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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程眯起了眼睛,仔细看着前面渐次靠近的贼兵,不,应该是明军,他在不断的给自己做着暗示,不论明军也好,朝鲜国的军队也罢,在大清国铁骑的面前,都软的像块豆腐,踏平他们仅仅是迟早之间的事情。
想到这些,范文程心中的忐忑又淡了不少,只期待的看着范三狗带人向前冲击。与此同时,汉军旗的旗兵又分出一路,向鸭绿江方向做佯攻,那里的山谷也出现了明军,在范三狗击溃正面之敌前,必须将他们封堵在山谷中。
突然间噼啪爆响,此起彼伏,在范文程听来,这就像是过年时燃放的爆竹,待仔细观察战场时,入眼却已经满是白色的浓烟,浓烟随着东南风一路刮过来,很快便使范文程所部人马笼罩在了充满着浓烈硫磺味的硝烟之中。
这就是战阵之时,处于下风头的劣势。但由于事起突然,范文程也没有办法。
一切都陷入了浓烟之中,十几步以外就很难看清东西,所有人仅能凭借着声音来判断发生了什么。战马的嘶鸣,士卒的暴喝,火枪大炮的噼啪轰隆不绝于耳。
混战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范文程渐渐又不安了起来,他觉得明军正在由四面八方向自己靠拢。
忽然有士兵哭喊着由浓烈的硝烟中冲了过来,然后扑到在范文程的脚下。
“大人,范佐领,范佐领他阵亡了!”
“什么?”
范文程陡然一惊,浑身都忍不住抖了起来,临战之际,主将被斩,几乎是必败的前兆。
一个时辰以后,硝烟渐渐散去,范文程绝望的望着远处四面合围的明军。他有点想不通,豆腐一样的明军怎么就突然变强了,这种打仗放烟的法门,里面又有什么幺蛾子?
范文程对三卫军的火器战阵之法不甚了解,又从未亲身接触过,因此有太多的难以理解。今日战场之上,有太多地方超出了他的见识。这让以见识和谋略见长的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里面的清军听着,你们被包围了,俺们有政策,投降不杀,优待俘虏!”
很快,明军方向传来了劝降的声音,范文程甚至能够看到不远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火炮。火炮这东西他见过,但都是几十人才能推动的大家伙,野战时根本用不上,只在攻打坚城时抬出来。像明军中使用的这般小巧,却是不常见。
但他也清楚,这么多火炮一股脑的招呼过来,结局是什么可想而知。负责佯攻后路的汉军旗旗兵也狼狈的逃了回来,这让他更是不知所措。
“再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若不投降,格杀勿论!”
对面的声声催促,让范文程心乱不已。由于主将已死,所有人都将目光瞄准了范文程,等着他下令做最后一搏,和面前的明军拼个鱼死网破。
“举旗投降!”
几个字从范文程的牙缝中挤了出来,以至于他身边的几名汉军旗军校没能反应过来。
“都聋了吗?”
见身边的人没有动静,范文程爆发了,“不想死的就赶紧听命!”
汉军旗中的军将和士兵本就对满清归属感不强,无非是谁兵强马壮便吃谁的饭,替谁卖命。既然已经身陷重围,才没有会蠢的为大清国卖命。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表示愿意投降缴械。
就这样,范文程以大清国钦差的身份在一夕之间变成了朝鲜国的俘虏。因为他很快发现,负责押解他的人几乎清一色的都是朝鲜国本地士兵,而此前负责与之作战的明军早已经排着整齐的队伍开赴东北方向,消失的无影无踪。
由于皇太极征伐朝鲜时,杀戮过甚,朝鲜国无论官民都恨透了这些来自辽东大山中的野蛮人。
他们可分不清楚什么满人和汉人,只要见到光溜溜的脑袋,后面拖着一根老鼠尾巴般的辫子,就恨不得生啖其肉。但碍于黜陟使的严令,只能以拳脚招呼一阵。
一路上,范文程苦不堪言,又苦于言语不通,不知道这帮朝鲜国的蕃子要将他押解往何处。但心下也稍稍笃定,既然明军不敢出面来拘押他,将他交给了朝鲜国,便足矣说明对方还是对大清国多有忌惮的。至少,性命应当暂时无虞!
经过半日行军,范文程被押解到了平安道首府,在首府小城的城外,庄稼收割后,出现了大片的空地,朝鲜国本地乡民被武装了起来,就在这成片空出的农田上操练着,声势甚壮!
一路所见,和范文程耳闻中的朝鲜国多有不同,这还是那个凋敝野蛮猥琐的国度吗?
突然间,腿上又传来一阵剧痛。“看什么看,黜陟使大人等着你呢!”
正儿八经的汉话,突然自身后的押解军将口中传了出来,范文程在一瞬间竟倍感亲切,随即又觉得荒唐至极,他这些年一直说满语,几乎都忘了汉话该如何讲。
“你们会说汉话?”
朝鲜国的军将鄙夷的看着范文程,就像看着一头令人厌恶的生猪。
“上国语言,哪个不会?狗汉奸!”
其实,朝鲜国中并非人人都会说汉话,只有出身较好,地位较高的人才能得到中国文化教育。这个负责押解的军将出身自贵族阶层,自然就会说汉话,而他部下那些农民猎户出身的军卒则只会本地的土语。
一句“狗汉奸”深深刺激了范文程。生番野人有什么资格来说他是汉奸?但身在矮檐下,又不得不忍下了这前所未有过的屈辱!
