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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报纸的人,还有很多。
夏鸿升翻开报纸,翻到头版下面。那里有一篇文章,优美的楷书字体,印着四个大字来——县官日记。
下面是整整齐齐的隽隽小楷,印着那文章的全貌。
夏鸿升将自己定位成一个普通的读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文章就是写了一个朝中高官,被贬做了县官之后的所见所闻,以及同他之前身为朝中高官的时候,对这些事情的不同之感受。里面的对比,突显了作为县官的时候实际看到的情形,与在朝中身为高官时候设想的这种情形之间的对比。
这就是夏鸿升铺垫。
夏鸿升会在报纸上面,每日发布一篇县官日记。在这些文章里面,着重表现同一件事情上面,朝中高官的脱离实际的看法,和县官眼中真正的经验。如果两者分开,就不过只是各自的眼光。可若是这朝中高官同县官是同一个人,那么就会形成强烈的对比。
对比越是强烈,就越能够引发人们的思考。越能让人注意到朝中高官脱离实际的现实问题。因此也就越能够体现朝中高远有过县官经历的重要性。以此,来作为铺垫,引发人们对于这个问题的讨论。
“这话说得不错。”已经有人看完了报纸,开始评论了:“既不知民,如何治民?朝廷命官,为君而牧天下者,若是根本就没有深入过民间,见识过百姓,又如何敢说他能够治理天下之民?”
夏鸿升在旁边笑了笑,乐于听到这种言论。
见人们会因为这篇文章而交谈看法,这就够了。
夏鸿升喝完了碗中的最后一口汤,然后起身,离开了西市。
报纸上的铺垫,需要时间来酝酿,也需要由浅到深,由轻到重。
夏鸿升又来长安,是有其他的事情。
从西市出来,夏鸿升没往旁处去,而是去了在玄都观旁边的一进院中。那院中是道教中人开设的利民之所。道士们在那里给人诊病抓药。病人若是觉得药到病除了,可以捐个资财,多少不论。若是病人没个资财,也就算了。这是道教为自己积累声望的公益之举,也算是夏鸿升当初给袁天罡出的法子之一。
号称养疾院,自打这里开始诊治以来,就从来没有人少的时候。
因为孙思邈住在里面。
还有他那一帮道士学徒们。
寻常的小病,自然有其他人来诊治,但若是恶症、急症,孙思邈就要亲自出马了。
夏鸿升进入里面,直接去了后院。一直走到最后边,一处幽僻的院中里面。
走进去之后,发现孙思邈已经收拾妥当了。一身素净整齐的道袍,果真是一副仙风道骨。
只是神色却肃穆庄重,但眼睛里面却激动难耐。
“孙道长,在下这这里恭喜孙道长,也替天下万民,替后世医者,谢过孙道长了!”夏鸿升走到近前,笑着抬起手来,对孙思邈行了一礼。
“七年了……”孙思邈叹了一口气,声音却有些颤抖。
夏鸿升看看孙思邈,说道:“孙道长,走罢!”
孙思邈点了点头,二人一道出了养疾院,往皇宫过去。
到了宫前,已经有几辆马车在那里等候,孙思邈神情更加激动,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走上前去。
夏鸿升上前同监门卫说话,放行了马车。
过了宫门,去太医署。
太医署中连太医及学子三百余人,都已经在那里等候。
夏鸿升和孙思邈到了近前。
孙思邈走上前去,何太医站在最前,迎了过去。二人一语不发,却相视之下激动不已。
“诸位七年来不分昼夜,不辞劳苦。为辩医方熬尽寒暑,为集药材踏遍天下。”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提气朗声说道:“今日,这本《千金方》,总算是刊印完毕,问世而出了!犹记得七年之前,孙道长与何太医,以‘人之一命,胜于千金’,为此书取名《千金方》。诸位七年来之辛劳,又何如不胜于千金?升替天下黎民,替后世医者,拜谢诸位!”
说罢,夏鸿升弯腰下去,对这些太医们,深深的鞠躬行了一礼。
似是往热油锅里面猛然倒入了一滴冷水,场面便登时炸开了锅。那些太医们大笑,大哭,行若癫狂。
“圣人至!”王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却也压抑不住那里面又笑又哭的声音。
李世民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太医们躬身行礼,口中呼喊着,不知是喜是悲。不知是终于成功的喜悦,还是回想心酸的悲苦。
“陛下!成了!成了!终于成了啊陛下!”何太医抹泪喊道。
“朕知道!朕知道!”看这三百人又哭又笑,李世民也不禁动容,两手伸过去挽住何太医的手臂,将他扶起:“七年了,太医署大多只精力全在此事上面,朕看在眼里。如今此书既成,卿等之名,必随此书流芳千古,配享万世之殊荣!”
“陛下!”孙思邈已经拿出了一本来,散发着油墨气息的书籍,展开在了李世民的眼前——《千金方》!(未完待续。)
第913章 大医精诚
“故医方卜筮,艺能之难精者也。既非神授,何以得其幽微?世有愚者,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故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已了,深自误哉……”
李世民手中拿着那本新印制出来的《千金方》,开始只是默念,看着看着,却出声诵读了起来。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其有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人所恶见者,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是吾之志也!”
