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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作停留,进逼广陶、清河,把翼州闹了个天翻地覆。
虽然鲜卑人没有损失,可是便宜也是不多。后来元史记载:青武四年春,贼(鲜卑)入冀州。军民按帝之诏,筑坚城以自保,贼不得入。
不是不得入,而是不想入,如果一个个城寨打过去,就是装备精良、器械齐备的元军也要皱眉头,更遑论落后的鲜卑人?
兼领军务的冀州剌史钟繇听闻鲜卑人大举入寇,一边下令各地军民严防死守,不得轻易出战,一边向帝都的中央和幽州的鲁肃求救。
他心中淡定,所恃有三:官府不收税赋,大量征发民力在各地建设工事,鲜卑人不打则已,一打必定付出惨痛代价;从江南运来粮食,仔细筹划,各城支持一年不在话下;江南之兵散布各城,他们的守城能力和作战意志毋庸置疑,官府至仁至义,爱国教育开展得很好,各地民众,完全向皇帝效忠,下定决心保家卫国。
果然,鲜卑人试探进攻,哪怕是攻打边僻之地的城寨,也令他们丧气,军民争相上城防守,城池坚如金汤。轲比能多次想下令全军下马攻城,都被金破木所阻,他无奈道:“大人,骑兵下马攻城,以我之短,攻敌之长,获利不多,若攻之,还有多少子弟能回到大草原上牧马呢?”
骚扰一阵,效果不大,反倒是鲜卑人的给养接济不上了。既无积蓄,又无进账,如何维持?
三月初,散布各地的游骑十万火急向轲比能报告道:“黄河边上的渡口昨天有一些船只停靠,卸下大批物资!都放进边上的一个寨子里了”
“那寨子叫什么?”
“柳林团!”
“柳林团?来啊,传我之令,兵发柳林团!”
石寨柳林团,地处高唐的黄河边,位于河流月亮河与黄河交界处,二面是河,二面是柳林团团围住,景色幽美。因有月亮河冲刷,所以渡口无泥沙淤积,可泊大船。
当鲜卑骑兵沿黄河边急驰逼近时,看见渡口大批船只起锚离岸,看来守军已收到线报,金破木跌足大叫道:“可惜,可惜!”
瞬间,鲜卑人围困柳林团得水泄不通。
石寨上,士绅柳鳌看着大队衣裳褴褛,闪着一副狼眼狠狠瞪着寨子的鲜卑人,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若让这帮叫化子进了寨子,真不可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在以前闹黄巾时,筑坚寨自保,以部分资财买通黄巾,换得太平,不仅如此,还趁黄巾造反,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柳鳌收纳流民,把附近土地尽纳已手,创下了偌大的家业!
与鲜卑人讲和,以保身家性命?现在想都不要想了!
皇帝有诏,任何子民有资敌、通敌行为者,罪至夷族,入刁民集,生生世世受人唾骂!
作为重要的据点,柳林团有二千官军驻守(没办法,兵力多,但要防守的地方也多),责任到人,寨子上用石灰杀气腾腾写着:“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亡!”“杀一个够本,杀二个有赚!”
那些官军,个个都是棒小伙子,全是木头脑袋,对至尊的大皇帝之忠心,只怕皇帝要他们自杀,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抹脖子!若是说出来要投降鲜卑人,只怕他们立即会动刀子砍了他柳鳌。
就算能投降鲜卑人,问题是投降之后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能跑到哪里去?
