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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这些蠹虫们都是谁,又都做了哪些有损朝廷之事!”
直到此时,李信才从曾敢的神态表情中捕捉到了,当初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满眼都是愤世嫉俗之人的影子。只见曾敢嘴角一撇,鼻中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哼。
“大同城乃至大同府自上而下全都是一群蠹虫,他们就像跳蚤一样寄生在大明朝廷身上,吸血吸血,将朝廷折腾的骨瘦如柴,却肥了他们自己!”
曾敢愤世嫉俗的模式一经打开,便如开了闸门的洪水,滔滔不绝一路泛滥。
“纵观大同上下,上至代王,下至知府,还有那大同总兵,有哪个不是蠹虫?他们当着我大明的官,顶着我大明的爵,却干着葬送大明的肮脏龌龊之事,就算,就算诛了他们的九族、十族也不过分!”
“代王、知府现在何处?”
听了李信的问话,曾敢又换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初见李信时的惶恐模样逐渐消退。
“还能在何处?听说鞑子来了便带着打包效果一路向西逃去,放任大同陷落,任凭百姓被鞑子屠戮!”
尽管李信早就由此判断,但在听了曾敢所言之后,还是难以置信。
“难道他们连抵抗都没做?大同总兵王朴在何处?”
“别提那个王朴了,欺负百姓的时候嚣张无比,等鞑子来了,跑的却比谁都快,第一个该杀的就是此人!”
“如果本帅给你一个可以将这些丧城失地的罪人绳之以法的机会,你可愿意为民除害?”
曾敢明显没料到李信竟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表情颇为惊讶还夹杂着些许复杂之色,在他的眼里李信说出这种话似乎颇为滑稽,但在愣神之后,他断然点头道:“只要大将军支持,下官必会将这些人呢绳之以法,以还那些惨死百姓们一个公道!”
李信相信曾敢不是敷衍应付,这是他的真心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些人上至藩王,下至总兵知府,每个人都在朝中有着深厚的背景,你就不怕因此而得罪了他们,万劫不复吗?”
直到此时,当初的那个曾敢似乎才堪堪来迟,他翻起眼皮看了李信一眼,似自嘲一般的笑道:“曾敢身后又堂堂征西前将军撑腰,有甚好怕的!就算他们想让曾敢不得好死,曾敢也必然会让他们不得好死!”
李信大为感叹,曾敢这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态度,曾几何时不也针对过自己吗?只是那时的他还没吃过亏锋芒过甚,在自己手里吃了不少苦头,想必这半年多的磨砺应当使他成熟了许多。
但李信还是继续警告着他。
“你可知道,这些人除了有这强大的背景,却也不是酒囊饭袋,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毒蛇反咬!”
曾敢的情绪显然是上来了,一扫所有的拘谨惶恐,又是冷笑,又是咬牙切齿。
“那曾敢就以毒攻毒,请大将军放心,曾敢就算打蛇不成,也绝不会扯了大将军的后腿!”
李信被曾敢抢白了一句,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
“这才是本帅认识的曾敢,办成了这件大事,本帅自为你向朝廷请功!”
“希望大将军不要食言才好!”
李信笑道:“本帅何时食言而肥过?”曾敢歪着脖子想了一下,还真就没有过。
“需要什么直接可以来行营找本帅,希望曾经历不要辜负了本帅的厚望呦!”
曾敢这时却不再遭此,对着李信深深的躬身一礼,郑重的道:“曾敢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让他们伏法!”
李信本来想与之讨论一下细节,但曾敢却让李信瞧好便是,他自有办法。李信洒然,这曾敢如今也会卖关子了,他索性便也不再追问,只好整以暇的看戏便是。
太原府通判周瑾十分恼火,他是代表代王来的,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丘八们不但不以礼相待,反而还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至于那个李信竟然连见都不见自己,想当初他不过是一介马贼,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现在竟然已经靠着皇帝的宠信,爬到了如此高位,这绝对不是朝廷之福啊。
现在大将军行营终于派了人来请他,说是大将军有请。周瑾于是带着满肚子的牢骚与怒火,随那传讯的军卒直奔行营而去。不过,在进了形影之后,左拐右拐竟被领进了一座毫不起眼的蒙古包。
这李信行为也当真是乖戾,好好的军营不用帐篷不搭房子,而是弄了许多蒙古包,远远看去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是蒙古鞑子呢。周瑾就在这不起眼的蒙古包里足足等了一个下午也不见人来,直到他等的不耐烦了便想出去自己去寻那李信,但周瑾却惊讶的发现,蒙古包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排士兵,见到他出来还算有礼貌的将其拦住。但是这仍旧让周瑾怒不可遏,多日来的怒火一并发泄出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乃大明朝廷命官,谁敢拦我?”
为首的一名军卒不卑不亢的回应道:“请通判恕罪,这里是军营,执行的是军法。大将军严令,不论是谁,身份地位如何,如有违犯一律军法从事!”
这个军法从事让周瑾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十分清楚这军法从事其后的威胁,说白了就是斩首。他看了看这些丘八们,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和这些低级丘八没有道理可讲,等见着李信那马贼再与其一并算账。
周瑾退回了蒙古包,可一直等到了掌灯时分,李信还是没有出现。不但李信没有出现,就连一个人都没出现过其所在的蒙古包里,没有吃食,没有水,饥肠辘辘的他仿佛已经被遗忘了一般。
直到此时,周瑾已经预感到了一丝不妙,自己代表的是代王,他们还敢如此怠慢甚至是无礼,其背后一定是李信那马贼在从中作梗。一念及此,此前的所有愤怒与委屈便再也遏制不住,他就不信,在大明军营中,这些丘八敢于处置了一名朝廷命官?自己可是在皇帝面前都挂了号的,自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得起这个负责吗?
