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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暗道,兴许今日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但李信所面临的诸多阻力,又绝对不是敏感,没想到朝臣争斗已经斗到前敌去了。这就让朱由检无法容忍了,他倒想看看究竟是谁如此迫不及待的对付于朝廷有大功的良将,再者亦想看看自己的百战骁将又将如何应对来自朝廷内部的挑战和暗算。
正好,朱由检一眼瞥见了御案之上,刚刚由内阁呈上来的,太原怒杀奸夫yin妇案的审讯条文,便随意翻了几页,竟被吸引着一气看了下去,足足用了个把时辰反复研究数遍才算完事。
朱由检又急急去翻条文乃何人所拟,又是何人所奏,很快他便发现了两个人名。竟然是由李信所拟,然后由山西按察使司俭事吕四臻所上。没想到,李信还有此能才能,他明显能看出来,所谓一分为三的法子,是在为张石头脱罪制造便利条件。但他还有一点大惑不解,那就是审讯,诉讼,陪审之人绝大多数都与李信从无交集,那又如何制造便利呢?
太原城中致仕的大学士张方严被李信请出来担任主审,自然是想凭借他的方正耿介之名,以提高审讯的公信度可以理解,但是李信难道就不怕此人又臭又硬的脾气给他添乱吗?
还有旁听名单,其中晋王竟然也赫然列于其中,还要请朝廷派员一并旁听,这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整个审讯人员里面多了如此多的阻力,李信想给自己的部下脱罪的难度怕是又要提高了不少。
更为离谱的是十一人陪审,判决定罪的大权竟然交给了这些人,而当朱由检看了甄选陪审人员的细则之时更是一头雾水。他甚至怀疑,李信如此所为可能是出自于真心实意,为了审判之公正,公开。
但是这一番举动明显不符合常理,一旦张石头被定罪,对三卫军的影响还在其次,如此大肆铺张的搞这一套,最后又坑了部下,恐怕刻薄寡义的名声李信也从此要背上身了。
朱由检忽然心中一动,既然李信要朝廷派员旁听,不如便派个人下去,并且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想到李信有意选了一群与之没有交集,甚至多有不睦之人进入审案人员之列,朱由检不介意再添上一把火,且看李信如何处置。
很快,朝廷的旨意便下来了,由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刘令誉亲赴太原,旁听这件在京师官场轰动一时的怒杀奸夫yin女妇案。接到皇帝的旨意后,刘令誉诚惶诚恐,拿不准皇帝的主意,此前的后台靠山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刘宇亮,后来刘宇亮由于熊开元诬告李信一案彻底失宠倒台,他便每日都活在了胆战心惊之中,生怕被秋后算账。
虽然刘令誉后来有意投靠当今天子帝师内阁大学士张四知,可老家伙对其却若即若离,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而这件案子恐怕既是危机,也有可能成为转机。果然,张四知的名帖与书信于当日晚间就被送到了刘令誉府中。刘令誉迫不及待的打开书信之后却呆呆的愣住了,自言自语着。
“难道真要纳投名状不成?”呆立良久,点点头又摇摇头,终是下了决心。“也罢,不成功则成仁!”
第二日一早,刘令誉轻装简从,启程上路,在诸多送行的目光中有幸灾乐祸者,有兔死狐悲者,有叹息可怜者。但是,这些他都看不到了。
当天晚间,皇帝竟然又下了中旨,这回便不是给朝臣,而是给了北镇副司的正四品镇抚使李用,令其携带密旨去太原,至于执行何种任务便不为外人知晓了。
比起北镇副司镇抚使李用南下太原的秘密任务,大臣们关心更多的则是此人乃李信堂兄,皇帝派遣此人当属大有用意,甚至已经有人在私下揣测,皇帝是准备力挺李信了。
就在刘令誉南下的同时,太原城中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陪审甄选,大量的民籍百姓乡绅富户都在此列。而吕四臻则按照李信所拟定的甄选细则做的一丝不苟,甚至为官多少年都没如此认真过,所为的便是将来李信被弹劾之时,将责任都推在他身上,然后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李信所定下的甄选细则,甚至细化到了具体的某件事上。比如,候选人五服之内的亲属中,如有类似和奸者一律不得入选。更有甚者,还罗列出诸多问题,并列出数个候选答案,令候选人一一作答,再按照所选答案评分,及格者方可入选。
还有一个问题,便是陪审的人数问题,不是此前吕四臻认为的十一人,而是足足有三十三人,共计三组。面对极为苛刻的条件,吕四臻使出了浑身解数,愿意趟浑水而又合格者居然寥寥无几。
第二百八十八章 相见恨晚
提刑按察使司的绿袍官员负责今日的甄选工作,听吕惠中所言俭事大人让他们一切按照规矩来,其中的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如果俭事大人不同意此事,又何必让他来传此话,便觉心领神会。
至于填选基本信息后的甄选工作不过就是走一走过场,前几日甄选由于过于严苛,而且俭事大人并没有放开所有民籍人选,又私自加了一道条件,参与甄选之人必须经过开蒙,识文断字,结果几日下来,竟然连十人都没选出来。这才决定放宽某些细则,同时又开出了赏格,参与陪审之人只要入选最终的三十三人,便有每人一千两白银的赏金。
新条件更改出台之后,参与甄选陪审资格的人竟然络绎不绝起来,城中凡是识文断字的人几乎都来积极响应报名,这可将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的人忙坏了。偏偏早间俭事大人接到报告,城西煤矿又出现了九死十一伤的恶行案件,又匆匆领着人出了太原城。于是甄选工作便一力由绿袍官员做主,书办将一页页写满字的文书整理好又封钉成册,交给已经重新坐回正堂的绿袍官员。绿袍官员则看看也不看,拿起笔来在其上写下大大的及格两字,又盖上了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的大印。
吕惠中亦依样与米琰一般,填写资料回答问题。到最后,绿袍官员亦是写上及格二字,同样也盖了大印。然后,绿袍官员又下了堂来,亲自将吕惠中和米琰二人送出大堂,又送到院门口才返身回去。
见到绿袍官员出了大堂,院子里等候甄选的候选人纷纷行礼问安,米琰头一次在诸多读书人的行礼中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虽然他心知肚明这些人行礼不过是冲着陪他们一同走出来的绿袍官员,此情此景却强烈着刺激着米琰激烈翻腾的胸膛。
出门时,米琰又瞧了一眼院中众人,突然觉得一名锦衣公子十分眼熟,便多看了两眼,谁知那锦衣公子正好也转头过来,两人目光正撞在一起。
竟然是倩兮的一母同胞兄弟,曾诚!
