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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阿玛痛心疾首的指责,瓦克达早就心如止水,平静的回答道:“回阿玛话,瓦克达还有使命没有完成,自然不能去死!”
老代善被气的张口结舌,指着瓦克达,连点了三下才颤声道:“好,好,别的没长,这顶嘴的功夫是长进了,你倒说说你还有甚使命?”
几个儿子里,代善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四子瓦克达,但偏偏却是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儿子最不争气,老代善欲哭无泪。
“阿玛,瓦克达回来是要助阿玛挫败多尔衮独自掌权,觊觎大位啊。”
“你,你住嘴!你如此回来,究竟是帮多尔衮还是在帮阿玛?”
代善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道瓦克达还闲他的麻烦不够多么,如今僵在这里进退维谷,多尔衮却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与皇后和庄妃达成了一致,本来稳稳在握的协调之权,轻易的便被其化解而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瓦克达的身子猛然间僵了一下,却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代善,目光里闪烁着不安定的异样之色。这让代善大为惊讶,自己这个儿子性格向来柔弱,这也是他不放心让其领兵在外的原因之一,而一直带在自己的身边。可他竟然敢以目光迎上来与自己对视,这是从他咿呀学语开始便从未出现过的怪事。
这是在证明,经过俘虏之后瓦克达的内心得到了磨练,反而更加沉稳了?可代善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因为即便如此,一切也来得太迟了。为了两红旗的将来,瓦克达都轻饶不得。
眼下代善能选择的只有两条路,全军覆没按罪当死,可以当即便将其明正典刑,如此做法对他们父子的将来也是最为有利的。另一条选择是将瓦克达交给多尔衮处置,但这也无疑是在向多尔衮求情,饶瓦克达一命。
以多尔衮的性格固然不会对瓦克达斩尽杀绝,可对其羞辱与惩处是在所难免的,将来他们父子又如何能身在局外居中调停,在爱新觉罗家族中保持那种超然物外的姿态呢?
答案是否定,老代善伤心不已,却已经下了决心。
“儿啊,阿玛给你指一条明路……”声音颤抖不已。瓦克哪里听不出自己阿玛的意思,居然出言将之打断。
“阿玛请先听瓦克达一言,再做决断也不迟!”
对于瓦克达打断自己的话,代善不但没有动怒甚至有几分老怀大慰的意思。虽然晚了,但自己最疼爱的四子总算是成长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心中的口子早就已经扯开了。
眼见阿玛默许,瓦克达上前几步在代善身边耳语了一阵,只见代善的脸色一连几次剧变,最终质问道:“这,这就是你的解救之法?这是你的,还是那南蛮李信的?”
瓦克达又平静的回答道:“阿玛,这有区别吗?”
代善愣了一下,顿时又连笑三声,只是这笑声里却似透着无限凄凉之意。笑毕,代善以咄咄之势,直视着瓦克达。
“你可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选了这条路,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不成功便是毁灭!”
瓦克达却又是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阿玛还有得选择吗?”
第五百零八章 从锦州来
代善骤然间愣住了,他也跟着反问自己,还有的选吗?明明是自己带着大军将锦州城围的水泄不通,而他们的大明朝廷根本就舍不得派出一兵一卒来解救自己的士兵于水火之中,只要肯花些功夫,就算锦州城是再难啃的骨头也能肯下来了。
可事实偏偏不是如此,原本应该摇尾乞怜的城中明军却成了给自己这个大军统帅指路的人。代善一双老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大清朝廷的内斗从来不少,可向而今这般掣肘,这般无奈却还是头一遭。
说白了还是身为皇帝的皇太极死的太过突然,没有培养一位有足够能力掌握大局的继承人。这些且不论,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指定一位继承人便撒手西去,留下这一大堆的烂摊子,可叫谁来收拾…。。多尔衮么?还是他后宫里的那几位女人?若是豪格去岁没成为明朝的俘虏,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年富力强又手握兵权,只可惜,事实容不得假设。
“阿玛,您还在犹豫什么?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做,多尔衮肯放过咱们家吗?”
代善又陷入了沉思,多尔衮若是缓了过来,早晚是要称帝的,立皇太极的幼子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他要登基,手握两红旗大权的代善父子自然收首当其冲收视服帖的目标。
不过,代善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瓦克达,阿玛问你,那李信如何便敢放你回来?”
这个问题突然在代善的心里跳了出来,便开始变得匪夷所思,瓦克达作为奇货可居的人质,若是轻易放走而又达不到目的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瓦克达沉默了半晌,“瓦克达也疑惑过,儿与何洛会一并在锦州城里,按理说他应当让何洛会带着儿的亲笔信来劝说阿玛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在此之前,瓦克达也一直认为李信会如此做,可万万想不到,他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实在让人不得不惊叹。”
代善冷笑了一声:“若仅仅是惊叹,你所见还是不够。瓦克达,你记住了,李信此人将来绝非池中之物,你虽为我大清贝子,可将来领兵于两军阵前一旦遇见此人,切不要与之相抗。你不是他的对手!”
瓦克达深鞠一躬答道:“儿子谨遵阿玛之意!”随即便又补充了一句,问道:“如此,阿玛是同意了?”
