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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燕平侯早一天接到金大人传的相约口信时,万般惊诧,还以为是要重修于好的意思。一早也收拾整齐了,受了儿子的问安,又瞧见了规规矩矩的新妇,心情大好前去赴约。
韩谦的继室已经进了门,是百年世家范家的嫡女,虽然颜色不是很出挑,但举手投足端庄大气,言行举止也温婉克己,做宗妇比沈烟霞强出不止八条街。
燕平侯很满意,韩夫人试着放手一些庶务,新媳妇接的稳稳当当又恭恭敬敬,韩夫人便也满意了。
韩谦得知她竟自幼读书,说起事情来颇有几分见地,想,这样的女子生出来的孩儿必然是聪慧懂事的,也便满意了。
沈烟霞却是大大的不满。虽不用行妾礼,但见了范氏,她仍是要低头的。
别看范氏面上对她和和气气也没为难她,但沈烟霞瞧得清楚,范氏那眼神里满是对她的不屑一顾,都不正眼看她一眼,仿佛在说她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下贱妾。
那种高傲蔑视不在意,让沈烟霞时时刻刻都回忆起当年自己只能做平妻时的那种羞辱。
焉能不恨?
尤其,范氏对着韩蕴的态度,就是看待不起眼的庶子一般。不重视,不轻视,不靠近,也不忽略。
这种感觉实在膈应人,沈烟霞暗地里想,该如何与爹娘谋划谋划,这个范氏也掉进水里淹死才好。
至于金悦儿,一时顾不上与范氏为敌了。因为,韩桐真的被送了出去,她一方面要挂记着在庄子上的儿子,另一方面要努力再揣一个。所幸,这位新世子夫人不是善妒霸道的人,每月她是有几天能留宿韩谦的。
过的最好的当是吕芙蓉了,虽然没了肖妈妈,但她肚子一天大似一天,韩夫人那里派了能干精明的婆子来伺候她,没人敢给她找不痛快。一时不用争宠,还被捧着,吕芙蓉小脸比芙蓉花都滋润。
最憋屈的是另一个妾了。她肚皮不争气,没立即怀上。后来世子夫人要过门,韩夫人果断给她赐了药。什么时候嫡子生出来,才能再有庶子生。
至于金悦儿没被用药,自然是韩夫人有把握她生不出了。自从金悦儿拿剪刀架在脖子上闹到外院那日起,韩夫人就让人在她饭菜中动了手脚。这么一个恶毒又疯狂的女人,若是她早知道,怕是韩桐都没机会来到这个世界。
不提韩谦妻妾,且说燕平侯来到金大人约的地点湖心岛。
湖心酒楼别出心裁,在湖中心底下砌了桩子,上头架起了水上屋,有大又小,彼此隔着数丈远,总共不到十个屋子。
碧波荡漾,轻舟摇曳,飞鸟击水,鱼儿跃空。一年三百六十天,这里的屋子从未空闲过,要来还需提前预定。
湖上美景,他们这些政客不会被迷,心里清楚,这里最大的好处是说话没人偷听。
燕平侯站在小舟上被伙计领着向金大人订的屋子划去,心里琢磨,难不成是金大人发现什么朝堂动静,自己拿不准主意,希望自己帮一把或是联手?
等上了去,燕平侯更肯定了自己想法。
因为,这上头能容纳十几人的屋子里,只有金大人一个。而且金大人和声吩咐伙计:“你且离去,等会儿再叫你们来。”
伙计应是,当即撑了船离开,虽然离着远,但客人有什么需要,只需将不同颜色的彩布挂在窗边即可。
燕平侯抬脚踏阶,进了屋去,才看清金大人一身肃穆,满脸沉凝。
不由心下一沉:“可是出了什么要命大事?”
才选在这绝不会被听了壁角的水上屋来相见?
金大人伸手示意,两人对面隔案而坐。
“确实是出了大事,要命的大事。”金大人望着燕平侯神色复杂:“对贵府可不是好事。”
若是自己知道燕平侯府会牵连女儿,当年便是棒打鸳鸯,也好过如今的寝食难安。
他女儿去了边疆,人家正娶了新妇和和美美呢。
燕平侯大吃一惊:“此话怎讲?”
金大人也不多言,直接将沈三供言里的关于金汐儿遇害的部分递过去。
燕平侯还以为是有朝官勾结起来要对韩家不利,怒目圆争,才看到第一句话,就是一愣。
八年六月。
这是
金汐儿遇难那个时间。
燕平侯诧异抬头,看向金大人。
“这是”
金大人眉眼郁郁,望着他的神色说不出的奇怪,似恨似悲。
“你自己看,上头什么都写明白了。”
燕平侯压下心底的不安,一目十行又一字不漏的看下去。看到后面,肩膀颤抖,唿吸沉重。
“碰”
纸张和重重的手掌一并砸在桌面上。
燕平侯胸膛起伏:“竖子!这,是真的?”
金大人淡淡开口:“你家就有两个知情人,你回去问了自然便知。呵呵,我可怜的女儿。”
金大人悲戚现泪。
燕平侯怒火一冷,愧疚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放过
原来金汐儿是被自家所累,无辜丢了性命!
“可恨!为了逼朝党站队,竟然什么**手段都要出!”
燕平侯既愤怒又焦躁,头一个世子夫人被害死了,他家才迎进第二个呢。
“放心,你家新儿媳才进门,他们尚没足够时间去谋划。”
金大人讥讽一句。
燕平侯一梗,莫名心虚,自己没了儿媳妇再娶,人家女儿死了却不能重生。
“金大人,你放心,我必定不会放过幕后之人!”
