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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谭令蕙看上去十分冷静,不哭不闹,对退婚一事表现得很淡漠,华氏依旧是柔声细语开解了很久,过后又和儿媳说好了,两人轮流来陪伴谭令蕙,更吩咐紫竹等几个贴身丫鬟好好侍候小姐。
府衙差役与官兵一齐出动,在茶楼酒肆一番抓捕,敢于在这等公众场合放肆议论的少了,但谭家大小姐已经退婚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老百姓顿时将注意力从顾文笙和王十三身上收回,悄悄议论原来真要把谭家大小姐嫁到吉鲁国去,以换得吉鲁军队从大梁退兵。
谭老国师真是德高望重,一心为百姓着想啊。
没见和吉鲁国谈判事宜便是谭家在全力推动么?
谭梦州父子听到这些话别提多窝火。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有人在背后推动,制造散布谣言是怎么都跑不了了。
顾文笙可以不在乎名声,谭家的闺女却是奉陪不起。只有尽快解决吉鲁国大军,才能釜底抽薪,叫众人不再死盯着和亲这件事。
谭家人紧锣密鼓地商量布置,那边厢,谭令蕙在府里呆着气闷,要出府去散心。
以前谭令蕙还时常去去玄音阁女学。自从钟天政鬼公子的身份败露,她便很少去了。
到不是怕被人嗤笑,在谭家的地盘上。还没谁这么大胆,而是随着局势不断变化,她的那些同窗姐妹也已逐渐离心,很多姑娘由家里做主,匆匆退学出嫁,她即使去,也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身处热闹之中。心中的寂寞却无处排解。
这一回,她要去西山,说是想看一看深秋的红叶。
华氏不放心。想叫儿媳妇陪着一起去,谭令蕙却不愿意。
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再说西山她也常去。乐师出行,有三两个随从足矣。
华氏犟不过女儿。最后谭令蕙带着紫竹绿榴两个丫鬟。外加四名侍卫,一行共是七人,乘坐两辆马车,出了国师府直奔西山。
此时正是深秋时节,恰逢这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凉风习习,马蹄踏在山道上。一路留下清脆的响声,宛如一篇曲谱。一段乐章。
紫竹留在谭令蕙身边伺候,见她自从上了西山便叫卷起帘子,眉头也慢慢地舒展开,心神一松,笑道:“这景色真是美,小姐早该出来了。”
谭令蕙笑笑,没有作声。
紫竹又道:“不过一年里只有这前后半个月满山红叶如火,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谭令蕙慨叹:“是啊,又是一年深秋了,时间过得真是快。”
紫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怔了怔笑道:“小姐,一会儿咱们挑那最美的景致,您抚琴来上一曲,那可真是美人美景相得益彰,等您弹完琴,一定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主仆两人说着话,马车渐渐上到山顶。
居高临下,才好赏那满山的红叶。
车夫找了个视野开阔处将车停稳,紫竹扶着谭令蕙下了车。
众侍卫散开来,在四周警戒。
这西山本是奉京权贵们别院首选之处,山庄林立,走在山路上,时常能遇到贵人家眷的车马。
但如今的西山较建昭帝活着的时候无疑冷清了好多。
好多山庄别院已被查抄,也有人去楼空,为主人所弃的。
谭令蕙赏了一会儿红叶,看上去并没有抚琴的雅兴,吩咐丫鬟随从道:“我们沿着这山路走走吧。”
走不多远,前面树木掩映中露出一角飞檐,这一大片庄园占地着实不小。
紫竹突见小姐站住,眼望庄园方向怔怔出神,暗觉不妥。
再一细想才反应过来,那片庄园的主人曾是程国公李承运,庄园南边是个庄子,北边是个马场,而那马场又被李承运送给了顾文笙。
小姐这是睹物思人了么,真是的,怎么哪里都避不开那顾文笙的影子。
她上前好说歹说,才分散了谭令蕙的注意,离开了那地方。
“小姐,时间不早,不如咱们先回去,明天再来接着逛吧。”
“嗯。”
“小姐,婢子脚都走疼了……”紫竹绿榴一边一个,仗着谭令蕙平时宠她们,想撒撒娇早些回去。
“再转转的。”谭令蕙这次却很固执。
一来二去,一行人转到了杨昊俭的山庄外头。
杨昊俭举兵造反,在京里的贤妃等人全都倒了霉,他的家产尽数被封,这山庄也不例外。
不过在建庄之初,他可是倍受建昭帝宠爱的,山庄位置之佳在整座西山数一数二,里头有山有河,修得巧夺天空。
紫竹笑道:“小姐可还记得,二皇子有回请您来赴宴……”
谭令蕙皱眉轻斥:“慎言,什么二皇子!”