代善又是一阵冷笑:“真不知那李信耍了什么法子,倒把你这娇生惯养的贝子变了一番模样,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就在刚刚,代善已经有了决断。他要选择第三条路,瓦克达为他带回来的第三条路。
就在瓦克达与代善在军帐中密谋之时,内大臣索尼带着两宫的谕旨来到军中,明眼人不看都知道,他这次来非是为别的,而是要在代善的手中将两黄旗主力的节制之权重新操持在两黄旗之人的手中。
至于两宫为何派了一个与皇室没有任何关系的索尼来掌握两黄旗的兵权,其意自然是不言自明。相必因为爱新觉罗家族中的内斗,这两位女人已经无法再相信任何一个拥有爱新觉罗血统的男人。
三十来岁的索尼正当壮年,虽然资历甚浅,但却能力颇强。这个人身上的弱点和优势一样明显。但正是这一弱一强,也正是两宫所看中他的地方。若是索尼威望甚隆,那么两宫是决然不会起用他的。
索尼来了之后果然不负众望,仅仅一天的功夫,便将两黄旗的所有章京佐领牢牢控制在自己的麾下。当然,作为大军统帅的代善并没有特地对其设置障碍而故意刁难,甚至是持了极为配合的态度。反倒是两白旗中不少人极力的反对和阻挠,不过在代善的支持下,索尼成功掌控了两黄旗的主力。
这也是代善城府老道的表现之一,既然明知阻挠无效,便不如痛快的做个顺水人情,更何况因此而给多尔衮添些堵也是不无裨益的。而这一招也果然奏效,索尼因为得了代善的助力,对其执礼甚恭,更是言必称礼亲王,任何决定都要先请示再做决断。
这些都让代善十分满意,可有一个人却极为不满。这个人便是鄂尔泰,对于代善他一直是怀着深深的怀疑目光。就在大汗带着绝大多数两黄旗的重量级人物离开大营后,他便觉得这个代善与以往的表现不甚相同了。开始有意无意的将两黄旗派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甚至会在军粮提调这等大事上碍手碍脚。
他甚至怀疑代善这是否是在以权谋私,以图削弱两黄旗,以壮大其两红旗。这种情况在大汗的死讯传回来以后几乎变本加厉了。这回索尼强势掌权两黄旗,鄂尔泰顿时便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
“让开,放我进去,我要见索尼……”
“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拦着爷,知道爷是谁吗?爷是……”
外面高一声第一声的吵嚷声很快引起了索尼的注意,由于刚刚掌军,对一切变故都格外的敏感,更是亲自出来查探情况,一看闹事之人是鄂尔泰,便将脸沉了下来。
“鄂尔泰,冲撞大臣军帐可是要受罚的,你可知道?”
鄂尔泰自持是皇亲国戚,当然不会将索尼放在眼中,可现在索尼受两两宫之命成了两黄旗的掌旗大臣,权重了自然要客气几分,但终究是对这位没有任何背景的内大臣怀着一种天然的傲慢之气。
“鄂尔泰自然知道,索尼你赶紧放我进去,有重要的军情与你商量!”
鄂尔泰在军中不过是个小小的章京,因为去岁被俘的经历更不受重视,因此此番出征并没有实际职务,无非是打打杂跑跑腿。他敢于趾高气昂所凭借的自然是皇亲国戚的身份。
但他却小看了索尼,“来呀,冲撞大臣按罪当如何处罚?”
“回将军话,当受军棍四十!”
“好!鄂尔泰嚣张之至,不但冲撞大臣,还慢待上官,加倍责罚,军棍八十!”
鄂尔泰当时就傻眼了,他来见鄂尔泰不过是要提醒索尼一些他不知道的隐秘之事,谁知道竟然换来了八十军棍。这八十军棍若都打实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别说八十军棍,就算四十军棍打实了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索尼,你别得意忘形,爷领兵在外的时候,你还给拜音图端茶递水呢……”
鄂尔泰不提拜音图还好,一提起来索尼翻了下眼皮,又加了一句:“再加四十军棍,一共一百二十军棍,棍棍都要打实了,打不实的有多少棍,你们便可自领了!”
这一招可够损的,索尼由底层上来,自然知道那些人执行军法时的猫腻。打不实的军棍由行刑人自己领了,谁还敢不往实了打?当即便有人不由分说扒了鄂尔泰的裤子,抡起了军棍上下翻飞就打了起来。手腕粗的棍子结结实实的砸在白。嫩的屁。股上,劈啪作响,一道道红色的印记登时就高高隆起。
“索尼,你,你敢打我,我跟你没完……啊……啊……”
鄂尔泰为人嚣张,平素里欺侮这些普通的旗丁们也是有些狠了,如今得着报仇雪恨的机会焉能手下留情?几个行刑人一个比一个打的卖力使劲。才挨了十棍子,鄂尔泰便已经抵受不住,又谩骂而转为求饶。
“索尼,你别打了,别打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不敢冲撞你了……”
看到索尼刚开始的架势,旗丁们纷纷以为这是要打死鄂尔泰的。可谁都每料到,索尼竟然喊了声停,在鄂尔泰脑袋跟前蹲下身来,以手拍了鄂尔泰的脸蛋子几下。
“如何,这回可长记性了?”
鄂尔泰哪里还敢有半分的迟疑和顶撞,连声唯唯诺诺道:“不敢了,不敢了,长记性了,都记住了。您指东鄂尔泰不敢往西,您指西鄂尔泰不敢往东,一切唯马首是瞻!”
听罢,索尼起身哈哈笑道:“若早如此何必挨了那十军棍。好,剩下那一百一十军棍就暂且给你记下,将来若是再犯变本加厉施行!”
闻言之后,鄂尔泰如蒙大赦了,想把裤子提上起身,却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别看他只挨了十军棍,可棍棍打实,别看表面上皮肤尚还完好,里面的肉其实早就打伤了,想要痊愈每一两个月那是休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