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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一路小跑地奔了过来,低头顺眉地说道:“老爷,何时吩咐?”
王世积沉声道:“尹一元怎么还没有消息, 带人去杀皇甫孝谐就这么难吗?”
王福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尹将军这半个月天天带着几十个杀手潜伏在皇甫孝谐的家附近,就准备守株待兔呢,只要皇甫孝谐一露头 ,立马格杀!”
王世积叹了口气:“看来这厮不打算回家接家人了,不然早就回来了,你去,把尹一元叫回来,让他们出京去,四处追杀皇甫孝谐,这厮是安定人,也有可能回老家了。”
王世积话音未落,一个看门的军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见到王世积便说道:“大帅,皇上宣诏,让你速速入宫!来使已经在府门外备好了车驾。”
王世积的脸色微微一变:“今天下午刚刚议过了反击突厥的事情,怎么这会儿又宣我入宫?”
王福在一边诞着脸道:“可能是皇上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吧。”
王世积点了点头,对王福说道:“我刚才说的那件事,抓紧去办!”言罢,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月正当空,皎白的月光洒在大兴宫内还没有完全消融的雪上,亮堂堂地如同白昼,王世积从进了太极门后就感觉不太对劲,巡逻的宫卫们比平时至少增加了两倍,这让久经战阵的他心中有些发虚,但已经到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跟着那个传诏的宫人一起向内走。
王世积走着走着,越发心虚,对那宫人说道:“这位公公,敢问高姓?”
那宫人生得鹰鼻深目,卷发绿眼,看起来不象中原人,回头微微一笑:“奴婢姓安,王将军有何指教?”
王世积“哦”了一声:“安公公,以前本将军入宫多次,并未见过你呀,请问你是在哪里行走?”
安公公低头回道:“奴婢一向是在陈贵人那里做事的,今天正好陪陈贵人一起与皇上散步,皇上临时起意要宣将军入宫,就直接让奴婢办这件事了。”
王世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安公公可知圣上宣我入宫,所为何事呢?”
安公公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圣上当时与陈贵人一起散步,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就要您火速前来晋见。王柱国,皇上这还等着您哪,咱们还得快点。”
王世积心下稍宽,哈哈一笑:“好的,咱们这就去面圣。”
两仪殿内,甲士林立,王世积走进来之后,就感觉到了一股阴森森的杀气,而大殿里的灯烛被门外的风吹得摇摇晃晃,把人的影子也映得一阵乱舞,说不出的诡异,而杨坚穿了一件洗得有点发白的黄袍,面沉如水,端坐在文案之后。
王世积硬着头皮,走进了殿中,抱拳朗声道:“臣上柱国王世积,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坚今天完全不象平时那样笑脸相迎,他的脸上象是罩了一层冰霜,冷冷地说道:“王柱国,你来得正好,你可知道为何要唤你前来?”
王世积微微一愣,开口回道:“臣不知。不是商议军机吗?”
杨坚冷笑道:“商议军机?王世积,你每天跟人商议的,就是如何自立为君吧。还会跟朕商议什么呢?”
王世积的脑袋“轰”地一声,一下跪了下来,磕头不已:“冤枉啊,臣此心可昭日月,对圣上一向忠心耿耿啊!”
杨坚沉声道:“忠心耿耿?你看这两个人是谁?”(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入骨三分
如狼似虎的几个武士一声暴诺,很快,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拖了进来,重重地向地上一丢,王世积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其中的一个是个白发老头,他不是太有印象,可是另一个三十多岁,披头散发的人,却分明是自己这些天派出去追杀皇甫孝谐的尹一元。
王世积惊魂未定,耳边却传来杨坚冷冷的话语声:“王世积,你不会连这两个人都不认识了吧,要不要朕帮你回忆回忆?”
王世积连忙跪了下来:“皇上,尹一元确实是臣派出去监视逃犯皇甫孝谐家中的,因为此贼从桂州的流配之地逃亡,臣料想他可能会逃回京城家中,所以派了臣的幕僚尹一元,带了一些家兵守在皇甫孝谐的家中,准备他一露面,就把他拿下,扭送刑部!”
杨坚冷笑一声:“哦,王柱国如此忠心啊,朕还真是感动呢,只是你的这个手下好象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啊,你看看这是什么?”杨坚的大手一挥,一张按着血手印的供纸扔到了王世积的面前。
王世积拿起了这张供纸,一眼看过去,两眼一黑,几乎要晕倒过去,只见上面分明地写着尹一元供述自己如何图谋不轨,意图谋逆的举动,尤其提到的两件事,一是曾在自己去凉州时劝自己割据,而自己说凉州地广人稀,非王霸之基,二是自己下令尹一元守在皇甫孝谐的家中,见到即格杀勿论,以绝后患!
王世积还没看完这供状。便大声嚷道:“皇上。冤枉啊。这个尹一元是自己想谋反,进言臣拥兵自立,臣可是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至于到皇甫孝谐家中,臣真的只是下令让他把皇甫孝谐带回来,可没让他杀人灭口啊!”
杨坚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哦,既然这尹一元在凉州时就已经有谋反言行,你当时也严辞拒绝了他。为何不上报朝廷,还要继续用此人?甚至还把捉拿逃犯这样的重要事情交给他去做?”
王世积的额头冷汗直冒:“臣有罪,臣没有管束好属下,这是臣的失察,请求皇上责罚,只是谋反之事,确无其事啊!”
杨坚重重地“哼”了一声:“好,你说尹一元的证词还不足以证明你谋反,那这个福临道人呢?你总不会说他也是你属下,管教不严吧!”