原本,他是不想与皇子对上,可淳王手长的已经伸到他家后院了,他若再不还击,那他岂不变本加厉不如他的愿就要韩家家破人亡?
金大人点头又摇头,看迷煳了燕平侯。
什么意思?
“都是同僚,站队不站队各有利弊,侯爷忠的是皇上,我也是,侯爷的苦处,我能理解。”
“亲家”燕平侯感动,还是你理解我啊。
“等等,”金大人抬手:“我理解侯爷苦衷,但身为失去爱女的父亲,我却要为女儿做些事。”
燕平侯一咯噔,沉声道:“亲家请讲。”
金大人却先问句:“我女儿是无辜给韩家挡了灾,这样说,没错吧?”
燕平侯点头,这样说却是没错。金大人是要韩家给出补偿?这没问题。不拘是钱物还是朝堂上的支持,他都给得。
“我女儿之事上,仇家是淳王和沈家,不错吧?”
燕平侯再点头,觉得有点不好。
“好,那侯爷能扳倒淳王?”
燕平侯不敢点头了,莫说扳倒,便是正面对上,于他也是不利的,有些事情只能暗地里来。
“金大人,此事要从长计议,毕竟那是”
“好。不说他,那,侯爷能击溃沈家?”
燕平侯一呆,那是自己岳丈家?沈彬做的不对,沈彬该死,但整个沈家…
“这不就是了?”
金大人手心手背在身前勐的一击挥向左右,激动起来:“我女儿就是你儿媳,还是你家世子夫人,被人害死了!才嫁过去三个月,就被人害死了!她是因你家死的,是你家对不起她!到头来,你家什么也做不了,我女儿就活生生被冤死了!”
一挥手,面前茶盏被扫在木板地上,哗啦,薄瓷碎了一地,有几点碎屑溅到燕平侯衣裳上。
燕平侯吓了一跳,对着胸膛起伏面部狰狞的金大人不知劝什么好。
“你也知我的无奈,我向你保证,那个金悦儿,我回去就处理。还有沈烟霞”燕平侯一顿。
金大人嘲讽笑出来:“你要不了她的命是不是?”
燕平侯低了头:“长清,你也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我金堑的女儿就死的一名不值?!”
“长清,我是说要从长计议”
“她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不心疼!”
燕平侯被金大人这一声吼,骇得忙去看门窗,方想起他们这是在水上,最近的一座水屋隔了几丈远呢,没人能听到动静,遂稍稍心安。
“那你说怎么办?只要我能做到。”
“那你去与淳王翻脸!”
“我”燕平侯闭了嘴。
“把沈家都杀了!”
燕平侯不吭声了。
金大人脸红脖子粗,冷笑:“你什么也做不了!好一个燕平侯!”
本想说你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燕平侯知趣没敢吭,不然金大人能咬他。
“长清,你且先消消气。”燕平侯将自己面前茶水推给他:“我没碰。”
金大人没用他的茶,却也冷静了下来。
一时间,只听得窗外湖风穿梭,仿佛带来岸上的热闹气息。
“我女儿十四嫁进你家,遇害那天,恰巧十五。”
“我和她母亲说,多留她在家呆几年,她说,你家韩谦不小了,不好让他等,非得嫁过去。”
“嫁到你家后,每次见面,我女儿都说,夫君如何,婆婆如何,公公如何,再没有更美满的姻缘。”
燕平侯默默听着,此时想来,金汐儿确实是个省心又乖巧的儿媳妇。
“罢了,她因韩家丢了命,自是与你韩家前缘已尽。燕平侯爷,还请放了她吧。”
燕平侯大惊:“你这是何意?”
金大人直视他:“请放她和离。”
“你,这是何必。汐儿是韩家妇,又受韩家所累,我韩家岂能辜负她?我儿也早已表露心迹,日后要将嫡子过给汐儿名下,让她受后人供奉,长清”
“可是,你明知仇人是谁,却无法为她报仇。害她的两个仇人,甚至已经为你儿生下儿子。你韩家主母,是她仇人之女,你韩家子嗣,是她仇人之子。把她留在韩家,才是让我女儿煎熬地底不得安生。”
“。。。”
“她已经用死偿还了韩谦的情分。我的女儿,不会稀罕她夫君与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也不会愿意长眠在那个充满恶意算计的地方。”
“。。。”
“你若是不同意,我也不能让我女儿沉冤。今天请你来私下商量,不过也是因为我女儿与韩谦的情分,想悄悄和离,不惊动别人,不想你燕平侯被架在火上烤罢了。”
若事情爆出来,燕平侯府势必要与沈家决裂,与淳王翻脸。
“你好好考虑。”
过了许久,燕平侯艰难点头。
金大人心里轻吁一口:他女儿能再嫁人了。
“多谢长清为我考虑,等回去后我就会将和离书与汐儿的嫁妆等物悄悄送到你府上。”燕平侯沉痛道:“长清,我是极喜欢汐儿那个孩子的。”
金大人也叹气:“许是命里注定吧,谦儿他唉”
燕平侯又不放心问了句:“日后在朝堂…”
“自然该如何仍是如何。你我两家翻脸,岂不是正中了某些人的意?”
燕平侯忙点头:“正是,你我皆是受害的,敌人是一样的。”
金大人又提醒:“侯爷,莫怪我多言。依淳王心性,你此时投靠过去,也已晚了。”
说完,又递了几张纸过去。
燕平侯看完,心头勐跳,此子甚毒!若是他成了事,怕日后未及时投靠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