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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脑门流下来,那名小军官模样的人也好不了多少,不过身为指挥者的自觉还是让他不停的安抚着身边的鸟枪手,在那里说道,“别紧张,放近了再打!”
不得不说,这些投诚兵的作战素质还是不错的,他们能够在明军和清兵的长年拉锯战中存活下来,就是一个明证。面对飞驰而来的骑兵,纵然万分紧张,他们依然能够沉得住气,眼睛死死的瞪着前方,没有命令,绝不胡乱开火。不过,在这种堑壕之中,他们的人数太少,没法发挥轮射的火力,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一轮火枪能够把那些明军的骑兵给吓住。
可惜,交战了如此多次后,就连那名小军官也知道,这绝对是奢望,一轮排枪过去,三四个骑兵栽倒在地,但后续的骑兵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甚至于他们的火枪都没有开火,完全就是等着冲近的那一刻。
那名小军官一看这个架势,就是急了,大声吼道,“长枪兵出来,把那些骑兵给我挡住。”
堑壕之中的清兵早就扔掉了手的工具,战战兢兢的伸出长枪,那些鸟枪兵则急着装填弹药,想要再发射一轮排枪。
可是,那些骑兵如何会让他们如愿,冲将来,拿起早已装填好弹药的火枪就朝着堑壕里乱轰,瞬间就把对方杀了一个崩溃。
杨威看着自己的部下遭遇如此的窘境,完全没有了在吴三桂面前的笑容可掬,脸庞在微微的抽搐,铁青着,仿佛就像要吃人一般。
他身边的部将,脸色也好看不到那里去,明军袭营的那个夜晚,他们全军崩溃,已经是损失惨重了。如今,好不容易重新聚拢起来,又摊这么倒霉的差事,昆明城外,几乎每一寸堑壕都是他们用鲜血挖掘出来的,特别是那些军队中精锐的鲜血。
这时,一名部下对着杨威说道,“总兵大人,听说明军再次从永昌出兵,你觉得清兵还能顶得住吗?”
这话的时候,这名部下显然没把自己当作清兵中的一员,但是杨威以及其他的部将居然神色不变,仿佛这句话理所当然一样,半晌之后,杨威才说了一句话,“咱们既然投了清兵,现在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就不要再想其他了。”
话语之中,他的部下们隐隐听得出来,那种被逼的无奈和不甘。
其中一名部将更是心中微微一动,想起昨天晚的哪位军中熟人,或许给总兵大人引见一下,也未尝不可,多一条路,总归是件好事,想必总兵大人也不会怪罪。
,悄悄的在杨威身边耳语一番。
听到那名部将的话,杨威稍稍一怔,像是微微犹豫了一阵之后,点了点头。
当天晚,杨威的大帐之外,那名部将带着一名清军小兵装扮的人走了进去,双方似乎相谈甚欢,深夜之后,放才离开。
几乎是在同时,李如碧的营中,同样有着一位清兵模样装扮的人坐在大帐之中,只见他轻轻的品着一杯好茶,然后好整以暇的说道,“公安伯,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真的想要投诚,那是要乘早的,毕竟想要投诚的可不仅仅只是你这一家,投得迟了,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吃肉,你们喝汤了。”
话之人,看起来不过是一名小兵,但是李如碧身为堂堂的一名总兵,却对他满脸的笑容,如此倨傲的言语出来,也没有半点懊恼的意思,反而是着意巴结着说道,“刘将军所说的,我如何能够不知,只是吴三桂那个狗贼监视得颇为严密,我们纵然要动,也是不得机会啊!再说,此事机密,还得细细布置才是。”
那名小兵淡淡一笑,说道,“那我便静候佳音。”
完之后,抱拳离开。
李如碧忙站起身来,将他送了出去。
这时,一名亲信来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叔父真的打算投了明军。”
李如碧看向那名亲信,更准确的说,这名亲信实际便是他的侄儿,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于是也不瞒他,说道,“这投不投诚可是极为讲究的一件事,你觉得,如今昆明一战,究竟谁的胜算更大。”
那名亲信听到李如碧的话,便知这是总兵大人考校于他,是着意栽培之意,于是答道,“叔父,侄儿以为昆明一战,清兵连遭败绩,士气大跌,但是依然占据着人数优势,何况云贵主力,本来就是清军之中一等一的精锐,所以士气虽低,但也能够压制得住对方。再说挖掘堑壕一事,虽然缓慢,但确有成效,所以谁胜谁败,实在是难以预料。不过,如今晋王和孙氏兵马合流,从永昌直逼而来,若是与昆明之敌两线夹击,清兵的人数优势将不复存在,甚至于会因为腹背受敌,而惨遭败绩。”
李如碧听见侄儿话,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说道,“侄儿说得不错,若是按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吴三桂胜算实在不大。可是,如此简单的道理,平西王会看不出来吗,他可是征战沙场几十载的老将,精明着呢。”
他的侄儿一听,立马问道,“叔父的意思是说,平西王是有意为之。”
李如碧再次表示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我问你,你觉得是清兵的势力更大,还是明军的势力更大。”
他的侄儿毫不犹豫的回答到,“当然是清兵的势力更大。”
“没错,确实是清兵的势力更大。”李如碧一口说道,“其实这就是吴三桂最大的依仗,现在满人的江山渐渐稳固,除了云南的永历、夔东十三家、福建的郑成功、张煌言等部,其他的地方,尽数平地。因此,尽管昆明一战,清兵形势危机,但是他们却有更多的后援部队可以增援,京城之中,尚有八旗劲旅无数,整个天下,更有几十万绿营,而湖南、广西、贵州、四川则可以对云南直接进行支援。所以,虽然清兵暂时居于劣势,但是只要熬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在云南打下一个钉子,不让明军重新控制云南全境,等到援兵到来,立刻就能翻盘。”
一番话过来,说得他的侄儿恍然大悟。
到侄儿的神态,李如碧很有一种满足的感觉,然后继续说道,“纵然吴三桂有所依仗,但是现在毕竟是他最艰难的时刻,对于他来说,重要的并不是清兵是否能够笑到最后,重要的是他是否能够笑到最后。其实,吴三桂虽然投诚清兵已经有了十几年,但是他的关宁铁骑一直紧紧的聚在一起,从来没有被分散过,从这里,我们就能看到,吴三桂同清兵也并不是完全的一条心,说到底,他最后的目的,还是为了裂土称王。云南就是他打算独霸之地,当年沐家在明朝的地位,就是他吴三桂的志向所在,所以,纵然目前局势如此的险恶,吴三桂依然不肯撤退。”
他的侄儿连连点头,然后再想到刚才的哪位刘之复的使者,不解的问道,“那么叔父究竟准备怎么做呢。”
李如碧微微一笑,“雪中送炭,终归是好过锦添花的。明军在云南的势力正在逐渐膨胀,动摇的投诚兵将领越来越多,对于晋王李定国来说,多我们一个不多,少我们一个不少,再加我们曾经做过背叛明军之事,这次就算回去,将来也不好自处。”
“那么叔父的意思?”
