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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等到杨玄感走远了以后,也走出了地窖,冯老二脸上带着笑容,迎了过来,王世充正色道:“老冯,帮我办件事,拿我的名贴去一下李府。让李行首今天晚上召集姑臧豪商会议,就说我有要事。”
十五天后。已近十月底,王世充回到了大兴城,这一趟丝路之行,收获颇丰,不仅让杨玄感见识到了自己人在河西陇右之地的实力,打消了他们在此地与自己争雄的想法,又把跟突厥交易生铁的事情安排妥当,那高宝义见识到了自己在姑臧城的实力之后,想必那咄必王子一定会想方设法与自己保持长期合作的关系。
王世充到了满园后,先见过了施太妃母子,他在满园中找了处幽静的宅院让她们入住,对外则严格保密,只待过几天和陈宣儿接过头之后,就在外面找一处可靠的宅院,把她们送过去,当然,这处宅院不能和自己的关系太紧密,张金称一直在办这件事。
而那陈林之来了满园之后,就一直想找些事情做,王世充这一路上也已经想好,让他到自己在大兴城中的马市里做个掌固,从最基层的生意开始学起,这个想法他跟施太妃说了,看得出陈林之本人并不是很乐意,但施太妃却连声感谢,三人没有说太长的时间,裴世矩来访的消息就让王世充匆匆与施氏母子作别,赶回了思玉楼的顶楼。
与别人谈事,王世充一般选择的是底层的密室,只有和裴世矩在一起,他才会在这四楼,这是多年来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了,只是这两年下来,他和裴世矩难得一见,尤其是上次发现裴世矩居然和汉王搞到了一起,这让王世充突然对自己的这个多年至友有些陌生起来。
今天的裴世矩穿了一身蓝色的皮袄,站在栏杆处,深秋的寒风吹拂着他的胡子,王世充坐在室内的胡床上,二人就这样一言不发,良久,还是裴世矩叹了口气:“行满,你是不是对我找上了汉王不太满意?”
王世充抬起头:“弘大,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这回要这么急着押宝下注?”
裴世矩微微一笑:“你还是不看好汉王起事的成功可能吗?”
王世充站起身,来回地在室内踱起步来:“弘大,我不知道你对汉王的信心何来,关中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国家的精兵良将尽在大兴,汉王若是没有大义名份,他手下有多少人能跟着他起事都不好说,比如长孙无乃,比如豆卢毓,这些人都不会真心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难道你裴弘大和杨谅的关系比他们都深?在太原的时候当着裴文安我不好多说,现在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裴世矩摇了摇头:“皇上如果归天,想办法把杨勇和杨秀劫持到并州,不就成了,到时候把以前太子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公之于世,这大义的名份不就回来了吗?行满,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之所以选择杨谅,不是因为我看好他,而是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恩师重新出山的机会。到了杨广的手里,他还可能有好结局吗?”
王世充没有料到裴世矩这样折腾居然是为了高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半天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弘大,你做这事,高仆射知道吗?”
裴世矩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和他说,若是事情不成,我自己顶罪。不会牵连到他。也不会牵连到你。”
王世充叹道:“你这份对老师的忠诚和执着真的是让我都挺感动。可是弘大你想过没有,这样做的成功机会有多大?皇上现在把杨勇和杨秀让长孙晟看着,可不代表他在快要死的时候还这么做,到了那个时候,他为了让太子能顺利掌权接班,也会把这二人重新押回东宫看守的,你拿什么去劫持他们,投奔杨谅?”
裴世矩激动地说道:“行满。你有所不知,你在到处布局的时候,我也没闲着,我已经联系好了不少大兴城内的文武官员,若真的到了那步,我们就里应外合,抢占东宫,强行夺回杨勇和杨秀。”
王世充被裴世矩的这个计划吓了一跳,睁大了双眼:“弘大,你疯了?你这可是在大兴城公开造反啊。你这么做,基本上没有成功的可能。大军就在城外,城内也有骁果军看守,你拿什么去强行抢夺?”
裴世矩得意地说道:“行满,你还是低估了恩师为相二十年的人脉和能力,大兴城中有一大半的官员和世族,都对高仆射和杨勇的遭遇深表同情,皇上可以强行关闭天下的学校,却不可能扳动人心,他活着的时候大家是敢怒不敢言,若是归天之后,就一切皆有可能了。”
王世充沉声道:“弘大,你现在究竟串联了多少人,走到哪一步了?”
裴世矩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贺若将军,元胄将军都是明确表示肯跟我们干,长孙晟那里我也摸了底,他表示到时候两不相帮,右屯卫的大军不会出动,行满,如果杨勇被关在长孙晟的大营里,我们不好出手抢夺,可是只要他人在东宫,靠着现在明确支持我们的力量,只要你能把你在各地的手下和盟友们都调来大兴,事情就可以一鼓而定!”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弘大,你别忘了,杨勇是我的头号仇人,我必杀他不可,你现在跟我说救出杨勇,是什么意思?你想让高仆射复位,我没意见,但杨勇我是不会放过的。”
裴世矩摇了摇头:“行满,大丈夫要成大事,就不能拘泥于小节,杨勇被废多年,手上又没有一兵一卒,劫他出来只是为了利用一下他的这面大旗,以后即使杨谅起事成功,坐天下的也不会是杨勇,到时候只怕杨谅也不会容得下杨勇,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王世充冷笑道:“你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把高仆射给放出来吗,以他和杨勇的关系,会不死保杨勇?弘大,你是不是当我是三岁小孩?”