那个白发苍苍。血肉模糊的人微微地抬起了头,声音小得象蚊子哼:“王将军。别挺了,荆州相面的事,我都招啦!早点交代也少受皮肉之苦!”
王世积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口老血直接提到了嗓子眼,这回他知道完全是躲不过去了,只能长叹一声:“陛下,臣对您的忠心,天日可鉴,臣如果真有谋反之图,手握重兵的时候早就反了,还会等到现在吗?这次臣任凉州总管,您一旨诏书,臣二话不说就过来了,如果有心谋反的人,会这样爽快吗?”
皇甫孝谐那打雷般的声音突然在这两仪殿中来回激荡:“陛下,千万别信他的鬼话,他这是为自己开脱哪!刚才他都自己招了,凉州地广人稀,非王霸之地,他不是不想谋反,而是不想在凉州起兵罢了。若是给他有机会到关东,或者是岭南之地,他一定会借机起兵的!”
王世积一张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以手抚胸,指着皇甫孝谐大骂道:“吃里扒外,背主求荣之徒 ,你,你不得好死!皇上,此人是个叛徒,您可千万别信他的一面之词啊!”
皇甫孝谐“嘿嘿”一笑:“皇上,您都听到了吧,此人说我是他的臣子,吃的是他王家的粮,可见其本心,在他眼里,上无君上,下无兵将,我们这些被朝廷提拔,为朝廷效力的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他王家的家奴,说此人谋反,可有半句虚言吗?”
王世积微微一呆,正待开口反驳,却听到杨坚怒吼道:“够了,王世积,朕不想听你解释什么了,你反迹已经再清楚明白不过,还要解释什么吗?你以为前年你借着酒醉生病,不愿入朝,不愿见朕,私下里却和其他重臣大将保持联系,这些事情朕不知道吗?朕只不过念着旧情,不加以点破罢了,本指望你能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可想不到你竟然变本加厉,打起割据一方的主意来!朕能容你,大隋律法也不能容你!”
王世积脸色惨白,他知道自己这回惹上的是死线,杨坚别的事情都可以忍,就是对谋反这一条,杀无赦,斩立决!自己这回是学不了史万岁,磕头服软保命的,只要认下哪怕是一条罪名,也必定是有死无生了。
于是王世积咬了咬牙,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一口咬定自己只是骄纵惯了,对皇上有所不敬,对下属也约束不严,但一颗忠心可表日月。
杨坚也懒得听他在这里解释,挥了挥手,冷冷地说道:“王世积,既然你不肯服罪,朕也不必多问什么,这里是两仪殿,是朕和朕的忠臣们商议军国大事的地方,不是审问你这个叛贼的场所,会有个地方让你开口的,赵爱卿!”
一个身长八尺,长得活象钟天师的家伙从大殿一侧闪了出来,声如洪钟:“臣检校大理正赵仲卿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世积一下子软到了地上,这赵仲卿乃是出了名的狠人,酷吏,他是河南人,北周浮阳郡公赵刚的儿子,性格粗暴,臂力惊人,在北周时就因军功做到了上仪同,深受齐王宇文宪的器重。
入隋之后,赵仲卿进位河北郡公,转石州刺史,犯了小罪的人落到他手里,抽鞭子打板子,都是至少二百下,以其凶暴,吓得石州的盗贼都绝迹了,后来又转迁朔州总管,成为边关重将。
由于朔州(即马邑,并州北部的重镇)是直面突厥的最前线,离中原较远,因此平时都靠民众屯田,以解决军粮问题,赵仲卿到任后,碰到偷奸耍滑,私藏粮食的,不是把人吊起来打,就是把人用马拖着,在荆棘树丛里拖行,时人都称之为赵老虎,根本不敢正眼看他,而靠了这些残暴的手段,朔州年年兵精粮足,即使是突厥人,也不敢犯境惹上这只凶猛的老虎。
自从前几年杨义臣调任朔州总管后,赵仲卿这个狠人便回京闲居,而前几天皇甫孝绪给免了大理正后,大理丞杨远也没有如愿扶正,赵仲卿却被授了检校大理正的职务,看来就是专门用来收拾王世积的!
王世积知道这赵仲卿的手段,落到他手里,那就算活着,半条命也没了。而这时的赵仲卿正扭头看着自己,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那神态恨不得能把自己生吞活剥!
杨坚对赵仲卿说道:“赵卿家,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赵仲卿站起身,对着王世积怒目而视:“皇上,刚才臣听到这无耻恶贼非但不对其罪行忏悔,反而在这里百般抵赖的时候,恨不得能食其肉,寝其皮!他既然不肯开口,臣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开口的!”
杨坚微微一笑:“下手别太重了,这两个打得太惨,没了皮相,这样子丢到朝堂之上,没准还会让一些是非不分的人反倒同情此贼呢。”
赵仲卿咧开了嘴一笑:“皇上放心,臣有的是不见血的办法,正好拿这恶贼一试,臣保证朝会上各位大臣们见到的,会是个看着完好无损的王世积,当然,他的供状,臣一定在两天内给皇上献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王世积的末日(一)
子时,大理寺的大牢里,充满了潮湿霉败的味道,而在一间大铁门的囚室里,铁架台上燃烧着红通通的木炭,几把烧红了的烙铁被几个狱吏来回地拨弄着,辣椒面儿,沾了水的皮鞭和各种刑具都一样样地在桌上摆了开来,而铁门之外传来的声声恐怖的惨号声,更是能让胆子小的人直接心理崩溃。
已经被去了官服,一身白色中衣的王世积,这会儿正站在囚室中央,抬着头,看也不看正襟危坐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