在阴暗湿冷的牢房中一连待了三日,才有人通知范文程,“黜陟使召见,赶快跟我走!”
这一刻范文程盼望了许久,赶忙连不迭的道谢,便急不可待的要离开牢房。这里又脏又臭,他一刻都不愿意多留。但传话的狱吏却将他拦住了,禁着鼻子道:“看你这一身污秽,换身干净衣服再去,别污了黜陟使大人的厅堂。”
范文程只好脱下了身上的满清旗装,换上那狱吏带进来的朝鲜国样式的布袍。只是,袍子有些小,他又生的身量高大,穿在身上后显得滑稽不已。
在黜陟使府的签押房内等了足足一个上午,才终于有杂役来通知他,“黜陟使大人召你去呢,快着点!”
一个上午的时间,范文程愕然发现,黜陟使府中上至属官,下到普通的杂役,竟好似统统都是汉人,因为他们说的汉话,竟然都带着明朝各地浓浓的口音。
“你就是范文程?”
姚启圣盯着范文程,目光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对汉奸的鄙夷和厌恶。
据说此人是多尔衮身边的心腹,为多尔衮曾出力颇多,但看到眼前的邋遢之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实在难以和多尔衮的心腹联系到一起。真想不通,以多尔衮的眼光,怎么可能对这样一个人言听计从呢?
有那么一瞬间,姚启圣甚至在怀疑,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范文程。但是,很多满清的俘虏都已经确认过,此人的的确确就是范文程。
“正是在下!”
姚启圣也不与之废话,从案头拿起一份公文,推向范文程。
“签了他,你就自由了!”
“什么?”
范文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此前他都已经做好了被押解往明朝京师的心理准备。同时,他也得到了确认,面前的朝鲜国平安道黜陟使一嘴的江浙口音,果然是个汉人。
与此同时,范文程也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如此轻描淡写便要放了他。
他狐疑的拿起了桌案上的公文,看了几眼后,不由得面色大变!
第九百零五章 演习
这份文书一旦签字画押,那就是卖国,就算平安回到盛京,多尔衮也不会饶了他。但范文程又一转念,心思又坦然了不少,不过是签字画押而已,暂且虚与委蛇,只要脱险以后矢口否认,这些一根筋的明军武将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范文程竟然暗笑了两下,向程铭九讨来了笔墨和印泥,龙凤凤舞的签下大名,盖好印鉴,又按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将军请看,不知这样可好?”
范文程如此问的时候,内心是带着忐忑的,生怕面前的明军将领识破了他的心思。程铭九却像浑然不觉一般,只草草看了两眼,便笑道:“如此说来,范先生是认同这份国书上所提的条件了?”
范文程赶紧躬身行礼,“将军言重,有所命,但请吩咐就是,范某无不从命!”
反正空口白牙,范文程对这等言不由衷之语没有半分心理负担。
“既然范先生不反对,那就好。但本将还是担心哪……”
程铭九的音调拉长,范文程的心也哆嗦了一下,他就怕程铭九在节外生枝,因此极力的解释道:“摄政王对范某言听计从,想来不会反对!”
范文程看似不经意的抬手擦了擦脸上、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这种话他说起来,还是有几分心虚的,多尔衮怎么可能对他言听计从?与之相反,他在多尔衮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程铭九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如此甚好!本将立刻安排范先生返乡!”
听到程铭九松口,范文程只觉心中的一块巨石落地,连忙躬身道:“悉听将军安排就是!”
“不过走之前,本将还想让范先生看一样东西!”
“范某无不从命!”
程铭九的一个“不过”又让他紧张了起来,难不成这厮还有后手?
“来人!”仆役应声而入,“军门有何吩咐?”
“带范先生下去,换上件体面的衣服,上好的酒肉都伺候上。范先生可是本将的贵客,不得怠慢了……”
程铭九也不说破究竟让范文程看什么东西,反而好酒好肉的招待上。这让他一头雾水,又多了几分担忧。
身上的汉家衣裳他穿着已经很不习惯了,穿管了满人的长袍马褂,总觉得这衣袖袍服有些别扭。好在脑后的一根金钱鼠尾发辫没被这些人强逼着剃了去,回去以后衣服随时换过来就是,可头发一旦被剃了,再长出来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满满一桌子的各式酒肉散发着阵阵香气,范文程却没有半分馋意,他只在绞尽脑汁的想着,程铭九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好在程铭九没让范文程等得太久,过了午时以后,便有军中士卒来传信。
“请范先生准备准备,即刻动身,程军门等着呢!”
范文程颤巍巍的想探一探程铭九的口风,但那传信的军卒口风却极严,不论如何问只一句话回应,“范先生去了便知!”
好在这军卒态度还客气的很,范文程心下稍稍安定了几分。
出了黜陟使府,范文程就被送上了马车,马车一路颠簸在城中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疾驰起来,将他颠的七荤八素。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门被从外面打开,早有军卒候在外面,等他下车。
范文程只觉眼前一片开阔,原来竟是到了汉江边上,耳中则是成百上千人齐声呼喝的号子声。这是军队在训练吗?双脚踩在地面上以后,他放眼望去,果见江滩上排着齐整整的军队,规模可达数千人上下。这些明军清一色的大红色军装,上衣下裤,没有袍子也没有护甲,一人动千人动,一人静而千人静。
随着节奏感极强的鼓点,整齐的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