裴世矩急得一跺脚:“行满,你怎么还不明白,当年高仆射死保杨勇不是因为跟他有多好的关系,而是因为他跟杨勇利益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杨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重新登位,恩师又怎么会在他身上浪费自己的人望呢?”
王世充的眉毛一扬:“即使是杨广登基,高仆射仍然可能出山为官,弘大,你说不为杨勇,那又为何要这样冒险?”
裴世矩叹道:“杨广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你当他真容得下恩师?恩师在他手上,不出三年准没命,到了杨谅手下,即使不能做官,起码性命无虞,行满,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王世充没有说话,坐回了胡床,闭上眼睛,仔细地思考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裴世矩今天带来的消息也足够重磅,没想到他居然能串联到了这种程度,看起来 大兴城中的关陇军事贵族也不是铁板一块,至少有不少人是心向高颖的,这样一来的话,如果真的能劫持杨勇和杨秀投奔杨谅,胜败还真的未可知,到时候若是杨广因此对关陇宿将们产生不信任,改而由自己这样的新锐将领领兵平叛,那自己的机会就真正地来了。
想到这里,王世充咬了咬牙,一旦自己最后能得到天下,还怕要不了杨勇的命吗,且让他多活几年便是,他睁开眼,沉声道:“弘大,越国公那里是什么意思,你找过他没有?”
裴世矩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去找杨素,他可是恩师的死敌,现在虽然被皇上疏远,但毕竟对杨广入主东宫立下大功,如果真要强抢杨勇,那很可能就会与杨素正面为敌。行满,我知道你和杨玄感和关系不错,但这件事上,我劝你还是要弄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王世充没有接这话,又问道:“弘大,你要我从各地调来手下和盟友,又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瞒你,几万人我是可以调来,可是这么大规模的人,如何进入大兴?只怕还没动手,就会给人察觉,而且你这样大搞串联,就不怕事情败露吗?”
裴世矩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皇上听说已经病重,杨广也搬到了东宫侍驾,现在他们对大兴的掌控力度下降了许多,正是我们联络豪杰,准备发动的好时机。我已经想好了,人可以先散布在大兴城外的庄园别院之内,真到了皇上驾崩的时候,就从大兴城中的各种秘道进城,同时封锁城门,不让仁寿宫那里的人回大兴,只要劫出了杨勇和杨秀,就去投奔杨谅,宣布要讨伐无道,清君侧,然后大事可定!”(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七章 山雨欲来(一)
王世充叹了口气:“弘大,你现在口说无凭,我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信了你,这样吧,你把所有已经和你约定共同举事的人,找机会请到我这满园里,我总得见了人才能下决心吧。”
裴世矩猛地一拍手:“好,行满,就依你所说,明天我就把贺若将军他们带过来,你也最好抓紧时间,早作准备。”
王世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明天见。”裴世矩兴冲冲地转身下楼,王世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世充坐回到了自己的那张躺椅中,仔细地思考着刚才裴世矩的话,以他与裴世矩多年的交往来看,裴世矩并不是冲动热血的那种二杆子青年,做事向来也是谋定后动,极少一时头脑发热,而且在自己面前也不曾有过虚言,他既然说已经串联到了大批城中的世家大族,那十有**就是真的,不管明天他能带来多少人,自己都必须早作准备。
如果跟着裴世矩起事,那就意味着必须要和杨素为敌,自己这些年布的最大一局棋有可能就会打了水漂,而裴世矩等人也很清楚地能认识到自己的实力,没有冲动到在大兴这里直接就和杨广摊牌的程度,而是带着杨勇逃亡,投奔杨谅,也许这对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到时候可以跟着杨素一起,打着讨伐叛军的名义去出兵关东,只要自己手下有一支军队,到时候找机会脱离杨素的控制,想办法占据中原或者江淮。再趁机让徐盖。窦建德等人起事。弄得天下大乱,那样也许对自己是个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王世充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打定主意:就跟着裴世矩赌上这一把,暂时不向杨素和杨玄感告知此事,直到杨坚驾崩之时,再临时争取他们。
正在这时,张金称的声音在楼下响起:“主公。有一位岭南来的豪酋,说是您的旧识,有要事相见。”
王世充心中一动,忙说道:“此人可是姓冯?”
张金称说道:“正是,此人说他姓冯名盎,是您的故旧,有要事相见。”
王世充连忙说道:“快快有请,让他去地下的丙字号密室相见。对了,请魏先生也到密室。”
半个时辰之后,思玉楼下的密室中。王世充坐在大椅中,眉头深锁。看着站在对面的冯盎,疑道:“冯兄,我没有听错吧,越国公主动找你?”
冯盎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在见他之前,我想先请教一下你,我的老朋友。”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乐意之至,只怕这次谈话,会决定你冯家,冼家,还有整个岭南的命运。”
第二天的夜里,越国公府内的地下密室中,火光摇曳,杨素满脸笑容,一身紫色便服,金丝束发,玉簪插髻,人也精神了许多,而站在他身前地毯上的,则是一位身材矮小,不足六尺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