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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笑道:“无妨,反正我们也不会在江南久留,这些人也不会用得上,不过玄成,还是老规矩,咱们的属下,要好好对待,抚恤之事,就交给你了。”
魏征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那就谢谢主公了,您问及那些南徐州俘虏中的奸细,是想把他们现在都撤回吗?还是想跟着这些俘虏散出去,去找到各处叛军的藏身之处?”
王世充摆了摆手:“不,找这些人的藏身之地,太花时间,还要一一去剿灭,万一这些人一哄而散,回到乡里,我总不可能一个村一个乡地去抓人吧,我得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来我这里投降,领赏。”
魏征的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我了解江南人,这里沿海,并不是无处可去,现在刘元进的余党还有三四万人,这些人手上都有官军的血债,他们起兵的时候,也都杀了许多隋朝的地方官吏,主公这回杀了刘元进的部下,就算把南徐州的俘虏全放了,只怕也不可能让他们回来投降的。”
“这些人最大的可能,不是跑回各自的乡村,而是相聚在一起,逃进沿海的岛屿,三吴之地的百姓,无不是精通操舟弄船之术,当年东晋末年,孙恩卢循在江南的大起事,就有大批的天师道教徒跟随,被刘裕消灭之后,残余的教众不愿踏上陆地,成为刘宋王朝的子民,他们两百年来一直住在船上,漂泊四海,外人称之为昼民,据我的情报显示,刘元进一直以来跟这些昼民有联系,只怕早早地就布好了万一陆上打不过,就从海上逃跑的计划。”
“前不久我军刚进军江南的时候,刘元进把管崇和朱燮派出去攻掠闽越之地了,就是明显要给自己留条出海的后路,只不过这回主公的妙计得手,一举将之全部歼灭,要不然若是击溃而不消灭的话,只怕多半会让他们下海逃亡了。等我军撤离后,他们就再卷土重来,江南百姓心向叛军,随时都会让他再度掀起风浪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玄成深知其中精要,这也是我必须要消灭掉刘元进的原因,现在刘元进等几个贼首虽死,可是余党还需要清理,至少,不能让他们继续作乱,所以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他们不下海,而是向我投诚呢?”
魏征的嘴角勾了勾,想了想,开口道:“如果能让他们相信陛下的只诛首恶,胁从不问的赦免令的话,自然大半的人会回来,可是现在这点很难。要是主公刚才不杀那千余叛军就好了,这些人如果诚服,那是会劝余党们回来的。”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这个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那些人你我都清楚,是不可能劝其他的同伙们前来归顺的,他们那眼神,满脑子想的就是为刘元进报仇,我若是把他们放了,他们最大的可能是带这些同伙们下海,寻机复仇,所以我必须把他们一并送去跟刘元进作伴。因为这些亲兵们,就如同关陇武将的部曲,主辱臣忧,主伤臣死。刘元进死了,他们没有马上跟着去死,是想报仇,而非偷生。”
魏征点了点头:“属下又失言了,对不起,主公,可是现在这些人死了,那叛军的余党人心惶惶,恐怕我们现在就是把南徐州的俘虏们给放了,他们也不会相信的,更不会主动前来投降。”
王世充微微一笑:“说来说去,无非是这些人不信任我罢了,玄成,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江南人信佛,如果是在佛祖面前做的许诺,那他们会信,对不对?”
魏征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主公,你,你又想到什么了?抬头三尺有神明,对普通人,天下人撒谎无所谓,可是在神的面前背信,那可能是要受到天谴的。”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谁说了我要背信弃义的?我只不过是想让江南人安心,相信我罢了,这里正好靠着江南名刹通玄寺,寺中的慧秀大师,乃是江南的得道高僧,一向慈悲为怀。”
“我看这样吧,明天我请慧秀大师为战死的两军将士作场法事,然后你去把南徐州的叛军俘虏带到这里,我可以在通玄寺的佛象面前向这些叛军发誓,不再追究他们的罪行。还会给他们一笔赏钱,让他们回乡买地务农。”
“只要他们能把同伙们都带来,那我就给这些领人来降的俘虏们双倍的钱,而那些肯主动来投的叛军,愿意加入我军的,按朝廷官军的待遇来对待,不想参军的,则发给钱粮,让他们回乡种地,只要当大隋的良民,那就不会有事,以前的罪过,也一并赦免。”
魏征一动不动地盯着王世充,半晌,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主公,你对敌人从来都不是个慷慨大方的人,给我句实话吧,这回你是不是想要把这几万人也全部诱杀?!”(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草根与世家
王世充也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魏征的双眼,他的神色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勾了勾嘴角,说道:“玄成,为什么这样说?”
魏征点了点头:“看来我没有猜错,主公确实是想杀光这几万刘元进的余党,属下并不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人,但是凡事都要进行利弊的分析,属下实在不能理解,这样做的话,对主公能有什么好处?”
王世充淡淡地说道:“玄成,我们这回来江南的目的是什么?”
魏征正色道:“江南之行,就是为了尽快地消灭刘元进的叛军,完成杨广给的任务,这是第一。通过战场以战代练,尽快地让淮南兵成熟起来,这是其二。消灭刘元进和徐盖,这些知道主公底细的人,以除后患,这是其三。不知道属下说得对不对?”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说得很对,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漏了,那就是战后之事。你觉得我们要留下一个怎么样的江南呢?”
