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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第7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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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尔衮不求一战灭掉明朝,只要能将崇祯赶下台去,扶沈王坐上紫禁城的宝座。明朝内部将不可避免的分裂,陷入无休止的夺位之争中。由此,大清便可伺机夺取更大的好处。不过,他对狡猾的沈王也加着万分的防备,听说此人的大部人马已经到了昌平。

    ……

    镇虏侯李信再次返回北京城,所有与之接触的官员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咄咄逼人的杀气。这时,官员们才又恍然,面前这位年轻而又位高权重的官员与那个出身自太行山麓的草莽马贼是同一人。

    “殿下,臣建议,两日后对清军决战万不容更改,皇明兴废全在此一战!”

    当李信一字字一句句说出来,太子朱慈烺竟忍不住右手一抖,毛笔拿捏不稳在纸笺上划下了粗重的一笔,却又要装作若无其事,轻轻的搁下了手中的笔。

    他一直以为满清这次入寇,乃与前十年一般都是呼啸而来,席卷了财货人口而去,如何就成了兴废在此一战?然而,朱慈烺心中也隐隐觉得,朱家江山到了今时今日似乎已经走进了牛角尖里,纵观古今中外,罕有皇朝一脉超过三百年的。而今皇明自太祖、成祖以降到现在已经过了二百七十二年,建奴每每破关入寇如入无人之境,张李刘逆贼屡剿不绝,祸乱中原终由疥癣之疾发展成了腹心之患。

    然则,剿贼初见成效后,父皇却突然倒下了,掌兵的权臣首鼠两端,沈王更是气势汹汹摆开了车马欲进京夺位,眼下内忧外患已经到了极致。如果北京城外一战失利,沈王趁机发难,只怕天下便要再起逐鹿纷争了。

    “李信,休得胡言乱语!我皇明万岁无疆,何以会兴废在一战之间?”

    李侍问浑身哆嗦,花白的须发随之微微发颤,指着李信就是一通责备,已经几近于泼妇骂街。眼下的内阁中也只有李侍问一个人对李信存着极大的不满,倒是他摆脱了一贯的懦弱形象,公然站出来指责李信还是头一遭。

    周皇后正了正身子,目光盈盈望向李信,似乎是在等着他的解释。

    李信并不与李侍问争执,而是正色道:“殿下,臣得到密报,沈王勾结奴酋多尔衮欲行不臣之举,昨夜一战,居庸关的沈王大军亦曾有异动……”

    “一派胡言,沈王乃太祖血脉,岂能勾结鞑子……”

    没等李信说完,李侍问又拉开了架势与李信争执起来。

    情绪激动的李侍问完全没注意到周皇后与太子朱慈烺的面色已经难看至极。

    不论昨夜沈王大军究竟有没有异动,周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后都难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泰然处之。甚至她的心里已经震惊到了极点。

    而在这个时候,李侍问还在替沈王说话,周皇后岂会对他有好脸色?

    呯的一声,周皇后保养得体的右手拍在了身旁的案头。

    李侍问这才像受惊一样猛然停住了对李信的指责,似乎回过味一般。

    “李阁老此言差矣,镇虏侯所言有理有据,岂会冤枉了人?倒是你口口声声维护沈王,究竟居心何在啊?”

    大学士魏藻徳不阴不阳的问了一句。李侍问终于明白过来,脸色顿时剧变,指着魏藻徳,“你,你,你血口喷人!”

第九百四十二章 逆转

    最终,周皇后坚决的站在了李信一边,支持她与,满清鞑子决战,要人出人,要钱出钱,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将城外的清军击败,断了沈王对皇位的觊觎之心,一切付出就都是值得的。

    暖阁议事后,以大学士魏藻徳为首的阁臣连夜就写弹章,发起了对李侍问的弹劾。指称李侍问勾结沈王,意图不轨。

    李侍问也意识到自己再暖阁中说错了话,然而君前奏对,并非小儿女间过家家,说过的话都可以一笑置之。周皇后就算仅仅是半君,说出去的话也一如覆水难收。

    他在回过味来以后,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怎么一涉及到李信的事,他就头脑发昏呢?然而,到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在后悔与自责中写致仕表文了。

    按照当时的惯例,有过错的官员自己提出来辞职,朝廷还会给予他一定的礼遇和颜面。如果赖在官位上不舍得下去,面对朝臣们群起而攻之,其下场可想而知。

    李侍问几乎是含着一腔老泪哆哆嗦嗦的写完了致仕表文。一想到倾其一生深耕官场,居然只落得这个下场,他再夜忍不住老泪纵横。

    但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有人官场得意,有人就必然官场失意。当官的既然享受到了为官时的权势和风光,也必然要承受权力斗争落败后带来的苦果。

    如此,李侍问便成为了继周延儒与范复粹之后第三个被赶出了内阁的老臣。

    内阁的形势让李信的亲信们大感精神振奋,多年来被这帮老家伙压制的元气终于一次都发泄了出来。

    周延儒还好点,这位首辅上台以后,公然与镇虏侯和三卫军为敌的次数不多,最解恨的是范复粹与李侍问灰头土脸的下台。

    李侍问与李信的过节大家都众所周知,而今这个老家伙被赶出了朝堂,放眼内阁之中,能够与镇虏侯为敌的人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天子未病倒之时在位的宰辅如今已经只剩下了刘宇亮一人,而刘宇亮曾与李信的关系不错,并且在重新入阁之后,一直保持低调,对朝局向来不发一言。