这个皇帝对臣民至仁至义,却绝对不容许背叛!要是先前的皇帝,还可以说你不仁我就不义,可是现在的皇帝,根本让人没有反叛的借口。
柳鳌原是个大地主,柳林团方圆百里地都是他的,元帝入主北方后,柳鳌的土地被赎卖,分给了泥腿子,那些泥腿子欢天喜地,马上认了皇帝是皇帝。而他柳鳌,虽然被强制收购了土地,却分得了银子,官府请他到了建业,参加陪训班,那个陪训班可是专门教人如何发财致富的陪训班!除了先生授课,到各地参观学习,还经常与江南富豪吃喝泡妞赌马打江南新式的“高尔夫球”联谊,交流发财的秘诀,讨论合作的可能。
依柳鳌的看法,皇帝绝对是真心希望大家都富起来,恨不得一夜之间,原来北方的地主马上变成大工厂主、大矿主、大银行家!叫做资本家,资产阶级。
时代变了,原本想尽办法搜刮民间的朝廷,变成了一个极为关心民间疾苦的朝廷。仅举小例一个:为了保护北方尚未羽翼丰满的资产阶级,官府出台的《北方投资指导方略》中明文规定,五年内,北方各地的投资,南方来的资本不得超过49%!北方资本家如果资本不足,可向南方银行以优惠利率贷款。
皇帝是南方人,却不偏向南方,大得北方臣民的拥护。
问题就是皇帝太好了(也太残酷了),所以令人根本不能背叛他!
柳鳌再打一个寒噤,心忖:“罢了,罢了,就为皇帝尽忠吧!”
完全贯彻了儒家之术的皇帝居然令老奸巨滑的柳鳌变成了一个坚定的爱国者!
历朝皇帝要求子民对他尽忠孝,可是皇帝有没有想过,他对子民又有多少仁义,又有多少好处给子民?所以历朝皇帝虽然大谈特以儒家之术治国,却是要子民讲儒家之术,皇帝本身根本只行对已有利的半拉子儒家之术!儒家说的仁义在哪里?儒家六艺中的骑射又在哪里呢?这能说是儒家误国吗?
中国执政者的陋习:“越是高呼要坚持什么,就越不坚持什么!(可引申为有法不依,法可指法律,也可指治国之术)”不是吗?古往今来,均是如此!中国古代的问题,不出在人民,也不出在儒家,出在统治阶级!
打定主意的柳鳌一身轻松,微笑地问身边负责的千夫长宋景字鸣谦道:“大人可有破敌良策?”宋景摇头道:“对付骑兵的只有骑兵,眼下我军可凭借坚城防守,我已派人往后方求救,坚持得三天,救兵必至!”
柳鳌颌首道:“某当尽力坚持!”回头道:“管家,传老夫之命,寨内一千多户,每户出男丁二人助官军防守,每户领取银子十两,绸缎一匹!若能成功杀退敌人,再有重赏!”
管家瞪大了眼睛,以往黑心黑肺的大地主柳鳌变得如此大方好心了?不过也不算奇怪,自从他去了一趟建业,整个人都变了
还没等管家下寨墙传令,寨里街头上已经涌出了大批男子和帮得上手的妇女!
大家紧急就位,由于冀州是战区,所有的男丁均强制军训,所以协助官军防守倒是似模似样。
大量的器械和守城物资有秩地布置好,只等着鲜卑人上前受死。
轲比能和金破木看着前方,略略皱眉。
柳林团二面临水,鲜卑人难以进攻,另外二面,前有宽宽的护城河,据观察,正好位于强弩的射程内,却在硬弓的射程外。
在护城河与城寨之间,广布壕沟、硬垒、鹿岩、荆棘,金破木倒吸了一口凉气,柳林团的工事完全是按阵法所建,例如三个路口,七拐八弯,最终只得一个路口,可想而知,那个路口就是死亡之口!
何人如此高明,难道是大元的高级人士到来,指点元军的?
