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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聊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们不如猜一猜,今晚的灯会能展出多少座?”
一座、便是代表了津岛的一个商家,自从织田家在尾张下四郡掌权,津岛的商业一日日繁荣起来,来此地经营的座商也日益增多。
“听说今年来了很多家商人,想来比前次要多很多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岔开话题,开始谈论起津岛灯会的零零碎碎,而环抱着归蝶的佐佐成政,内心还有着另一重隐忧。
他既然是以佐佐成政的身份在泥轰战国登场,就与佐佐家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历史上佐佐家也就佐佐成政稍微有点名气,可见佐佐家的其他人,全都在战争中死掉了。
就算是佐佐成政自己,最后也被丰臣秀吉阴死,最后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现在的情况是,老爹佐佐盛政和二哥佐佐孙介已经被信长当做弃子用掉、也死掉了。
佐佐家还剩下的,就是成政的大哥佐佐政次了。
若是成政现在带着归蝶跑回美浓去,相比佐佐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信长也许会爱惜大哥政次的武勇而留他一命,但佐佐家的家名和领地差不多是没什么希望能延续下去了。
而且在此之后,热血冲动的大哥,说不定在某一场战争中,为了贯彻佐佐家的忠诚与勇敢,把小命一送,佐佐家又全灭了。
成政所要竭力避免的,就是这种状况。
他不想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佐佐家就此湮没。
思索间,天色渐渐昏黑,而前方有隐约灯光的津岛,已经传来阵阵的欢声笑语。
37我是你的
两人在进入津岛之前,为了防止归蝶被人认出,还稍微化妆了一番。
深雪作为一个侍女,会的东西也太多了些,平日里除了跟归蝶学怎么化妆更漂亮,还无师自通了怎么化妆更丑。
她给归蝶画成稍微吊起来的眉毛,又在归蝶的右脸正中点了一个不小的麻子,归蝶顿时便从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变成了一个面向凶狠、容貌普通的女人了。
成政倒是不怕被人认出,但他不过是比良城的一个庶子,就算是在清州、比良城一带比较脸熟,到津岛却无人识得了。
两人将马寄存在宿屋外,手牵着手,肩并着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深雪则是不远不近地坠在两人身后,几乎让人觉差不到她的存在。
此时的津岛已经热闹起来了。
虽然此地商品的经营流通,仍是以座商为主,但商人们不会满足于客人进入他们的商铺挑选商品,纷纷将琳琅货物摆在了门口道边,在灯火中或和蔼可亲、或热情似火地向路过的每一个人推销它们的优点云云。
而路过的人们,不乏出手阔绰的武士和商人,亦又很多是生活拮据的农民,佐佐成政和归蝶俨然是一副低阶武士带着妻子逛街的样子,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但人群中,亦有着引人瞩目的少数派。
在河边搭起来的这座台子上,活动着以舞蹈娱人的巫女。
当中的那个巫女,身材高挑而苗条,一头长发用发簪箍住,只是随意的发型,便已显出舞者过人的姿容。
她虽然带着形容可怖的面具,但从面具的眼孔中所传达出来的柔情蜜意,早就让无数围观的男人丢了魂魄。
只不过,在望向成政和归蝶这一侧时,巫女的动作似乎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到成政身侧那个面上生痣、吊眉毛的女人时,她眼中有疑惑一闪而过。
一舞方罢,台下的众人爆发出连绵不绝的喝彩,巫女却蓦地将手中的折扇往前方台下一扔。
人群惊呼一声,目光亦不由自主地为那柄彩绘的折扇所吸引,竟未曾注意到巫女将身上的外袍解了下来,转身一跃,便跳入了潺潺的木曾川内。
等到人们回过神时,便只见到台上那身巫女穿过的衣服,正平静地趴在木制的舞台上。
佐佐成政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个巫女为何往自己这边多看了两眼?
归蝶此时的模样极为平庸,自是没人能够认得出,但佐佐成政往日里随着织田信长纵横驰骋,见过他的着实不少,再加上成政近一米八的大高个,在人群中可谓鹤立鸡群。
方才那个巫女,想必是认识他的。
难道是阿国吗?