“来人啊!让李信快来见我!我乃代王特使……”
只是任凭周瑾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搭理他。直到他喊的累了,便趴在蒙古包内卧榻上沉沉的瞌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觉得脸上一片冰凉,当即便被惊得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竟不知被哪个狂徒泼了一身的水。
周瑾惊骇的抬起头来,只见一名年轻的官吏站在蒙古包中,阴沉沉的脸上挂着狰狞的冷笑,其身后站着五六个彪形大汉,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周瑾顿时狂怒,简直欺人太甚。
“你们是谁?叫李信来见我!”
谁知得到的回应却是那年轻官吏的阵阵冷笑。
第四百一十九章 诛心之言
周瑾顿觉不妙,但想挣扎却为时晚矣,那年轻官吏正是曾敢,仅仅口中吩咐了一句便有如狼似虎的军卒上前将其按住,就像抓猪一般。任凭周瑾狼狈的呼喊咒骂,仍旧将他捆的像个粽子一样。在曾敢的指点下,军卒们又将周瑾提出了蒙古包,所过之处有不少人都指指点点的看着稀奇热闹,这让堂堂一府的判官难堪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很快周瑾被扔进了一所没有窗户的屋子,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牲口房,狭窄昏暗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屎臭味,这应该是附近废弃的民居。他就像一条死狗一般,被晾在了屋子里许久,那个年轻的官吏在将周瑾关进了牲口房以后,竟然也没了动静。
周瑾饥渴难耐,心中忐忑不安,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因何被抓,甚至是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的被抓或许与李信的公报私仇有关。在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会的情形下,他又转而开始大骂李信,希望引起注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周瑾昏昏沉沉之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新鲜空气与火把的光辉随之灌了进来,这让他陡然间为之一振便精神了起来。
“快放了本官,你可知道私自拘拿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由于在黑暗中太久了,周瑾的眼睛还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看不清进来了多少人,进来的又是谁,只能不断眨着眼睛。
良久之后得到的回应却又是一阵冷笑,这与之前那年轻官吏的声音似乎一模一样。
“尸位素餐的蠹虫,还有脸提朝廷法度?”
周瑾顿觉一阵心惊,还从来没人如此骂过他,向来都是他如此骂人。
“你,你,你是什么意思?本官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一刻携带,勿要血口喷人!”
谁知那人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耸了耸鼻子,一脸厌恶的说道:“好厚的脸皮,你这话糊弄外人可以,却休想糊弄知情人。我来问你,大同城高池深,银河一日间未有任何抵抗便被鞑子攻破?城破之后鞑子烧杀抢掠,百姓十不存一,你这蠹虫却毫发无损,竟还敢说自己兢兢业业?好厚的脸皮!”
这阵抢白一针见血,数落的周瑾脸色忽红忽白,想要辩解,可所有话却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发出呜呜之声。
“说不出话了吧?你若还有一丝一毫的良心,就赶紧将你们是如何勾结鞑子,又如何保全自身的阴谋一一道来,如此或可……”
话未说完,周瑾终于反应了过来,指着曾敢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休要血口喷人……”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看清了此人的面目,发觉十分面熟,似乎应在大同城中见过一两面,可究竟姓甚名谁是何职务却打死也想不起来了。
曾敢对周瑾的厌恶有一多半是来自太原知府熊开元,熊开元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王八蛋,从处置瘟疫时便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到这回鞑子进犯,更可耻的频频派人与之眉来眼去,这周瑾作为大同府判官,是熊的臂膀焉能脱了干系?
不过,曾敢还真就愿周瑾,周瑾虽然一直紧紧跟随知府熊开元的脚步,但在熊开元与鞑子暗通款曲一事上却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曾敢的话让他阵阵心惊,难道他知道什么?
鞑子破城前夜的事那可是绝对的隐秘,此人若是知晓,便必然是大同城中的官吏无疑,看着这年轻官吏因为愤怒挤在一起的五官,周瑾突然记了起来,这不是山西行都司经历司那性曾的经历吗?
若在平日里,此人身份地位与周瑾一府的通判相差太过悬殊,他没将此人放在心上也不奇怪,但眼下这般情形却让他大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了,在春天闹瘟疫的时候,经历司曾与知府衙门闹过一阵,便是自己亲自下令府中的差役皂隶将此人智擒,收拾了一番,后来总算是不了了之。
想起这一点之后,周瑾便更觉大难临头,眼下落到了人家手里还能有好果子吃?
曾敢却嘿嘿冷笑:“周通判,想必你已经认出了在下便是行都司衙门经历司的曾某。你放心,在下不会像你们一般龌龊,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是非曲直,抓你自然有抓你的罪名和理由,让你心悦诚服!”
周瑾表面上已经有些恢复了惯常的镇定,反问道:“无故拘禁朝廷命官,还不是公报私仇?又如何让周某心悦诚服?”
这话反而将曾敢气的笑了,大笑的甚至喘不过气,说不出话。终于他缓了过来,“周通判啊,周通判,岂不闻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认为这是真的。那在下就问你一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