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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福昕手脚麻利地将小久子带了上来,小久子紧走几步到得御前便要下跪,裴恭措将毛笔往笔洗中一掷,制止道:“免了,发生了什么事?”
“回皇上,品儿姑娘请求太后放她出宫,太后正在劝说。事关品儿,奴才不敢耽搁便立即来向皇上禀告了。”
“怎么回事?”裴恭措腾地站起身来。
“品儿的青梅竹马昨日病逝了,品儿得知后伤心欲绝,说已经没有留在宫中的意义了。所以……诶,皇上……”
没等小久子将话说完,裴恭措便一阵风地消失在了御书房。
裴恭措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也不知道自己如此风急火燎地跑到慈宁宫为了什么。自从有了花缅,他自认对品儿已经死心,可此刻得知她要离宫,为何第一反应是要将她留下?莫不是花缅的离开让他的心空了一块,他迫切需要有人将其填满?可他明明每日都在思念着她。
直到见到品儿,他才有些想通,他不过是痛恨缅儿对他的爱熟视无睹,痛恨她对自己的逃离。而品儿的举止就仿佛是花缅恶劣行径的再现,让他心中充满了不甘、不满和不悦。
他要改变这种状态。
裴恭措步入慈宁宫的时候,太后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什么他既撒手人寰,便是你们今生无缘,什么你还年轻貌美,自会再遇良人……同时还表达了自己对她的不舍,希望她能留在宫中多陪伴自己几年。
品儿哽泣不已,一双美目哭得像个红眼兔子,她执意道:“太后一早便知,我入宫本便是为了他,如今他已不在,我留在宫中还有什么意义?”
“那就为了朕留下来。”
品儿惊愕地看向一脚踏进殿门的裴恭措,一时怔忪无语。
“朕准你去送他一程,但离宫,朕不能答应。”
品儿半晌才缓过神来,她抽噎着迟疑道:“皇上……此话何意?”
“朕想让你留下来做朕的女人。”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重重地压在了她的心头。
品儿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试图探寻到他眸中的坚定,良久启唇,掷出了一句铿锵的话语:“那皇上可否为品儿废了后宫?”
“废后宫?”裴恭措显然有些讶异,为了缅儿他都不曾做到的事,怎么可能为了她而做到?他神色淡然道,“你觉得自己有让朕废除后宫的足够资本吗?”
品儿闻言凄然而笑:“品儿自认没有,所以才未敢高攀皇上。像品儿这种女子也只适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品儿做不到和别的女子共享自己的丈夫。只有那些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的女子才是适合皇上的。所以,还请皇上放品儿出宫。”
裴恭措冷冷一笑:“你倒总能找到拒绝朕的理由。可朕就是想要你呢?”
“那品儿便以死明志。”
“那朕就等着看你会不会以死明志。”裴恭措转头对福昕道,“去准备些香烛纸钱,陪品贵人出宫祭奠一下他的短命情郎,记得天黑前回钟翠宫安顿。”
“皇上,你不能这样!”品儿急切而怆然地道。
“放心,在未征得你的同意之前,朕不会强迫你。” 裴恭措勾唇一笑,转身离去。
这临别的一笑,着实意味深长了些。品儿怔然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涩然。不愧是在后宫的争斗中浸淫已久之人,随便一出手便将自己完全置于他的掌控之中。他将自己扯入后宫明争暗斗的漩涡之中,她若不攀附于他,势必度日艰辛。她如果不想孤老宫中或死得太难看,唯有委身于他并使出浑身解数讨他欢心一条路可走。
太后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她适时劝慰道:“哀家恭喜品儿荣升贵人,以后在这宫中,哀家就是你的靠山,只要你好好侍候皇上,为皇上诞下皇子,哀家承诺,到时必让皇上封你为妃。”
品儿唇边扯出一抹苦笑:“封妃又如何?还不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太后眸光倏然一暗,正色道:“能一心一意守着一个女子的男人早就死绝了。与其不切实际地幻想,不如抓住眼前的。以皇上对你的情意,你还怕拴不住他的心吗?若你肯用心,终有一天让皇上心中只有你一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品儿静听太后垂训,虽然不再言语,眸光却已是几番变换。
第086章 忘返
是夜,养心殿。
听完福昕的回报,裴恭措沉吟道:“那个男人的病情明明已经好转,为什么会突然病故?”
福昕道:“奴才也有此疑惑。那李秀才为治病耗光了家底,买不起好药便硬扛着,因此才会缠绵病榻多年,品儿入宫周济他以来,上好的药品滋补着,身子早已大好。据他家中父母所言,他们原本打算让他再调理一段时日,等品儿明年满二十岁出宫便成亲,不成想,这半个月以来,他的身体竟每况愈下,终是不治。
裴恭措闻言眸中有厉光闪过,他蹙眉问道:“品儿可有什么不妥?”
“品儿姑娘听了那番话后悲痛万分,她说她有话想单独跟他们说,让奴才回避片刻。奴才觉得她也怪可怜的,便退避几丈,远远瞧着。品儿小声跟他们交代了几句便叫上奴才去上香了。”
“那二老可有异色?”
“也不知品儿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看起来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福昕疑惑道,“品儿避开奴才说事,就说明她有些事不想让皇上知道。那她会跟他们说什么呢?”
