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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禹抬起了头,说道:“陛下,刘文静毕竟位高权重,不同于李仲文,我等审问多时,也只有这份供词,他虽然为人狂傲,但毕竟是起兵时的功勋老臣,若是以谋反治罪,只怕群臣不服啊。”
陈叔达也跟着说道:“是啊,陛下,我等审问多时,刘文静的酒后狂言是有,但是谋反之事,应该和他无关。”
李渊咬牙切齿地说道:“裴寂是国家的首相,朕的重臣,他今天可以叫着杀裴寂,明天就能谋反,就算治不了他的谋反之罪,那治他一个企图谋害大臣之罪,就这么难吗?”
李纲朗声道:“陛下,治他企图攻击大臣,对陛下心怀怨恨之罪可以,但那不是谋反,按大唐律令,当削其官爵,罚没家产,除名为民。但兹事体大,刘文静毕竟是开国元勋,陛下若是因此而治他的罪,只恐有人会说陛下对功臣不够体恤,所以,我等把这呈堂证供奉上,还请陛下定夺。”
李渊的脸上皱纹跳了跳,扭着看向了李世民:“二郎,你说怎么办?”
李世民的眉头一直深锁着,听到这里,他才叹了口气:“父皇,儿臣以为,当年太原起兵的时候,整个起兵的过程,是刘文静一手策划的,他当年连裴相都没有告诉,直接就向父皇献了计,显然,是从那时开始,就想要跟裴相较劲,成为首席从龙之臣了。”
“这些年来,他立的功很多,就如这供词上所言,但是他的官爵却居于裴相之下,也难免心生怨气,儿臣以为,他对裴相的牢骚是有的,谋反之心却是绝对不会存在。您若真的是要治他的罪,甚至是诛杀他,只怕会惹天下人非议,说父皇您刻薄寡恩,无容人之量啊。”
李渊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裴寂的声音却在一边缓缓地响起:“陛下,几位大臣和秦王殿下所言虽然有理,但是此时此刻,刘文静是万万留不得的。”
第二千四百八十四章 鸟尽弓藏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沉声道:“裴相,孤以为,此事你是直接涉及的当事人,你和刘尚书的矛盾与恩怨,众人皆知,由你这个仇人来发声判他的生死,不是太合适吧。”
裴寂的神色平静,正色道:“秦王殿下想错了,这回我可不是因为跟他刘文静的个人恩怨而进言,而是以一个大唐重臣,尚书左仆射的身份来进言,所说的都是出于公心,绝非私怨。”
李渊的眉头皱了皱,说道:“裴仆射,秦王说的对,这事你不太适合开口。”
裴寂叹了口气:“几位宰相的意见都是想要对刘文静从轻发落,可是臣与刘文静相交多年,深知其为人,此人畏威而不怀德,绝不会因为陛下对其网开一面,而有感激之心,只会以为陛下对不起他,庇护了臣,所以会怀恨在心,只要逃脱了这次惩罚,一定会想尽办法谋反的。”
李渊的脸色一变:“何以见得呢?以前刘文静对朕,可以说是赤胆忠心啊。”
裴寂冷笑道:“陛下为何不好好想想,这刘文静本是隋朝官吏,晋阳县令,为什么要这样心心念念地助陛下反隋起兵呢?他并非李唐宗亲,跟隋朝也无深仇大恨,这样图的是什么?”
李渊笑道:“当年太原起兵的时候,刘文静不是说了么,天下纷乱,群雄并起,隋朝已失其鹿,需要找一个明君以代,而朕,就是天命所选的这个明君啊。”
裴寂摇了摇头:“那是他捡好听的话说给陛下的,其实当时他跟臣商议过,论及天下大势,曾经讨论过多个可以投靠的主君,就连那刘武周,他也不是没提过,但是分析来分析去,还是觉得陛下最有希望,所以才会下定从龙之心的。”
李渊的脸色一变:“什么,当时他还想找别人?”
裴寂叹了口气:“是啊,因为陛下当年虽然位高权重,深得关陇世家的支持,但是陛下毕竟是杨广的表弟,是不是真的会下了起兵的决心,还很难说,所以他给臣出了那个点子,让陛下醉酒后睡了杨广的妃嫔,以此断了陛下的回头路,等于是逼陛下起兵啊。”
李渊的脸色皱纹都在跳动,这样的丑事,裴寂居然今天当众说了出来,让他恼羞成怒,大吼道:“你,你居然连这个都说出来,太过分了!”
裴寂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大声道:“陛下,此事臣本不该说,但是事关江山社稷,臣不得不说。刘文静包藏祸心,当年能以这样的方式逼陛下起事,不是因为他对陛下有多忠诚,而是因为他恨透了隋朝,无论是谁,只要能帮他灭了隋朝,他就会鼎力相助的。”
李渊咬了咬牙:“隋朝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不就是因为他跟李密有姻亲的关系,是儿女亲家,所以按隋律,把他投入大牢里审查和李密的关系了吗,事后还不是把他给放了出来。”
裴寂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可不就反映出刘文静其人的险恶用心了吗,这个人,大恩不言谢,小怨却是能记上一辈子,对微臣不也是这样么,就因为眼红微臣的官职居于他之上,就几次三番地惹事生非,甚至酒后还要拔剑扬言要杀微臣,对于隋朝,就因为按法律审查了他和李密的关系,削了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要行谋逆之事,其人虽然有才不假,但是心如虎狼,久之必受其反噬。”
说到这里,裴寂看向了李世民,冷笑道:“秦王殿下现在为刘文静求情,无非是顾念着曾经与他并肩作战,共同对付了西秦,但是第一次浅水原之战,秦王因为生病无法指挥,这刘文静就私自开营出战,想要给自己争取军功,结果导致大败,几万将士血染黄沙。这才被陛下夺了官职爵位,准其白身从军。”
“第二次浅水原会战,刘文静跟着秦王殿下取胜,恢复了官职爵位,却仍然是愤愤不平,屡次跟人私下说,为什么第一次夺官削爵只针对他和殷开山,而秦王却没有事,难道秦王殿下就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吗?”
