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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在这条船,他知道地球居然是圆的,因为人家红夷都绕地球跑过好几圈了。然后在这浩瀚的见闻面前,他原来的知识系统几乎陷入崩溃,在面对这些红夷的时候,他倏然间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乡巴佬。
正是这一连串的打击,如今的周昌,在郑王面前,少了几分倨傲,多了几分谦逊,他已知天外有天,又何必再做那夜郎自大的形态呢。
或许正是这份谦逊,一下子就让郑王生出了几分好感,只见他屏退众人,仅留下几位使者,模样儿显得格外亲热。
看着他的神色,那些心思玲珑的侍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郑王对待前后使者的不同,使得他们几乎可以断定,越北已经做出了选择。
想到这里,那些侍者隐隐的觉得有点不安,大明余威尚在,如今更是联合了缅甸、暹罗、澜沧王国,这真的的一个越北可以抗衡的吗?
北方的满清鞑子实力虽强,但隔着一个大明,他们又能做得了什么。一名侍者悄悄的堵在墙角下,隐隐约约的听见里面说道,“汉人无状,忍无可忍。”
“安南出兵于南,大清出兵于北,定可一举攻破伪明,到时候缅甸、暹罗、澜沧不过土鸡瓦狗一般,则郑氏一族大业可成,若是家主有意王位,我天朝国也定会鼎力相助,其实,纵然割土相赠也无不可。”
听到这句话,那名侍者神色大变,神仙打仗既是他们这些凡人可以插手的,看看缅甸的下场,这便是一个经典案例。若是与各国使臣虚与委蛇,等到大局已定的时候再参战,或许越北还能保全,可若是郑王贪婪大明国土,只怕难以承受四国同盟的雷霆之威。
到时候恐怕不是什么郑氏一族大业可成,而是全族下,满门抄斩。
想到这里,冷汗涔涔而下,或许他得预先谋图后路才是,免得跟越北郑氏一门一条路走到黑。
升龙城,周昌下榻处,酒香四溢,整个使团都陷入一片欢欣的氛围之中。此刻,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得出来,在这场外交战争中,满清和荷兰的使团大获全胜,虽然至今还没有任何明显的消息传出来,更没有像南洋条约组织一样大张旗鼓,可任谁都知道,安南郑王势力投向了清兵的怀抱,那场秘密会谈和满清、荷兰使团的欢喜模样便是证据。
周昌打开窗户,看向驿馆外贼头贼脑的安南人,然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瞧他们的模样,那里有一点过路或是做生意的样子,分明是各个势力派遣过来的探子。
可惜,这些安南人显然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多的使节抵达升龙城里,更是第一次充当其他势力的探子,明显的对这个身份很不习惯,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做作,简直就是在自己脸贴了探子两个字。
他相信,如果是在京城里,那些勋贵们的机灵家丁,只怕也要比这些安南探子们强不少。
正在此时,荷兰使者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朝着窗外一看,也看到那些贼头贼脑的安南人,于是用他蹩脚的汉语,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些是探子,清使大人,我们必须把他们赶走,不能让他们窥视到我们的秘密。”
周昌摆了摆手,很是淡然的说道,“不,我们来到安南不是要进行什么秘密行动,我们与郑王之间的好关系,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不用害怕别人知道。再说了,你不觉得让伪明使节知道我们与安南的郑王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会更加有趣吗,如果他们再从中产生什么误会,不是会让升龙城里的故事越发的好看,也越发的不可收拾吗。”
他一边说着,嘴角一边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他根本就是故意把这份欢喜的气氛透露给其他势力知道一样,仿佛安南已经跟满清、荷兰结盟,大势已经宣告判定。
荷兰使节想通此节,忍不住说道,“清使大人,你真聪明。”
周昌淡淡的笑了,也不再去看那些探子,而是看得更远,看向大明使节所在的地方,紧接着,轻轻的抿了一口酒,嘴角边的笑容更加浓厚了。
对这股笑容之中的意味,荷兰使者似乎知道得很清楚,只听得他又是问道,“清使先生,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当然,如果你听说过班超出使西域的典故,便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想让安南彻底的倒向我们这一边,就要完全断绝他们的退路。”
“你们中国的典故真多”荷兰使者满怀佩服的说道。
听到荷兰使者的话,周昌心中满怀骄傲,仿佛从老祖宗的典籍中找到了一丝慰籍,至少相比于这些红夷对地球的了解,他也拥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当他再次把目光看向窗外,倏然间,看到黑夜之中闪过一丝火光,紧接着,越燃越大,渐渐的成燎原之势,再也不可遏制。
嘈杂的叫嚷声不停的传来,升龙城中居民慌乱的四处寻找水桶,疯狂的扑向火焰。看着那些乱成一团的居民,周昌淡淡的笑着,丝毫没有让人出去帮忙的意思。
荷兰使者笑着说道,“清使大人,你真是太邪恶了”
周昌不以为意的说道,“无毒不丈夫,要成大事,就必须硬得下心肠。密室中的协定终究不太可靠,但若是逼绝了郑王的退路,他便不得不跟我们合作”
荷兰使者默然。
正在此时,一名打探消息的侍卫匆忙的跑来,开口就是说道,“伪明、暹罗、澜沧、缅甸使者出城游玩未归,驿馆之中只是杀死了一些护卫,烧死了一些杂役。”
荷兰使者脸色微变,说道,“那我们白干了吗?”
