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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第6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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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弘基听了老管家的禀报之后先是一愣,在他看来姜曰广并不应该是第一个来府中拜访的,不过这位老公爷早就有了打算,不论是谁来府中求见,均一改不见。

    “告诉他,老夫沉疴在身,不便相见,让他回去吧!”

    “是!”

    老管家领命之后退了出去。其实,徐弘基一直在等着郑三俊和高宏图的态度,按照以往所知,这两个人是典型的墙头草,李信得势时,靠过去自不必言,但现在自己回来了,两个人应当也会来烧他这一灶。可是,左等右等之下,第一个前来的竟是姜曰广。不论徐弘基宦海浮沉,见惯了风浪,心中还是或多或少的产生了一丝失落之意。

    南京城中的风向,郑、高二人的行动便是指示阴晴的标准,这二人不来见魏国公,自然是极不看好了。徐弘基也仅仅是稍有失落,毕竟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都是人心所不能敌的。但是,徐弘基倒想看看,自己反败为胜那一刻,这郑、高二人会是怎么样一副巴结嘴脸。

    冷笑过后,徐弘基又陷入了一种巨大的忧郁之中,让他忧心忡忡的并非自身处境,毕竟自己圣眷在握又有着绝地反击的把握。真正让他担心的是,长子徐文爵生性顽劣,又素无大志,如果做个整日只知道斗鸡走狗的富家子倒也快活,可是嫡长子的身份,使他天然必须承担继承并延续徐家功业的使命。可这不肖子如此不堪,一旦自己百年之后,谁又能保证徐家的二百年功业不会败在此子手中?

    种种念头不断在徐弘基的胸口里翻腾起伏,这使得老公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窗外天色陡然变化,忽然阴沉的厉害,屋中光线瞬间随之暗淡下来,这使得两鬓斑白的徐弘基更显苍老。

    《公报》罕见的刊登了,应天府的审讯供词,其矛头均直指小公爷徐文爵。这也难怪徐弘基暴怒不已,如果这些罪名一一落实,只怕徐文爵不但无法继承自己的爵位,便是想保住功名也未可知。

    随着舆论的进一步发酵,连反应最迟钝的官员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应天府准备对小公爷徐文爵动手了。

    而魏国公似乎也履行了他回城时的说法,一直闭门养病,回家几日来所有求见的官员都被挡在了门外。甚至连姜曰广这种南京清流的领袖都被拒之门外。看来魏国公要么是韬光养晦,要么就是束手无策。至于前后两者揣测哪个更为可信,连百官们都觉得更偏向于后者。因为就在这个当口,《公报》上又刊登了一则消息。

    这些并非徐文爵明显的罪证,但其上所涉核心却是让所有人都眼红不已的东西,那就是银钱。这份未经证实的单子上详细的记录了,徐文爵自随其父魏国公来南京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向城中富豪官绅以借款为名索要巨额贿款,其中三五万两有之,七八千两有之,更可笑的是居然还有几十两的欠据。

    这则消息一经刊发,便又使民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城中的官绅们身受其苦,手中空握有欠据,却无法要回属于自己的银子。这些公开刊发的欠据在私下里一一得到苦主证实。不过为了当事人的安全起见,《公报》使用的都是化名,但城中的富商官宦圈子本就不大,所以这份名单上都有谁,大家伙都心照不宣了。

    经过统计,短短一年时间里徐文爵索要贿款便达三十万两之巨,这让城中百官一片哗然。在巨大的民怨压力之下,南京刑部终于会同应天府下了公文,要求魏国公长子按时到南京刑部说明问题。

    虽然公文的言语间甚为客气,甚至是让徐文爵自己动身前往,避过了一切带有强制性措施的字眼。但是这份公文却让徐文爵恐惧到了极点。

    “爹!你,你救救儿子!儿子不能去坐牢啊!”

    徐文爵匍跪在徐弘基的面前,身体抖如筛糠,声泪俱下,苦苦哀求。而魏国公徐弘基则淡然道:“种下的恶因总要化解,你这就去南京刑部交代清楚一切问题,该还的钱,可以告诉他们一厘都不会少,只是需要些时间筹措,其余那些污蔑大可驳斥便是!”

    “爹?”

    徐文爵万没想到自家父亲会让他深入虎口,那样岂会又自己的好果子吃、万一动了大刑,自己可没有把握能熬过去。魏国公徐弘基仿佛看出了儿子的顾虑,便交代道:“去吧!他们不敢太过为难你!”

    这句话从徐弘基口中缓缓吐出,徐文爵知道自己这一回是躲不过去了。同时,他又有些暗恨父亲的狠心,怎么就忍心看着自己身陷虎口?尽管心中不满,出于多年来对父亲的敬畏,徐文爵只好收住了哭声,除了无比幽怨的看了父亲一眼之外,便再无一言,垂头丧气的退了出去。

    这时老管家实在心有不忍,便出言劝道:“老爷!小公爷知道错了,老仆担心那些人会对小公爷不利……”

    徐弘基叹了口气:“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老夫难道就忍心吗?但你也看到那个不肖子的德行,不磨砺一番,只怕便要就此费了。”

    老管家似乎明白了,“老爷的意思是……借着这个机会使小公爷……”

    “正是此理!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只盼能够有效!”徐弘基眼望屏风,目光似乎可以穿透屏风,能够直达房门之外。

    “可,可万一那些人对小公爷动粗该如何?毕竟小公爷腿上未愈……”

    “顾及不了这许多了,你不知道城中沸腾之舆论,如果这个不肖子再躲着不见人,不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问题将更加严重。”

    徐弘基的话使老管家沉默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干瘪的嘴巴噏动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有胸腹之中似乎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

    “徐文爵已经去了刑部?太好了!”

