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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相,你我都是光杆大臣,拿什么去管人家?”
其实还有一点,孙承宗不好明说,高起潜是皇帝的心腹,皇帝对他的宠信丝毫不亚于先帝天启对魏忠贤。高起潜不买账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刘宇亮何等聪明,当然明白此理,说完气话也是一阵颓然。
高起潜不去进攻河间也没有问题,只要他还在蠡县,还能牵制多尔衮,那就是他最大的作用。
……
高阳城外,300骑兵驻足观望,残破的城头已在眼前,为首之人唏嘘不已。这座他倾注了心血,又让他心凉不已的高阳城,进还是不进。进去了还能不能出来,他的兵权会被那些文官剥夺吧。如果不进去,他又该如何做,才能对局势有所作用。
正犹豫间,但听一阵喊声。
“施主勿进!施主勿进!”
李信没去看都知道此人是谁,这货真是如影随形啊。片刻功夫,介休大和尚上气不接下气的狂奔到李信军前驻足,足足喘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可,可算追上你们了。”
介休双掌合十道:“施主千万不能进这高阳城,否则会有血光之灾啊!”
李信正心烦意乱,这大和尚又出来捣乱,真想将他一阵乱棍轰走,不过这百里行军,他能跟得上也着实不简单。
那介休见李信不搭茬,又接口道:“施主生门当在北方,飞黄腾达,全在……”
没等他说完,李信便没好气的将其打断,“大和尚你不好好找个庙,吃斋念佛,总在我面前晃荡什么?滚滚滚,再让我看见,绝不似这般客气了。”
介休却一本经的解释道:“介休此乃入世修行,此番下山为的是苦苦寻找那有缘人。”
李信听他还是这番说辞气笑了。
“去寻你那有缘人便是,何苦总来纠缠于我?”
岂料介休反问:“施主焉知自己便不是那有缘人?”
“首先,你说那几点,我一条也不符合,既不是什么不世出的英雄,也没有能力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你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让介休这么一搅合,李信反倒不再纠结是否进高阳城,转身对陆九道:“派人进城,给孙阁部送个信,就说我李信不便进城,在城外恭候他老人家指示。”
再翻回头来想轰走那介休,却是人影都不见了。
……
白洋淀安州城,大片骑兵于城外驻足,多铎气急败坏,本来可将计就计抓了那李信,谁料竟让那南蛮如耍了,大军呼啸而过之时,又踩了不少地雷,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多尔衮依旧是那副泰山崩到面不改色的神态。
“十五弟稍安勿躁,别忘了,咱们此番大动干戈,图谋的可不是这里,而是那蠡县的高起潜!”
多铎恨恨的恢复了以往的狠辣神态。
“十四哥这回不又是故意放走那南蛮奴吧?”
听到自己被质疑,多尔衮笑道:
“怎么可能,豪格就算被救回来也是废人一个,你以为大汗会让一个做过明军俘虏的人继承大位吗?”
多铎恍然,却又疑惑。
“救回豪格更好,为何还放走他?”
多尔衮无奈只好承认一时不慎中了李信诡计。说罢,多尔衮翻身上马。
“走!回高阳,那些蛮奴们的欢喜劲也该到头了。”
5000骑兵整军南下,之杀奔高阳城。
与此同时,图尔格率领的清军主力越过猪笼河以后立即南下肃宁,以向蠡县迂回。等数万大军突然出现在肃宁城下后,高起潜听闻大军围城初时还不可置信,待上城观望后吓得痛哭失声。
连不迭的后悔。
“不如听了孙承宗那老儿的建议,去打那劳什子河间,也就不用被围在城中了。”
随即陡然变色,指着军卒们破口大骂。
“你们都是白吃饭的吗?大军到了城下都没发现?”
众军官敢怒不敢言,心中腹诽,不是您老人家说,多尔衮撤军可以安枕无忧了嘛,大家这才放松了警惕,收缩了侦骑范围。
却听一员骁将朗声道:“义父何须担心……”
第七十章 枭雄国贼
却听一员骁将朗声道:“义父何须担心……”
但见这员骁将二十七八岁上下,一身锁子铁甲,剑眉朗目,虽被数万清军围困却不见丝毫胆怯,一双眸子里透着从容与淡定。
“哎呀,吾儿快救为父!”
铁甲骁将目测清军数量,沉声道:“鞑子马步军当有数万众,此城守个七八日不是问题……”
高起潜满眼期待,急切的问:“那七八日后呢?”
“自是待朝廷援军解围!”
高起潜就差蹦高骂娘了,指望朝廷援军还不如指望个屁,他就是援军,朝廷有多少底子他不知道吗?围在这城中七八日,折磨的不成人样,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再想招,咱家不要七八日,要现在就能脱身的招……”
铁甲骁将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只有现在突围!不过……”
“不过什么?”
铁甲骁将靠近高起潜在他耳畔低语几句,似乎在劝告什么,但高起潜脑袋摇的像拨lang鼓。铁甲骁将最终拗不过高起潜只好长叹一声,“义父,如果要突围就趁现在,此时鞑子没有布阵完毕,我军出其不意,四门同时出阵,鞑子必然难以兼顾,如此或可大举冲出重围?”
“那还等甚?快去召集人马,四门溃围!”