魏征的脸色一变:“主公,你想把江南变成无人区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真要是人死光了,那谁来和杨广作对呢?我要的,是一个恨透了隋朝,恨透了杨广的江南,是一个自我走后,就叛乱不断,永无宁日的江南。但是,这里必须是征战之地,而不是出现一个强大的,本土化的割据势力,不能出现一个未来对我能形成威胁的豪杰在这里。”
魏征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又是为什么?江南之地,如果变乱四起,那最后一定会出现一个统一的乱世政权,这是我们无法阻止的。再说,如果主公能取得此地,哪怕派一个信得过的大将在此镇守,也比这样要好吧。”
王世充叹了口气:“我信得过的大将,杨广会信得过吗?别忘了,现在我们还得受制于杨广的号令,江对面就是江都,他是不会接受一个我所举荐的大将,留在这里的。”
“别看他现在给了我兵权,但越是这样,对我的防范就会越深,所以我们不能给胜利冲昏了头脑,误判形势,以为可以跟杨广讨价还价,在地方上安插自己的亲信和部下了,如果我真的这样做,那一定会给杨广收回兵权,到时候,就不得不跟他提前摊牌了,绝非好事。”
魏征点了点头:“主公言之有理,但是你这么做,杀个几万降卒,激怒了江南人,他们就不会重新推举出一个有力的豪强,来跟我们作对吗?要是您回师之后,叛乱再起,杨广还不是会继续让您来平叛?”
王世充微微一笑:“不会的,江南这次的反叛,你注意到没有,刘元进,管崇,朱燮等人,要么是二十年前的老贼,要么是一些占山为王的贼寇,可是江南本地的世家大族,却没有参与到这次的反叛中,你可知道是为何呢?”
魏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次确实不象二十年前南陈刚灭时的江南反叛,多数由本地有力人士领头,也许是上次杀得太凶太狠,这回江南的士人们不敢再挑头造反,而是选择了观望,也许是因为杨广重用了江南的文人,如虞世基,裴蕴等,所以这些上层世家也不想跟着刘元进造杨广的反。”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玄成啊,你的看法似是而非,若是杨广用的江南世家对他感恩戴德的话,为什么这回不帮助官军平叛呢,他们多年在江南经营自己的庄园,田地,均田令也无法完全在此地推广,这些人聚族而居,族人数千家,想要帮官军出力,只要振臂一呼,就可让数万子侄从军,可为什么他们不这样做呢?”
魏征微微一笑:“因为被杨广重用的虞世基,裴蕴这些江南文人,来护儿,周法尚这些江南武人,都搬到东都洛阳了,就连沈光一家,不也给迁过去了吗,留在本地的那些只不过是原来的中下等家族,没有那个实力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仅是没那个实力,而且也没那个**了。这几年杨广横征暴敛,攻打高句丽的军需米粮,很多是从江南征发,所以江南无论是世家还是百姓,都恨之入骨,加上子侄出征高句丽的,多半不返,所以这些人跟杨广可谓是国仇家恨。但隋朝毕竟实力强大,二十年前他们起事反抗,一年不到就给血腥镇压了下去。所以这回,刘元进这些底层草民可以起来响应杨玄感,但吃过苦头的那些个世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至少,他们要观望出结果后,才会下决心。”
魏征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么说的话,主公是想借杀尽刘元进的余党,来威服这些世家子弟吗?”
王世充摆了摆手:“玄成啊,你有所不知,江南的不少世家,也悄悄地参与了这次的反叛,但他们不敢参与太多,是让一些小宗疏亲的子侄,以个人的身份加入了刘元进的叛军,遇事不冲杀在前,而是在刘元进攻掠的那些地方留守,维持地方的秩序,这样一来,如果刘元进胜,他们则会继续加入,如果刘元进败,那他们也可以转投官军,就说自己是不得已才附逆的。”
“刘元进本人也深知这些人的盘算,但他起家时的兵力不足,无法各地固守,再说这些江南世家的实力在本地根深蒂固,刘元进没有这些人的帮忙,那些打下来的地方也无法稳固。”
“所以双方就形成了这种微妙的共识,刘元进他们带着自己的老兄弟出去攻掠各地,而打下来的地方则交给世家小宗们来代为管理,刘元进等人的军需由这些地头蛇提供。”
“现在我们消灭的,是刘元进他们的起家主力,但是那些个江南世家的实力,却基本上没有受到损失,玄成,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魏征咬了咬牙:“那这样的话,主公若是斩杀这几万江南本土的世家子弟,岂不是结怨整个江南?对我们又有何好处?”(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章 驱虎吞狼
王世充平静地说道:“好处?玄成,刚才我就跟你说过,在江南,不能出现一个稳定的割据势力,江南人口众多,粮食丰足,一旦出现一个割据势力,那就会成为我们争夺天下的巨大障碍,就算我们一统中原,这里也会长期独立,有大江的险阻,想要夺取江南之地,并非易事。”
魏征叹了口气:“可是主公平叛之后,这里还是隋地,有隋朝的官员来治理,主公想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王世充冷笑道:“隋朝的官员和兵将要是能控制住,稳定住江南,这次就不会让刘元进闹成这样了,只不过是一个江湖草莽,就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将来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