    另外,还有杨嗣昌虽然也为内阁大学士,但他先有不臣之心,拒绝率军北上勤王,已经失去了周皇后的信任,也难以对朝局施加影响力。

    现在内阁中比较活跃的就只有刚刚年及而立的状元魏藻徳,不过却因为年资浅薄毫无根基,甚至连李信都多有不如。还有一把胡子的礼部尚书蒋德璟,此人是三朝老臣,只可惜心思却与名声大不相符,一直与魏藻徳站在同一阵线上,弹劾周延儒、范复粹与李侍问时,两个人均同声同气。

    以前还有个洪承畴,在朱由检未病倒时就已经下令将其锁拿入狱。是以,在李侍问辞相后,内阁中就只剩下了四位辅臣,分别是刘宇亮、李信、蒋德璟与魏藻徳。

    李信的一干亲信忽然发现,镇虏侯于内阁中的地位竟一夜之间变得举足轻重了,发言权与从前相比也不可再同日而语。

    出于对文官排斥的本能,他们对蒋德璟和魏藻徳也持着深深的防备态度,甚至有人提议将刘宇亮拉拢过来,将这上窜下跳的一老一少也赶出内阁,到时诺大的内阁就剩下两个人,镇虏侯说话岂非一言九鼎了?

    李信却将部下们一通呵斥,眼看着大战在即,两日后就是决战的日子,还有心思搞朝堂争斗?

    不过,事情就在次日一早发生了逆转,魏藻徳与蒋德璟再次联名向周皇后上书,提出人无头不行,内阁没有首辅亦寸步难进,因此谏言,以李信为内阁首辅,总览国事。

    此议一出,立时朝野上下尽皆哗然。皇明自立国以来,内阁首辅还没有不是进士出身的,让一介马贼出身的李信进入内阁已经是破天荒,现在居然还要让他做内阁首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则,私下腹诽议论者有之,公然跳出来反对的却一个都没有,甚至还有部分官员也跟着纷纷上奏附议。

    这时距离对清军决战只剩下了一日功夫,就在大多数人决定观望之际,向来沉默少言的内阁大学士刘宇亮竟也出面上书,附议魏藻徳与蒋德璟二人的上书。

    刘宇亮的出面就像导致大堤决口的最后一块石头,反应过来的官员们,竟在一日之内纷纷上书,奏折就像雪片一样飞进了紫禁城文华殿的暖阁之中。

    面对数百封上书奏折,一向沉稳的周皇后也难以淡定了。

    太子朱慈烺却认为民心所指,当允准就是,否则岂非伤了大臣们的一片拳拳之心?

    面对儿子天真的想法,周皇后气的哭笑不得,有心狠狠教训太子一通,却又生生的忍住了。

    群臣们风口一致转向了镇虏侯李信,周皇后不但没有半分欣喜,反而遍体生寒,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周皇后看了一眼虚掩的暖阁门,她不知道这门外的内侍宦官究竟有几个可以值得信任,如果今日教训了太子,万一被哪个泄露出去,会造成什么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自从丈夫朱由检倒下以后,周皇后失去了挡风遮雨的坚实臂膀,今日直接面对汹汹压力,才理解了丈夫这十几年来所承受的压力与痛苦,难怪生生将一个温文儒雅的年轻人逼成了多疑而又喜怒无常的怪人。

    周皇后不禁叹了口气,世人都说皇帝好,为了那把椅子争的头破血流,父子兄弟相残,可只有身在其位才知道这种高处不胜寒的痛苦。放眼四周,没有一个人不是自己的敌人,没有一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她唯一可以指望和依靠的太子朱慈烺,还是个生性天真没有城府的少年人。难怪朱由检曾“有太子恐不胜任”的评语。

    “母后,母后,究竟同不同意让镇虏侯做内阁首辅啊?”

    这时,周皇后一双冰冷而又如水的眸子里才流露出了些许暖意,轻扶着太子朱慈烺的后脑。

    “当然要同意,镇虏侯有定乱之功,做大明的内阁首辅实至名归!”

    就在李信已经成为朝野议论的中心之时,他已经身在南城的新兵营中。秉承周皇后的懿旨,京营新兵就此成立,兵员全部由京中各户的良家子所选,而且全部按照新军模式统一训练,经过初步筛选,组建了整整一个师的新军。

    李信以新军之法训练京营新军,这一点遭到了一众心腹的反对,新军乃三卫军的杀敌利器,岂可轻易授予朝廷?万一哪一天朝天卸磨杀驴,岂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

    李信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在他看来,一支军队有没有战斗力不在他们手持的武器,所用的战术。

    不论战斗力多么强悍的新军,交到那帮只知道耍嘴脾子,整日里勾心斗角的文官手中,最终都要被折腾成一群软脚鸡。

    但是这支新军连基本的训练都没有完成,一日后的野外决战便不可能让他们配合参与,顶多只能维持一下北京城中的治安》

第九百四十三章:迷茫

    周皇后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李信身上,在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夺位的危机时时如影随形,她这么做绝不是出于本心,但又有什么法子?

    这个女人今年还不满三十岁,她来到丈夫朱由检养病的寝殿,殿内仍旧弥漫着瘫痪病人特有的那种骚气。

    “狗奴才,都拖出去打五十板子!”

    周皇后突然间毫无征兆的爆发了,跟在身侧的内侍宦官都傻了眼。这寝殿中的内侍宦官可都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身边的亲信,也是天子病倒前最亲信的人。现在要打杀他们,哪一个不是胆战心惊?

    “都要做反吗?”

    有一名宦官不知何故竟然顶撞道:“奴婢不知犯了何罪,要被打杀。”

    寻常人承受十板子就要皮开肉绽,二十板子骨断筋折,若结结实实打上五十板子,就算不死也得落下残疾。

    周皇后冷笑道:“狗奴才闻闻,万岁寝殿内,到处弥漫着的,都是什么味道?”

    说罢又对身后的内侍厉声喝道:“还愣着作甚?都拖出去,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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