靠了韩信,在正面怎么可能打得过项羽,为何他能屡战屡败后还能屡败屡战,不就是因为韩信在项羽背后发展的势力吗?”
“王頍想自立不假,但以江南的力量也不可能单独对抗朝廷,这点他非常清楚,所以至少在开始的阶段,他是会受汉王的节制的。”
裴文安摇了摇头:“那也不行,养大这头白眼狼,以后想要再收拾就难了,韩信被汉高祖孤身进军营夺了兵权,王頍可不是这样的人。”
魏征沉声道:“人总要先解决自己眼下的困难,才能谈以后,现在不走这一步棋,那大家只有抱团完蛋,还谈什么将来。真要是汉王能夺取了天下,再收拾王頍也可以,大不了再来次南渡灭陈之战就是了。”
裴文安突然一摆手:“我先不跟你扯这个,玄成,你一直说王頍的这个下江南,经略南陈故地的方案比我现在进关中的方案靠谱,凭什么?玄成你自己不也原来是支持这个计划的吗?难道说只因为跑了个丘和,就变得不靠谱了?”他想来想去还是对这句话不服气,一定要魏征说出个所以然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四章 杨谅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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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的神情变得黯然,说道:“丘和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开始就不应该放走了屈突通。如果我当时在现场,直接就会进言汉王拿下屈突通,然后发兵偷袭潼关,根本不能在蒲州这个渡口浪费时间。”
“屈突通是沙场老将,他一看晋阳城那架式就会知道汉王必反,一路狂奔回去的时候早就会跟潼关的守将交代防备的事,其实在屈突通跑出晋阳的那一刻,你的战术突然性就不存在了。”
“而且,而且我原来和你说的长孙晟这样的关中内应也没了下文,原来我是计划能在杨广夺位的时候趁乱把杨勇给放出来,这样关中会有许多人买他的账,会支持汉王。”
“可恨那杨广下手太快,直接把杨勇给杀了,这样长孙晟就只能倒向了杨广,没了那个大义的名份,不能定杨广一个弑父的罪名,只拿杨素作文章,不会有多少人跟随的。”
“关中大兴附近的兵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各地番上的精锐府兵,再加上那一万骁果,光是这五六万人马就足以抵挡汉王的二十万大军了,没有关中的豪杰起事响应,汉王这先头部队就算进了关中,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裴文安不满地说道:“说打的也是你,现在说不打的也是你,你这到底算什么?”
魏征一脸的苦笑:“此一时彼一时啊,本来我的计划是劫出杨勇。拉拢长孙晟。至少让他保持中立。这样只要打破潼关,汉王先头的那两三万剑士加上我在关中联系的各地豪杰两万多人,还可以和那些骁果们拼一下。”
“此计一切顺利的话,有五成的把握能攻下大兴。可惜现在杨勇这面大旗没了,长孙晟也彻底成了杨广的人,啥也不用说啦。”
裴文安正待开口反驳,只听得一个黑衣壮汉边跑边喊道:“将军,将军。汉王的军令,让您马上烧掉蒲津桥!”
裴文安目瞪口呆,手中拿着的一把剑“啪”地一下掉到了地上,他顾不得捡剑,飞也似地奔下城楼,似乎想马上飞到杨谅的身边。
魏征则长叹了一口气,拿起随身的酒囊,打开塞子,开始向自己的嘴里灌起血红的葡萄酒,远处的单雄信一身黑衣劲装。蒙着面,走到魏征面前才低声问道:“魏先生。现在怎么办?”