李世民叹了口气:“确实听说过,但他确实有怨气啊,毕竟是孤授权他指挥的。再怎么说,孤也应该负一个主帅的责任。”
李渊突然抬起了手:“够了,不要再说了,刘文静确实如裴相所说的那样,心胸狭窄,器量不足,对其赏官赐爵未必感恩,小事责罚则怀恨在心,他跟突厥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这时候只是夺他官爵,削其俸禄,那只怕他会怀恨在心,无论是投奔突厥还是帮助王世充,都是我大唐的劲敌,此人断不可留。”
李世民的脸色一变,连忙跪了下来:“父皇,刘文静毕竟于国有大功,现在大业未成,就擅杀没有谋反行为的功臣,只恐天下人心不服啊。”
李渊冷冷地说道:“二郎,不要再说了。刘文静必须死,非如此,不足以震慑各路心存野心的人,更不足以让我大唐的文官武将们恪守本分,现在大业未成,却是先后有独孤怀恩,李仲文,李密这样的反贼,想要作乱,又有刘文静这样自恃功高,胡作非为的重臣,不加以严惩,何以约束部下?打仗是你所长,可是治国御下之道,你要学的还有太多!”
说到这里,李渊重重地一拂袖,径直地走向了殿外,裴寂等人全都跪倒在地,对着李渊离去的方向,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天后,长安,菜市口。
刘文静,刘文起兄弟二人,被五花大绑,身着单衣,颈后插着高高的斩牌,被按在菜市口上临时搭起的一座刑台之上,台下的长安百姓人山人海,一个个看着刘文静兄弟,全都是摇头叹息。
裴寂的声音从监斩台那里响起:“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刘文静抬起头,仰天看着天上的太阳,大吼道:“高鸟尽,良弓藏,此言非虚也!”刀光一闪,血光冲天而起,一腔热血,尽洒刑台。
第二千四百八十五章 不可能的密会
长安,秦王府。
李世民的脸色阴沉,坐在主榻之上,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分坐在下首,四个人的脸色都非常的凝重,一言不发。
李世民长长地叹了口气:“刘尚书,这会儿应该已经往生了吧。”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外面的庭院,点了点头:“午时已过,应该已经行过刑了,这回陛下只斩了他们兄弟二人,没有祸及家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并非为刘尚书痛心,而是感慨,如此屠戮功臣,以后又有谁会来投奔大唐呢。”
房玄龄的脸色一变,说道:“大王慎言,这话要是让陛下听到了,可不好啊。”
杜如晦冷笑道:“陛下只信任裴寂,这回明明是裴寂挟私报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却仍然斩了刘文静,只恐这样一来,以后没人敢直言进谏了。”
长孙无忌勾了勾嘴角:“未必这么严重吧,这回三位主审的宰相,不都是得到了赏赐吗,也没有追究他们没有重判刘文静的责任。”
杜如晦摇了摇头:“人都斩了,对他们加以褒奖,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唉,自从那封伦来了以后,就弄得大唐的朝廷上下乌烟瘴气的,建成太子出镇并州,又是用背信弃义的手段先是坑杀稽胡人,再是举报李仲文,以至于牵涉出刘文静的案子,我看,都是这个封伦在搞鬼。”
长孙无忌的脸色一变:“封伦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又不是建成的东宫之臣,而是陛下的人,为何要针对我们秦王府?”
杜如晦冷笑道:“先是献秘策于陛下,然后再抱上建成这个未来的太子,如此一来,两代帝王的从龙之功,都给他一人占了,现在刘文静死了,那个副相的位置,就在向他招手,都说这封伦文韬武略,腹黑绝世,现在看来,难怪当年连杨素都说他终居相位呢。”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此等奸邪小人,所进全是毒计,断不可重用,孤一定要面奏父皇,请他罢免封伦。”
房玄龄突然说道:“大王,万万不可,在我看来,封伦绝不是如此简单。”
李世民奇道:“玄龄,难道克明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房玄龄看了一眼杜如晦,正色道:“在我看来,封伦绝非倒向了建成一方,如果他一开始就想着在建成手下做事,那就不会向陛下献策了,直接在东宫当个太子舍人,冼马之类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杜如晦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又怎么解释他这样的行为呢?也许他是先得到了陛下的赏识,再倒向建成呢?”
房玄龄摇了摇头:“他是个老狐狸,应该能看出,现在陛下是有意地要利用建成和大王,包括齐王殿下,三方互相牵制。在陛下未真正决定储君人选之时,明确地倒向任何一方,都是极不明智的。他一开始没有倒向建成,而是找了陛下,就证明他是个聪明人,没有轻易地站队。”
长孙无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但他这样处处针对大王,也总是事实吧,如果他要玩平衡,那为什么要这样帮着建成来折腾呢,并州现在弄得风生水起,突厥随时可能南下,这不就是全盘打乱大王出兵中原的计划了吗?“
房玄龄看着李世民,说道:“如果,封伦真的聪明,两不相帮的话,那他帮建成在并州折腾出了名堂,既消灭了稽胡,又揪出了反贼,接下来就绝不会在突厥坏大王的事,非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