紫竹掩口不迭,吐了吐舌头,道:“婢子这不是看没有外人么,呸呸呸,我说杨昊俭,他想要讨好您,却上了大公子的当,弄错了您的生辰。”
谭令蕙淡淡一笑,她自然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小,还不认得钟天政,杨昊俭丢了个大脸不说,后来那晚还闹起了刺客……
谭令蕙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刺客坠河而逃,一直没有抓到,只听说是一男一女,男的武功甚好,女的会弹琴。
原来钟天政和顾文笙那时候就勾结在一起了。
她在众人护卫下走到了河畔,今年夏秋雨水甚多,河中水流很急。
谭令蕙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将琴放在膝上。
她心中郁结,落指于弦,琴声凄清,散诸于河面,传出去很远。
谭令蕙弹琴,紫竹等人不敢打扰,齐齐向后散开。
只是稍停,两个丫鬟并四个侍卫惊讶地互望一眼,再向后退。
大小姐今天琴声有些古怪,丝毫没有顾及到他们的感受,若离得近了,他们不可避免觉着耳鸣心跳,承受不住。
四个侍卫足足退出了十余丈远,紫竹和绿榴更是不济。
谭令蕙没有管他们,目注前方,两眼放空,左手中指用吟,转动自如,直如“寒蝉吟秋”,右手食指连抹带挑,如鹤鸣九皋,声闻四野,带起一阵凉意。
谭令蕙自己都没想到,这等地方,这等心境,她竟然摸到了突破的契机。
琴弦“铮”的一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似传来“哗啦”流水声。
紫竹几个不疑有它,怕打扰大小姐练琴,一时未敢过去,停了停,才试着走近,唤道:“小姐?”
可方才那块石头上只剩下一张琴,哪还有谭令蕙的身影。
几名侍卫登时吓得魂魄出窍,口里呼唤,一齐围上来寻找。
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若说有人将谭令蕙掠走,那可真是太神出鬼没了,再说这附近根本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大小姐表面装着浑若无事,其实因为最近的流言,心里已经萌生了死志,趁下人不注意,投河寻了短见。
几名侍卫纷纷下河去捞人,但河中水流太急,直到半日之后,才在下游找到了谭令蕙。
她被冲上岸,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早已经溺水而亡。
消息传回谭家,华夫人顿时昏倒,全家陷入了悲痛当中。
官兵将整座西山封锁,谭老国师亲自带着儿子孙子赶到出事地点,召集奉京最有名的几位仵作一起验看,到最后也没查出什么疑点来。
谭令蕙从关中回来便性情大变,俨然受了很大的刺激,如今被退婚,名声又受损,万念俱灰,以死来证清白,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做了这样的判断。
谭老国师到真的受了很大的刺激,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很快他就找到了迁怒的对象。
都是顾文笙!
若不是顾文笙以令蕙来转移众人的视线,散布流言,令蕙不会死。
她不识好歹,拒绝联姻,又投机取巧赢了平雄岭之战,踩着谭家出名,以为老夫就奈何不得她?
出离了愤怒的谭梦州理智全无,直接向离水方面下了战书,他要亲自与文笙斗乐,一对一,一决生死!(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二章 应战(二合一)
米景阳接到消息,吓了一大跳,连忙派快马星夜报到李承运那里。
他们这些人就是对文笙再有信心,也不认为她能斗过谭老国师。
人的名,树的影,谭梦州一代宗师,创出妙音八法,桃李满天下,可以说大梁乐师没有受他影响的屈指可数,这样的人要邀一个小姑娘斗乐,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所有听说这消息的人无不为文笙捏了把冷汗。
接还是不接?
李承运没有多想,明知道谭梦州不会善罢甘休,还是立即便道:“不接。一回回的没完没了,退回去问一问,他们谭家还要脸不要!”
旁边几个谋士抹了把汗,道:“国公爷,您还是问问顾姑娘的意思吧。”
文笙这段时间刻意减少了同外界的接触。
她自然知道外头老百姓是怎么议论她和王十三的,就连新近投奔李承运的权贵世家们对此也都颇有微词,若不是王十三救过李承运的命,这些人不摸清李承运的态度不敢造次,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乱子。
王十三是南崇人,这是事实,辩无可辩,何况他和江审言是甥舅,还不是寻常的亲戚。
他现在人在南崇都城嘉通,就住在江审言府上,要和谈先要扫清障碍,协助江审言夺权,眼下正是关键时期,文笙又没有办法同众人说王十三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只好先不予理会。
不过文笙也没闲着。
她整日呆在将军府里,与住在这里养伤的杜元朴一起。遍邀五州名士,共同研究幽帝留下的算学和天文历法。
杜元朴对之十分感兴趣,他两腿伤得甚重。便叫亲兵找工匠做了一把轮椅,推他在院子里,用一堆湖石和百名兵士排摆九宫八卦大阵。
若是能将那最为高深的奇门遁甲弄明白,用在排兵布阵上,纪家军的战力必定会有极大的提升。
文笙拿着瑶琴随意坐在一块石头上,沐浴着秋日暖阳,望着众人忙来忙去。不时出言指点,到也自在。
这时候进来一名亲兵,凑到文笙身边小声禀报。
谭老国师的战帖送到。
文笙皱了皱眉。站起身,在旁边找了个僻静的房间,叫人进来细问究竟。
不大会儿工夫,杜元朴被亲兵推了进来。
“看你脸色不对。可是出了什么事?”
文笙叫报信的人把情况再同杜元朴说了说。
“谭家大小姐没了。怎么死的尚不清楚,但看起来谭老国师怪上了我。”
杜元朴不在京里,离水方面消息远不及之前灵通。
他听完“咦”了一声,感觉此事颇为棘手:“不能答应他。”
文笙道:“先等等,把前因后果查明白了再说。谭令蕙怎么会死了呢?”
谭令蕙之死闹得动静特别大,官府中有很多捕头仵作到场,千方百计想找出其中的疑点来,谭梦州又没下令封锁消息。文笙不过疑惑了两天,派在京里的探子便随后将谭令蕙在西山投河。溺水死亡的细节送了来。
文笙这才搞清楚谭梦州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大的火气。
可要说流言满天飞,文笙也是受害者,不管她还是李承运,都未指使人去将谭令蕙揪出来当挡箭牌,再说谭令蕙会因为名声受损,婚约被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