裴恭措静默良久,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依朕推测,应该是让他们找人验药渣的成分。那男人死得蹊跷,朕又将她强留在身边,也难怪品儿会怀疑朕。”
福昕惊讶道:“皇上是说品儿姑娘怀疑是您害死了那李秀才?”
裴恭措眸光晦暗地点了点头。
“可是,即使验出李秀才是被人下了毒,也不能证明是皇上做的呀。”
“她不过是想证实一下那男人是不是死于非命,若确实如此,害死他的人,除了朕她绝不会做第二人想。”
福昕此刻已经有些了然,他担忧地道:“若果真如此,皇上岂非要被品儿姑娘误会?何况,什么人会下此毒手?”
裴恭措冷哼一声道:“放心,朕的母后做事向来干净,怎么会愚蠢到把毒药直接下在汤药中被人查出?”
福昕不由惊讶:“皇上怀疑是太后做的?”
“不是怀疑,是肯定。”
“啊?”
“对了,缅儿还没有消息吗?”
福昕惊得下巴还未复位,裴恭措却已转移了话题,这着实让福昕有些无法消化,他一不留神呛了口水,待到咳嗽平息,已是满脸通红。
裴恭措难得耐心极好地等他咳完后又问了一遍。
福昕连忙回道:“没有。”
“端王最近在做什么?”
“啊?”这思维可真够跳脱的,福昕差点再次被口水噎着。
福昕一惊一乍的表现终于让裴恭措蹙起了眉头,他在他发怒之前迅速回禀道:“听说他府中又进了新人,原本很得宠,却因染指了他的另一个男宠而被禁了足。”
“竟有这等事?”裴恭措不由勾起了唇角,“此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倒也有趣。不过朕倒真想看看端王气急败坏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福昕有些懵怔,今日事情如此纷杂,自己都还没理出头绪,皇上竟还有心情开玩笑?
端王府。
已被禁足多日的花缅终于忍无可忍,她决定用绝食的方法来抗争,以期重获自由。没想到只饿了一天便等来了多日不见的裴樱释。
花缅深知用美人计对付一个断袖十分不可行,于是决定把苦肉计进行到底。断袖毕竟也是男人,怜香惜玉之心总该有的。
她娇声软语可怜兮兮地道:“我再也不调戏你的男宠了,你放了我可好?”
裴樱释却面色冷然道:“看来这些日子你还是没有想通自己错在了哪里。那你就继续反思吧。”
眼见裴樱释转身就要离去,花缅使出吃奶的劲从后面将他牢牢抱住。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若再关上几天,自己真要憋疯了。
裴樱释身子一僵,道:“莫非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花缅原本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调戏了端王府第一美人明修才会将自己关起来,没想到竟不是这个原因。她于是认真思考起来,将进入端王府以后发生的事认真梳理了一遍,这才发现,自己做的错事还真不少,但到底是哪一件惹到的他自己着实不知啊。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自认为不太合适的事情一一道来,以待恩赦。
她松开了紧箍着裴樱释的双手,姿态谦逊道:“进府第一天,我不该未经你的允许便那么欢快地去一一拜见你的男宠们,现在想来,我当时是英姿飒爽的男儿装扮,若一不留神捕获了他们的芳心,又将置你于何地?”
裴樱释嘴角抽了抽,转身看向她道:“我竟不知你如此自恋。”
“莫非不是这个原因?”花缅颓然地继续认罪,“进府第二天早上,我不该不敲门便进入你的房间,把你看了个精光。我若知道你有裸睡的习惯,我一定不会动静那么大地把你吵醒。”
裴樱释不由蹙起了眉头:“你的逻辑是不是有些混乱?你难道不应该说,若知道我有裸睡的习惯绝对不会闯入我的卧房吗?”
花缅脱口道:“我就是因为吵醒你才恼恨的啊。”当时裴樱释反应很快,那让人喷血的身材她都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他扯了被子遮起来了。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这么说似乎不太妥当,于是脑筋急转道,“害得你都没睡好。”
裴樱释又想起了当日情景,他那时的举动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待看清是她以后却并无恼意,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再联想她当时的神情,惊慌中似乎还有些小小的遗憾,难不成她是因为没有过足眼瘾而恼恨?想到这里,他只觉脸颊有些滚烫。
为了遮掩尴尬,他故作恼怒道:“你还真会扯理由。你分明是恼恨没有看够本王的**吧?”
花缅一惊:“你怎么知道?”话落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慌忙捂住嘴。
裴樱释眸中隐约含了笑意,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道,“那你后来有没有在某一日的早晨,在没有吵醒本王的情况下看清本王的身体呢?”
花缅目瞪口呆道:“难道这也被你发现了?”
眼见裴樱释的眸子危险地眯起,花缅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走到门口,后来看到有人来了便悄悄离开了。”
裴樱释无语地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带着几分忐忑和闪躲的眸子,咬牙道:“你还真是色胆包天啊。告诉我,你还偷看了谁?”
这是花缅第一次从裴樱释身上感觉出威压,即便那日下令将自己关禁闭,他也是一副神情淡然的模样,可今日,他似乎真的怒了。
花缅不由打了个寒颤,求饶道:“我再也不盯着你家中那几个了,你放了我好不好?”
裴樱释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哪里像是本王的新宠,见到美人欢脱得像是个进了小倌馆的恩客。且不说争风吃醋了,我看你简直恨不得替本王把他们都宠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