    朱运才听了陈文柄的话以后,终于抑制不住兴奋击掌而庆。这说明他连日来的工作终于有了回报,只要徐文爵敢到案,他就有把握让这厮将所有需要的一切都交代出来。

    不过陈文柄却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镇虏侯说了,这次的审讯由郑三俊和高宏图与朱继祚负责!”

    朱运才闻言之后好像被草蜂蜇了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甚?没我的份?那些老头子整日里只会勾心斗角,如何能担下此案?”

    陈文柄似乎早就料到朱运才会有此一问,想也不想回答道:“镇虏侯说了,徐小公爷毕竟身份不同,你那一套拷掠的法子,只怕不适用,所以只能让那些老家伙们负责了。再说了,不就是罗织罪名吗?陈某相信几位尚书虽不精此道当也无问题。”

    朱运才抓耳挠腮,声音忿忿,“怎么会没问题?问题大了。这刑名一道,若无积年经验,所炮制出来的供词必然错漏百出,不值一驳。到那时,耽误了镇虏侯的大事,便悔之晚矣。”

    陈文柄很少见到朱运才有如此失态的表现,不禁笑道:“看你急的,镇虏侯说了,你审下来的嫌犯,非死既惨,能剩个囫囵身子的百中无一。如果是这样,反而会更加麻烦,所以啊,也是没办法的法子。除了几位尚书,便再没有人有足够的能力来审讯此案。”说道这里,陈文柄咳嗽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尴尬。“陈某不善此道,你也是知道的,好在几位尚书威望资历无人能及,想来也不会有人对他们的断案结果,提出异议!”

    “不就是不能拷掠人犯吗?难道镇虏侯以为我朱运才仅仅会拷掠人犯才能得到供词吗?也太小看人了!”

    陈文柄惊讶道:“难道朱兄不拷掠也能?”

    “自然可以!再说,两位尚书又怎能知道,此案的重点在何处?主谋可以保证,只要镇虏侯将徐文爵交给我,三日之内,不,一日之内必然会审出想要的结果,并还给他一个囫囵的徐文爵!”

第七百四十八章 险恶用心

    朱运才在激动之下仍旧敏锐的发觉了陈文柄今日的谈话似乎并不代表他个人。因为就朱运才所了解的陈文柄是个平日里并不善于表达主见的人,而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意见,并屡次直言镇虏侯云云,那么可想而知他一定是秉承了镇虏侯的意思。

    对于徐文爵一案,朱运才在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同时,又由于应天府大狱中发现陈家兄弟的缘故,他更发誓要将徐家父子绳之以法,以此来证明自己并非与之同流合污的一丘之貉。

    那么,今日陈文柄的谈话对朱运才而言将变得极为重要。所以他才在一连串的追问下下了向陈文柄做了保证,而陈文柄似乎也很满意朱运才的保证,竟似长长松了一口气。

    “朱兄快人快语,果不出镇虏侯所料,如果你态度暧昧不明,陈某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朱运才听到陈文柄这么说就知道有门,立刻大喜过望,凑上来问道:“快说说,镇虏侯怎么说,究竟让不让我负责?”

    陈文柄被朱运才抵近身前,似乎很不适应这种距离,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又巧妙的退了一步这才回答他。

    “镇虏侯说,负责仍旧由几位尚书负责,只要朱兄承诺不以拷掠为手段,参与其中是可以的。”

    原来还仅仅是参与,朱运才听了之后有些失落,不禁神色落落。陈文柄准确的把握了朱运才的神色,连忙解释道:“希望朱兄不要误会,虽然几位尚书有主持之名,但负责具体事务的还是朱兄。镇虏侯之所以让几位尚书主持,不过是借重他们的名望和资历而已。”

    陈文柄的话使朱运才大有拨云见日之感,同时也不由得暗暗惭愧,自己竟然在患得患失之下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敏锐,以至于迟钝的连陈文柄都多有不如。一念及此,朱运才猛然间心里一动,这陈文柄看似有些懦弱少言,但大事上却从不糊涂,没准这是他刻意以此示人的,人常说的大智若愚或许便是这样。但他马上又觉得,陈文柄怎么看都不像是大智若愚的人,胡思乱想了片刻便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杂念统统赶了出去,现在镇虏侯既然让自己负责参与审讯徐文爵,那么他定要全力以赴,将这个蠢货在一天之内拿下。

    交代完了公事,陈文柄似乎立刻又恢复了以往的优柔寡断模样,“有一点,陈某还是多有不解。徐文爵看似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实打实的罪证却没有几桩,那些人的供词没有证据支持也很是苍白,如此岂非白费力气?又何谈能倒到他爹?”

    一分析起案情来,朱运才立即恢复了自信,神志清明。

    “陈兄此言差矣,徐文爵名声败坏看似在做无用功,但只要这一点深入人心,那么审出多么荒唐的案情来,也不会遭到广泛的质疑,因为其人道德败坏,做出这些事情来岂非理所应当?所以只要有扎实的供词,一样可以据此定罪!”

    “这样可以?”

    陈文柄还是有些想不通顺。

    “大致不差!”

    说到此处,朱运才忽然声音转低,神秘兮兮的靠近了陈文柄。

    “陈兄怎么忘了城中被逮的左梦庚?”

    “他?”陈文柄吓了一跳,此人被江西籍的化名商人以从人身份意欲助其逃离南京,奈何正好与千总刘盛同时搅合在定淮门内,于是被一网成擒。

    “对,就是此人!早在淮王谋反之前,左梦庚意欲押解百万石粮食往江西去,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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