魏征的眼中寒芒一闪:“杨谅这头猪,这回八成怕是要败了,我们赶快按原计划行事,烧掉城中的铺子和买卖房契,所有人连夜撤向洛阳,再经武关回关中,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单雄信点了点头:“还有,窦建德和徐盖的人怎么办,是让他们自行回去,还是跟我们一起先到河南?”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早有吩咐,让他们趁乱先回各自的老家吧,见机行事,若是这仗旷日持久,他们也要起兵响应的。”
一天之后,蒲州城东北方向一百多里的一座华丽的军帐里,杨谅正一脸无奈地歪躺在一张椅子上,看着手下的王頍和裴文安争得不可开交。
自从杨谅下令裴文安撤回后,紧接着还派了大将纥单贵率了两万步卒,强行军去蒲州换防。
裴文安本来还不甘心这样撤回,在纥单贵到蒲州换防前,还率领着那千余手下,试探性地攻击了一次潼关,结果发现守关城的隋军虽然只有几百人,但已经早有防备,裴文安这才恨恨地撤回了河东,而纥单贵则把那蒲津大桥也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裴文安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嘱咐那千余部下早点跟上汉王的大军后,便单独人匹马地一路狂奔,半天工夫就跑到了汉王的大营,一进营地却发现这里好一通繁忙,从将到兵,每个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拔营回晋阳。
裴文安一下子冲到了汉王的大帐前,正听到帐内王頍说道:“眼下大王有两条路可选,如果想要攻进关中,那就要用您属下的出身关中的将军们,这些人的老婆孩子都在关内,就是为了救家人也会拼命的。”
“如果大王不想赌一把,那就回去割据北齐之地,任用出身关东的人,再派在下和萧老将军率一支偏师,经营江南,也可以和杨广形成长久的拉锯,逐鹿天下,胜负亦未可知。”
裴文安听得怒火中烧,早已经把魏征劝他的那番话扔到了九宵云外,也不再顾及和杨谅的主臣礼仪,一掀帐幕就冲了进去,指着王頍大骂道:“王頍,都是你妖言惑众,才会失了战机,大王啊,你给这家伙坑死了!”
王頍正说到兴头上,没想到突然跑来一个家伙上来就骂自己,稍稍一楞,转而看清了来人乃是裴文安,于是哈哈一笑:“裴将军劳苦功高,来来来,先喝点水,消消气。”
裴文安得了理毫不饶人,冲着王頍继续吼道:“王頍,这个突袭关中的计划本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拟定的,当时你也没反对,当着我的面你可从来没提什么经营江南的事,为什么我一走你就跟大王不断地提这事?不仅如此,你还要为了让大王放你去江南,坏了我们夺取关中的大事?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王頍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也对着裴文安高声叫了起来:“裴文安,我敬你这回突袭立了功,不跟你计较,你还没完没了啦?要不是你先放跑了丘和,何至于让潼关的守军有了防备?”
裴文安给他当场这么一吼,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王頍看了一眼杨谅,继续道:“裴文安,你走之后,汉王和各位将军们片刻都没有耽搁。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让大军出发了。大家都在等着你的好消息。你应该知道,夺取蒲州不过是占了进关中的桥,真正想要入关中的话,还是要走潼关。”
“可是你裴文安,身为前方的总指挥,不审时度势,既不去抢占潼关,又让丘和跑了。给潼关的守军报了信。现在战机已失,你不去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却在这里通过骂别人来掩饰自己的过失,羞也不羞?!”
裴文安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本来给魏征这么一说后,挺后悔自己的选择,但现在给王頍这样指着鼻子骂,又让他无法接受,于是他恨恨地回应道:“兵贵神速,用了这个计划后就要不顾一切地全力跟进。士有必死之心,将无偷生之念。这样才可能靠着手上的这几万军队攻下关中。”
“现在可好,前怕狼后怕虎,一看潼关有了防备就要烧桥撤军,还没撤军就想着去你的江南,且不说你去江南是为了什么,就算是让你到了江南,你就有本事一下子弄出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来?”
“刚才你还劝大王退守北齐故地,请问现在这情况下我们守得住北齐吗?别忘了我们的旗号是去讨伐奸臣杨素,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打进关中才算是和这个口号符合,若是依了你去江南,那还叫讨伐杨素吗?”
王頍也料不到裴文安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层,微微一怔,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