如果他知道这些工事仅是一个元军中尉率民夫所做,恐怕他会吃惊得到下巴都掉了出来。
多年的经营,元军的军官团和士官团队基本成形,军事知识教育得相当好,做个阵法,不过是小菜一碟。
鲜卑高层苦思破敌之法,士兵也不闲着,忙着砍伐树木,做梯子,做盾牌、弄投石车……
第二天,天刚亮,潮水般的鲜卑人由骑兵转职为步兵,手持简陋的盾牌,乱哄哄地唱着自己激励自己的“打下柳林团,有吃又有穿,打下嘛柳林团,有金银有女人!”大步涌向柳林团,他们的身后,推出了投石车。
守军的强弩从城头上倾泄在鲜卑人的头上,疯狂地射击下,鲜卑人纷纷倒下。
鲜卑人的投石车到达护城河投掷石头,守军设在墙头上的投石车对准鲜卑人的投石车放出了火弹!
此番南下,鲜卑人还是有备而来,用马匹携带了一些轮子,只要在当地就着轮子做出车身,就是一部小推车,用来盛放泥土,以填平护城河。投石车也是如何。
不过,勿忙所制的车子手艺很差,不少车子倾覆,再加上守军的箭不停地放来,打得鲜卑人抬不起头来,效率很低,完全忘了平时训练的队形和战法,队伍乱七八糟的,只顾一个劲往前冲,结果都挤在护城河边(会水的少),守军一排箭射来,鲜卑人成片倒下,看到轲比能直跳脚,两眼冒火!
他心痛不已,鲜卑人是倒一个就少一个啊!
总算泥土和自已人的死尸铺出了一条路,鲜卑人义无返顾,冒着箭雨继续波浪般向前冲去。
冲前的鲜卑人边行进边清理路上障碍,不时有人倒下,是以生命来开路,从高处望下去,鲜卑人成了鲜血人!更糟糕的是,路上到处有木头堆,守军的火弹打上就着火,加上化学弹的浓烟,浓烟滚滚,火烟夹攻,鲜卑人竟如处在地狱中!
怒火燃烧着鲜卑人的心,他们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步跨过城墙,好杀尽柳林团的人,可是狡猾的元军,竟在路上设下如此多的障碍,让鲜卑人前进如龟速向前。他们哪里知道,过去的一年,冀州人是不用交粮纳税,时间可全花在军事和交通上,现在就见到效果了!
暴跳如雷的轲比能眼看已军惨状,怒极吼道:“攻下柳林团,我要屠尽所有人!”
金破木慌忙阻止道:“大人不可!如若屠城,会激起元朝人的极大报复之心!”
轲比能哼了一声!不理金破木,金破木只得讪讪走开。
鲜卑人猬集寨外城墙,有了一定规模,先用箭雨压制城头守军,然后梯子架上了墙,笨手笨脚的鲜卑人向上爬,城头的守军自然是檑石木炮瓶灰金汁不要钱的向下砸、向下倒!
城头被箭射得如同箭猪,城下则是伏尸累累,一架架梯子着了火,一个个人倒下去!
仗着人多,鲜卑人总算登上了城头。
上得墙头,并不代表万事大吉,元军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高呼着“杀一个够本,杀二个有赚!”展开反冲锋,试图把鲜卑人打下去。
两军面对面,凶猛地对上,鲜卑人是被战友的死伤激起了无边杀机,元军则是在保家卫国,把打上门的强盗赶回去!
腥风血雨,鲜血伴随着碎肉尽情飞散。
整个城头笼罩在一片血光中,两军在城头反复争夺,至当天中午,冲上城头的鲜卑人被训练有素的元军尽数杀掉。
不过,鲜卑人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他们以一万五千人为一队,五万人共分出三队,一队打不下,打累了,再换一队上,连续不断地对柳林团发起冲击。
守军不过五千人,虽然依靠城上优势,大量杀伤鲜卑人,但伤亡也非常大。
战至天黑,又累又饿的鲜卑人才撤出战斗。
当天清点,竟死伤四千多人,几达已军的十分之一,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城寨,就有如此大的伤亡,若是再打下去,或再打其它城池,可怎么办?轲比能头大如斗。看来,想把元军打痛打伤,谈何容易!
攻城第二天,鲜卑人硬着头皮再上,双方不惜伤亡,再陷入苦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