周昌又打开折扇,在这个并不冰冷的天气里扇了扇,然后说道,“无妨,死与不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南绝对脱不了干系,现在郑王纵然想反悔,也是没可能了。”
荷兰使者恍然大悟,忍不住用中国人的习惯,大喝了一声,“高”
安南城外,四国使者把酒言欢,好一派悠闲的味道。
正在此时,一名护卫纵马狂奔,突入筵席之中,煞是破坏气氛,他满脸是血,浑身是伤,一脸焦急的模样,众人一惊,当即便要将他拿下。
幸好大明使节居然认得此人,这才容他细细汇报而来。只听得那人风急火燎的说道,“禀告各位大人,安南人突然率大队兵马杀进我等使团驻扎的驿馆,弟兄们抵挡不住,只得败退。在我们退出升龙城时,发现那些安南人四处纵火,已经把我们的驿馆给烧了,请各位使节大人快快撤离,说不得他们的追兵已经杀出来了”
缅甸、暹罗、澜沧三国使者听闻之后,勃然大怒,当即摔了酒杯,厉声喝道,“安南当真以为我四国同盟不敢灭他么。”
此时,倒是大明使者黎维祚显得更加镇定,放下酒杯,说道,“越北郑王这是要跟咱们撕破脸皮了,如此也好,我南洋条约组织成立以来,还从未开刀,如今便拿这个郑王作为祭品。”
大明使节开口闭口皆是郑王,丝毫不提安南的正宗国王黎维褀,分明就是要把越北的郑氏集团孤立起来,各位使节都是心中了然,也是纷纷应和,紧接着,率领残余的使团人员,朝着南面奔去。
没过多久的功夫,安南国,富春城,阮主拍额大笑,“郑王自取灭亡,真是天助我也”
当即,安南国的另一大势力宣称,加入南洋条约组织,讨伐大逆不道的越北郑王。。。。
第一十三章 战鼓(一
升龙城的百姓相信,平静的日子正在打破,暴风骤雨即将袭来,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场风暴会来得如此迅猛,更没想到首先发难的会是来自南方的阮氏政权。疯狂打
不过,正如一个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塞牙缝,吃饭都会被噎死。龟缩在高平,几乎已经被人遗忘掉的莫氏王朝居然不声不响的突然发难,完全没有半点预兆,然后与南方阮福濒率领的军队对升龙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此刻,升龙城中的百姓可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身处于风暴眼中的滋味,虽然战火还没有烧到城墙,但是郑王所能控制的地盘已经是四境烽烟。
幸运的是,几乎是在安南兵戈遍地的时候,南方的占城和真腊竟然奇迹般的站到了郑氏一族的阵营里,率兵向阮氏军队发起了攻击,迫使阮福濒不得不率师回援,打破了南洋条约组织南北夹击的优势。
正在此时,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兵登陆安南,跟随荷兰舰船而来的还有一小拨辫子军,他们准备于郑氏军队一起,首先打垮南洋条约组织之中最弱的一方势力,高平莫氏。
同时,北京的满清政府更是宣称,他们将在广西、贵州一线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攻势来支援安南战场。一时之间,在这块满布丛林的地方,战云密布,鼓声雷雷。
如果能够把地图放得更大一点,人们还能发现点燃战火可不仅仅只是安南一处。几乎是在中南半岛战成一团的同时,大明国姓爷郑成功发动了收复台湾岛的战役,顿时就把巴达维亚的视线很是牵扯了一部分过去。
若是再把视线朝北看一点,人们还能发现一支身穿朝鲜服饰的军队逶迤的行走在中原大地。原来在顺治一再严令下,朝鲜作为满清政府的藩属,出兵两万,南下参战。
至此,整个东方都几乎陷入全面战火之中,中南半岛则彻底的沦为了大明、满清两方势力的角斗场,安南更是这场角斗的主要战场之一。
郑柞,越北郑氏集团的当代郑王,也是这场角斗之中最为倒霉的家伙,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应该想到,为什么南洋条约组织中各国的使者会用那灼灼逼人的态度来同身为郑王的他对话,他们根本吃准了安南国南北对立,只要稍有机会,南面的阮氏政权就会毫不犹豫的扑来,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高平的莫氏竟然会乘火打劫。
至于鞑子使者,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驿馆着火的那一刻起,郑柞便将周昌彻底发划出入阴险、狡诈、不可信任的一类人之中,因为他用屁股都能想得出来,烧毁驿馆一事,绝对不会是安南人干的,就算是当代阮主阮福濒也想不出这样恶毒的点子。
可是,他纵然知道又能如何呢。
莫氏一族的军队在荷兰人的排枪下一波的倒下,渐渐的演变成了溃败之势,他相信,只要再发动一场攻势,他就能够逼近高平城下,彻底的灭亡躲在这里苟延残喘的莫敬宇。
看到如此顺畅的攻势,郑柞突然产生了一丝遐想,或许这一场危机,也是一场机遇。经此一战,他将彻底的统一整个安南,创建一个崭新的王朝,或许正如那个邪恶的鞑子使者所许诺的那样,他将取代黎氏,成为安南名至实归的国王。
不过,随着莫氏军队的全面溃败,他思维迅速的从飘浮着的空中拉回了现实,其实最终成败并不决定于他是否能够吞并莫氏,是否能够打败阮福濒,真正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在更北面的广西、贵州一线。
满清政权将大明呼之为贼,大明则将满清称之为叛军。当然,他知道大明在非正式,将满清一律称之为鞑虏,就连与满清协同作战的荷兰人,都时不时把满清称之为鞑靼政府。尽管身为清使的周昌数次向荷兰官兵进行解释,但是毫无作用,就连最尊贵的评议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