“侄儿,敢不敢跟叔父一起赌一赌,若是能成,将来好处必然不少。”
他的侄儿马点头,说道,“一切全听叔父吩咐。”
李如碧很是欣慰的点点头,然后说道,“从今天开始,我的营帐内外,必须挑选绝对亲信之人,可明白。”
“是!”他的侄儿很是干脆的答道。
这时,李如碧又说道,“同刘之复使者的联系,绝对不可断绝,将来或许会有用处,你可明白。”
“侄儿明白。”
“好,你先下去,我要出去一趟。”
李如碧说完之后,只带一名最为亲信的人,就朝着吴三桂的大营之中跑了过去。
当他来到大帐之中,只见杨威已经站立在那里,看见他进来,满面笑容的说道,“李总兵,你可是让我们好等,不知跟那位刘之复的使者谈得可好啊。”
见杨威的模样,李如碧微微一愣,暗叹了一句,好险。
他也是知道,吴三桂已经对他们起了疑心,可没想到,竟然对他们早有监视,把一举一动都调查的如此清楚,那名使者想必一进来,就被他们注意到了,而刘之复居然会自以为做得隐秘,还想着以此一举撼动清兵的云贵主力。
这时,吴三桂笑着摆摆手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我就说嘛,李总兵向来都是忠心的,你还不信,现在你该相信了。”
杨威听见吴三桂的话,也是“哈哈”笑了几声,对着李如碧说道,“刚才跟王爷打了一个小赌,李总兵可不要怪罪。”
李如碧连连摆手,表示不会介意,然后抱拳说道,“王爷,刘之复这个狗贼果然是个叛徒,现在居然意图策反我等,虽然我等忠心耿耿,必然不会为他诱惑,但是大明的威望尚在,并不是所有的将领都能做到我们这等地步,刘偁、塔新策、马惟兴等人恐怕就是心存观望,若是不能获得几场大胜,恐怕镇不住他们。”
听见李如碧的话,吴三桂露出很有兴趣的模样,说道,“那你有什么主意。”
“其实刘之复派人前来策反一事,并非完全是件坏事。”说到这里,李如碧淡淡一笑,稍稍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朝廷是肯定不会放任云南失陷的,定然会再度派遣大军前来。可是,若我们不能在朝廷大军到来之前,有所表现,恐怕会让朝廷大失所望,甚至于轻视了我等,到时候,朝廷为平西王许诺的地位,恐怕就会成为问题。”
李如碧的话说得极为直白,吴三桂虽然面没有任何表情,但心中却是有所动容。
李如碧没有再停顿下去,而是继续说道,“昆明城高池厚,我们急切之间难以攻下,所以我们唯一能下手的只能是孙永金和李定国两位伪王的联军。而且,孙李联军也才是真正值得我们可虑的,虽然听说人数不多,但是想必尽皆精锐,实力与昆明之敌不相下。若是我们能够重创孙李联军,则昆明之敌便成孤军,再难有所作为。”
杨威微微点头,承认他说得很对,吴三桂则依然没有表情,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李如碧见状,急忙又是说道,“明军肯定也是知道,若是让朝廷的援军再次来到昆明,他们刚刚打出的大好局面就会瞬间化为乌有,所以,如今定然非常焦躁,渴望着一举夺得胜利。而且我听说,哪位孙殿下是个极为年轻的人,胆大妄为,同我们的数次战事,都是以少击多,极为行险。这样的一个人,若是我们能够将计就计,布下陷阱,不怕他不会钩。”
听到这里,连吴三桂都微微的赞叹,再也不是面无表情,而是鼓励的对着李如碧说道,“云南瘴疾之地,那些八旗兵是待不惯的,而且满洲兵再无当年的勇力,也受不得边地的苦楚,到时候,这块地方,还是得依靠我们才行。如今,只要我们渡过这道难关,将来的富贵还怕没有保障。”
吴三桂的话其实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简直就是在说,跟着我,好好干,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听到吴三桂的话,李如碧一阵大喜,忙不迭的说道,“多谢王爷栽培!”
完之后,三人都是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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