读至此处,李世民不禁拍案振奋:“好!好一句‘是吾志也’!大医精诚,孙道长不愧于神医之号,不愧于百姓之拥戴!设使天下医者,皆能有如孙道长之志,我大唐百姓,又如何还愁病无所依?”
“是啊,所谓医者父母心。大抵说得便是孙道长这样的人了。”夏鸿升点了点头,叹道。
“此书既成,乃由古至今医术之集大成者,当为天下医者之全典。后日早朝,朕便下旨将此书行刊天下,各地凡所设医官,无论公私,皆须习此医书。”李世民合上了书本,沉声说道:“太医院一众属官,当有所赏赐。”
“陛下圣明!”夏鸿升对李世民行了一礼,笑道:“这下泾阳书院的医学一科,也算是有了教材了。陛下,臣还有一个请求!”
“甚子请求?”李世民看向了夏鸿升,说道:“先说来听听。”
夏鸿升行了一礼,答道:“是这样的。陛下,为了编纂这本《千金方》,太医署中已然是七年的时日,没有好生休息过一天了。如今这本书终于问世,太医们心头终于释下重负。臣想请求陛下准许,明日让太医署告假一天,使得他们好生休息,收拾心情,以待后日朝会。”
李世民听了一愣,随后又沉吟一下,说道:“这太医署中的人,也的确许久没有过旬假了。方才朕在那里,观其癫狂之举,当是心中狂喜所致。休息一日,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倘若宫中万一有个需要,却总不能一个太医都找不到啊。”
夏鸿升想了想,答道:“让何太医安排几个人值守,如何?”
李世民又想了想,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罢!这七年来心里头一直压着这件事情,也辛苦他们了。朕便准了。只是,值守之人,却少不得。”
夏鸿升大喜,立刻躬身行礼:“臣替太医署的太医们谢谢陛下!”
李世民摆了摆手,又说道:“此书能成,于你也有不少的功劳在里面。只是,如今你方才被贬谪为县令,朝中之人眼下还瞅着你,朕却不能连你一同封赏,以免又将朝堂上的注意力引到你身上去。等河间郡王归来,你这些大小功劳,再一并封赏罢!”
“小婿向来不大在意封赏的,岳父大人您也是知晓的。小婿一心奉献于大唐,这些东西全然不放在眼中……”
“好,那便省却了朕一件事情。不赏便不赏罢!”李世民没等夏鸿升话说完,直接打断了说道:“贤婿真乃我大唐之诚臣耳!”
“呃……”夏鸿升愕然一愣,不是这个套路啊!
却见李世民看着夏鸿升愕然愣住了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个臭小子也会有吃瘪的一天!”
夏鸿升只得尴尬的赔笑。
见夏鸿升尴尬,李世民笑的更甚:“哈哈哈哈……好了好了,莫作可怜,该是你的,朕半分也不会少与你。”
“臣多谢陛下!多谢!”夏鸿升连连行礼,又说道:“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说!”李世民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你小子多事!”
“嘿嘿,岳父大人,小婿明日准备在泾阳宴请孙道长还有太医署的诸位大人,以贺《千金方》之问世,以酬诸位七年之功。毕竟小婿也被孙道长和何太医算了进去,可小婿却实际上并未曾怎么出力。实在叫小婿心中有愧!于是便想着能宴请一下他们,以作犒劳。”夏鸿升说道。
“你若要请他们,自去请便是。他们若答应去,朕还会拦着不成?”李世民挑了挑眉头,对夏鸿升说道。
“这个这个……”夏鸿升挠了挠头,说道:“小婿明日宴请之法,同之前所有的宴请之法全然不同。小婿敢拍胸脯的保证,全天下从没人怎么吃过饭……岳父大人,您就不好奇?”
李世民眼睛一眯,盯着夏鸿升瞪了一眼:“你小子想把朕也诓去就直说!朕何等的宴会没有吃过?难不成,你那宴会比朕办得都还盛大?朕一点儿也不新奇。”
夏鸿升涎着脸笑道:“岳父大人,小婿办的宴席绝对不如您的宴会盛大、热闹!可小婿的宴席独占了新奇俩字儿!真的,若是明日您去了,觉得这吃法儿不新鲜,您回来杖责小婿两百廷杖,小婿保准自己数着,一下都不让少!”
“不去。”李世民瞪了夏鸿升一眼:“快滚吧!”
夏鸿升挠了挠头:“那您让太子殿下去尝尝也行啊!”
李世民顿时朝着夏鸿升的屁股上面就是一脚,却被夏鸿升躲过去了,顿时竖目道:“你还敢躲?!”
“哎哟,小婿真是冤枉啊!”夏鸿升说道:“小婿一片孝心,想要请岳父大人您尝个新吃法儿,也是看岳父大人这些时日来整日忙于朝政,是该休息一天,暂且将那些政务抛在脑后一日,放松一下心情,才对身子有好处,回来再处理朝政,效率也高。实在是带不过来,若不然,小婿又何必劳烦岳父大人亲自抬脚?!”
听夏鸿升这么说,李老二顿时想起来前些时日还想要出去冬猎几日,结果被劝阻了也没去成。也有心去玩耍一日,放松一下了。
于是想了想,好大一会儿,才说道:“既如此,罢了!听你说得如此神秘,朕倒也真有些好奇了。那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