同时,曾诚也认出了刚才与绿袍官员一同出来的米琰,他似乎难以置信般的揉了揉眼,方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惊得嘴巴大张,竟久久没有合上。
吕惠中发觉米琰望着院子出神,便叫了米琰一声。
“元长兄,元长兄?”
“哦?”
米琰才发觉自己失神,连忙道罪,随着吕惠中比肩而去。
人群中的曾诚开始不淡定了,胸中翻江倒海。对于表弟米琰的身世他再了解不过,其父当年也是太原府出了名的年轻才俊,十几岁便中秀才,二十出头又中了举人,府里的学政,教谕都极为看好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米父的前途在世人看来不可限量,便得中状元也未必是难事。
因此,曾诚的祖父才将自家的宝贝千金嫁与了米父,虽然此时的米家仍旧贫寒,但米父前途一片光明,嫁女之举便是一出胜算极为大的赌注。岂料,米父娶妻之后,却交了霉运,就在大考之前数月,米父的母亲病重身亡,米父是大孝子,便毅然放弃了大考,准备守孝期满整三年之后再重新参考。岂料三年之后母丧刚过,其父又病故,米父只好再次守孝三年。
一晃整整六年过去,米父也由少年才子蹉跎过了而立中年。六年的守孝并没有磨光米父的锐气,他意气风发的准备在这一年入京赴试,岂料天又不遂人愿,竟在临近启程之时,一场大病卧床不起,直到入了秋才下得地来。于是又蹉跎了三年,距离第一次整整九年过去,米父终于经受不住打击,竟然失了心智。
好在米父之妻,也就是曾诚的姨母知书贤惠,多年来一直不离不弃,就算娘家对夫君的态度由最初的热络转为后来的冷淡,甚至厌恶,也一直随侍左右。
终于在米妻的精心照料下,米父逐渐恢复了正常,又开始准备赴京赶考。日子蒸蒸日上,同时米妻也终于有了身孕,后来产下一子便是米琰。可怜的是,米妻还未来的及看自己的儿子一眼,便由于产后血崩而亡。
米妻难产死后,曾家更是与米家断了联系。不但如此,就连米父的几个兄弟都觉得他是不祥之人,克死父母,如今又克死了自己的发妻,便也逐渐与之疏远。
米父经受刺激一蹶不振,日子便也越过越差,堂堂举人老爷最后沦落到只能为乡里孩子教授课业,才能勉强糊口的地步。米琰就是在这种苦痛与潦倒中度过了悲惨的童年与少年。但是,到了米琰十六岁那年,太原府爆发瘟疫,米父体弱不幸染病身亡,自此无依无靠的米琰生活更加困顿,不得不已以变卖祖业维持生计。
后来,在米父同窗的怜悯与帮助之下,米琰被安排进了县学,就此与曾诚成为同窗。但是,米琰是如何认识了妹妹又与她私定终身这一节,曾诚就不甚了了。反正,这厮正日间死缠烂打,可将他烦透了,今日终于被逮到,狠狠揍了一顿,才算出了一口胸中恶气。
曾诚指着已经消失在院门外的吕惠中背影,问身边之人:“兄台可知巡察大人刚刚礼送出来的那位公子是何人?”
那人立即一脸鄙视的看着曾诚,“此人是谁都不知道?他可是提刑按察使吕大人的大公子!”
曾诚直觉脑中嗡的一声,犹自不信的道:“真的?”
“巡察大人亲自礼送出来,还能假的了?”
曾诚觉得脑中思路有些混乱。
“那,那与吕大公子通行之人,可识得?”
那人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遥遥头道:“从未见过,不过能与吕大公子比肩而行,又称兄道弟,想来也不是不简单的人物……”
至于那人后来又啰嗦了些甚,曾诚已经听不进去,直觉匪夷所思,又觉担惊受怕。
匪夷所思的是米琰与吕大公子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称兄道弟?担惊受怕的是米琰既然识得吕大公子,又与其称兄道弟,而今天自己刚刚又让家丁狠狠的揍了他一顿,万一这厮借了吕大公子的力来寻仇……
忽然,曾诚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原来已经轮到他甄选了。
曾诚随着皂隶进了大堂,浑浑噩噩按照要求附上由官署具名的个人资料,心里所想的却全都是米琰与吕大公子……在填写问题答案之时,他突然听到几个皂隶在小声议论。
“哎,知道今日陪吕公子来的那穷措大是甚来历?”
“甚的措大!与吕公子相交的非富即贵……”
“嘿,俺可亲眼看他填写的东西了,那措大叫甚来着,对对对,叫米琰,父母双亡,家住清真寺外,那清真寺外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