高起潜尖厉的嗓音在蠡县城头回荡,铁甲骁将拱手应诺,命人护送高起潜下城。
图尔格率大军成功包围了蠡县,眼看包围圈形成,只等三日后破城,岂知蠡县突然四面城门洞开,关宁铁骑如洪流般急涌而出,向四面八方冲去。这是什么打法套路?图尔格从没见过明军有如此毫无章法的打法,如此四面出击,本就不多的兵力更加分散,他得到的情报是,高起潜身边带了一万关宁铁骑,大约还有一万募兵,在人数上远远少于大清军队,再四面分开,等于给了大清甲兵将其各个击破的机会。
眼见骑兵洪流请客将至,图尔格一阵冷笑,下令回击,令旗在图尔格中军变换,清军变阵,与蠡县城中冲出的关宁军纠缠到一起,一场惨烈的厮杀就此开始。
……
高阳城中,刘宇亮狠狠的打了个喷嚏,由于连日奔波,突然安顿下来,身子顿感不适,竟然患了风寒。但他一刻不敢稍懈,每日都坚持来县衙与孙承宗议事。
孙承宗自接了圣旨,总督三省军务后,便将县衙开辟为临时的办公场所,鲁之藩等原来的一干能员干隶则全力配合他。孙承宗对守城事宜不加一手干涉,仍旧交由鲁之藩来统领全局,他只负责战略计划的制定。
今日衙署厅中的气氛却并不和谐,教谕周瑾提出,召回李信手中的马贼骑兵,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不合法,应该趁此机会缴了李信的兵权。作为传统的文人,他始终对武人干权有着极深的警惕。
“李信作为待罪之人,挑唆兵变,反出高阳,差点给高阳城带来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仅仅收缴其兵权而不做惩罚,已经是看在他以往所立功劳的份上格外开恩了。”
周瑾侃侃而谈,他心底其实还有一个隐忧没有明讲,他相信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一个没有任何节制的武人在乱世之中领兵,如果百战百胜,那么很容易就会养虎遗患而成为大明朝所容不下的藩镇军阀。
鲁之藩对此保持沉默,县令雷觉民则举双手支持。作为高阳军中的后起之秀,孙鉁在高阳防御战中逐渐展露出他的军事才华,地位与分量在高阳军政事务中逐渐攀升。不过,他所持的是反对意见。
“孙鉁不赞同县令大人与教谕大人的主意,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如何能自断臂膀?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就算李信将来会成为军阀藩镇那也是将来的事,如今大明江山乱成这番模样,内有流贼肆虐,外有鞑寇犯边,往后还……”
鲁之藩适时的咳嗽了一声,孙鉁立即觉察出自己险些失言,自从投笔从戎之后,整个人变得比以往冲动了许多,这也许和连日来厮杀疲乏,积累的浮躁与不安情绪有关。他感激的看了鲁之藩一眼,继续道:“他一个李信手中不过几百马贼,待天下太平,日后若敢造反,带兵剿了便是,何必如此杞人忧天?”
周瑾冷笑数声,反驳道:“曹操、刘裕之徒哪一个开始便是枭雄国贼?哪一个不是朝廷养虎遗患,终被虎噬?对于任何萌芽都要将之扼杀在将起未起之时。鞑子何足惧?高阳弹丸小城,多尔衮数万大军不也久攻不下吗?这万里大明江山他鞑子吞的过来吗?崩坏他一口狼牙犬齿!”
对于这个县里的教谕,孙鉁始终觉得此人过于偏激狭隘,很多事情不懂得变通,又辨不清时局,常常自以为是,比如这番话,简直是在放狗屁。
“教谕大人此言差矣,高阳城之所以能守到今日,首先那李信功不可没。第一,他主持改造的城墙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第二,李信在城外对清军的一系列攻击,牵制了他们对高阳城的攻击,极大的减缓了高阳城所面临的压力。如今又护送刘阁老进高阳,试问但反意他会几次三番冒着危险与鞑子周旋?”
其实,他还有一番话不便明说,大明之祸不再关外而在腹心,肆虐河南、陕西的流贼才是大明朝最大的破坏者,与最大的敌人。此番鞑子入寇在无形中帮了那些行将灭亡的流寇的大忙。
随着战事的恶化,皇帝早晚会调遣洪承畴与孙传庭的陕军入京拱卫,到时候,张李之徒再没有人能钳制,这天下才要闹翻天了呢!李信此辈虽然桀骜不驯,但骨子里却透着几分忧国忧民的志士情怀,总比那些只知烧杀抢掠的贼寇们强上千倍百倍。到了那天下糜烂之际,说不得还要靠着李信此辈来力挽狂澜呢!
孙鉁猛然警醒,这些念头是否太不切实际,大明朝怎么会到那步田地,他很快将这些杂念从脑中驱除出去。这一瞬间的失神连周瑾说些什么都没听清,只恍惚间看见他嘴巴开合,说的话却一字没进耳中。
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鲁之藩选择沉默,两不相帮,他只要能守住高阳,其他事情都可以排在后面。孙承宗亦是一言不发,沉着脸,耷拉着眼皮似乎睡着了一般。刘宇亮再也看不下去,干咳嗽了一声,准备出面制止纷争。其实他对李信这个人印象倒是不差,经过几日相处,从最初的轻视经历这番进城的插曲之后逐渐发生了一些改观,期间相处也算融洽,只可惜自己阴了他一道,两人早晚得成仇敌,所以要在这个潜在的仇敌还掀不起风lang之前将其做掉。
但如何将之做掉,可就要讲究手法了,那周瑾就是块木头,削成木棍插上铁枪头,就是一柄上好的铁枪。但铁枪自己是没有脑袋的,相出的办法都蠢笨之极,如果真的缴了李信的兵权,对高阳城中军民的士气造成打击绝对不可避免,这可不是他所乐见的。
连日来刘宇亮通过观察与侧面了解,他发现这李信简直就是一员福将,只要有他参与的战斗几乎场场皆胜,他很相信运势一说,在其看来李信是带着运势的。所以,他还有个更好的办法,就是将之调离战场,远离战场就没仗可打,没仗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