自两年前成政把沦落到去宿屋陪酒的阿国带回比良城,两人便成了朋友。阿国——也就是当日的那个萝莉,出身似乎不差,到比良城后不久就被老家来的武士带回去了。
难道那丫头又过来了?可是……阿国的年龄对不上啊。
短暂的疑惑并没有耽搁成政太多的时间,出于女人的危机感,归蝶很快就拉着成政往前方走去。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平静的水面上,缓缓渡来一艘小船。
船头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小姐,而小姐打着一个绘着生朐家家纹的灯笼。
“生朐家的阿类小姐来了!”
河岸上的人们又热闹起来了,不少年少的恶郎纷纷对着穿上的阿类吹起了口哨。
清冷的月色和淡黄的灯光映在阿类的脸蛋上,使得众人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略带些哀伤的神色。
阿类小姐只是俏立在船头一动不动,待岸上的人们渐渐看清她的时候,竟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甚至不敢作出声音。
小船推开平缓的水波,渐渐远去,歆慕着阿类小姐的恶郎们这才不解地道:
“干什么这么不开心呢,究竟是因为什么事……”
此时,阿类所乘小船的船舷外却忽然翻起一股水流,一只矫健有力的手臂搭在了小船的船舷上。
“什么人!”
随从的侍女因受到惊吓而呼叫,但阿类小姐却只是平静地转过身来,将灯笼向前靠了靠。
那人用力一翻,滚进了小船上,船儿也剧烈的摇晃一阵,又渐渐平静下来。
那人带着个狰狞的面具,颇为吓人,但阿类在看到面具后的双眼时,眼中蓦地扬起一抹欢喜。
带着面具的人径直站起身来,在小船上一步一个水淋淋的脚印,来到阿类小姐的面前。
“是我。”
他发出低沉的嗓音,将阿类小姐拥入怀中。
阿类安心地阖上了双眼,倚靠在男人的怀中,虽然夜晚的河水颇有些凉意,但处在男人怀中的她,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我是你的。”
阿类缓缓抬起头来,伸手将男人的面具摘去,顿时露出那张俊美帅气的脸庞来。
她的嘴角又扬起了一丝笑意,略带些调笑地道:
“生了这么一副好脸蛋,连我都羡慕得很。”
男人却并不作答,只是低头吻了下来。
“唔……”
几乎令人窒息的长吻过后,归蝶在佐佐成政后腰上的软肉上拧了一把,疼得成政呲牙咧嘴。
“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得瑟!”
成政笑嘻嘻地捧着归蝶的脸颊,眼中是满满的宠溺。
“小公主都给我阳光了,我哪敢不灿烂。”
“你牛逼,你咋不上天。”
“不不不,天在哪里,我又找不到,我只想上小公主而已。”
“胡说八道!”归蝶闻言已有薄怒,凤目含威,扬起手来要扇成政一巴掌,却迟迟落不下来。
末了,她也只是用手狠狠地揪了揪成政并不十分英俊的脸。
“……我是你的,着什么急。”
成政此刻只觉得幸福极了,一时间忘记作答,只是痴痴地傻笑。
“笨……”
归蝶还要再骂成政两句,蓦地想起什么事情来,抬起手来摸了摸脸,发现那颗黑痣还在,顿时慌了:
“我……还没有去洗脸,你等我一会。”
她此刻才觉察自己忘了洗去伪装,那意思就是说,此前成政抱着她卿卿我我的时候,面对的都是那个面相凶狠,状若悍妇的自己咯?
女人总习惯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喜欢的男人看,归蝶当然也不例外。
但做佐佐成政却环着归蝶的脖子不放,任她如何挣脱也不放手。
“小坏蛋,快放开我!”
“不急,我们一起洗。”
成政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小公主,向浴桶跨步走去。
38利家的穷地
黑沉沉的夜色具有掩藏罪恶的功用。
比如织田信长名义上的妻子归蝶,此刻正在津岛的一间宿屋内与她的情郎佐佐成政相会。
而织田信长本人,亦在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缠绵于生朐家阿类小姐的怀中。
激情过后的他们,如同两条水蛇般地相互缠绕在一起,信长伸出略显粗糙的手掌比划着半球的形状,戏谑地道:
“真看不出来,你比我还大了七岁。”
阿类雾蒙蒙的眼眸中泛起一抹忧色,她此刻虽然与信长两情相悦,但她更是土田弥次郎的遗孀,而信长在清州城亦有家室。
偷情的喜悦与缠绵虽令她迷醉,亦让她感到困惑与恐惧。
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观察到吉乃的异样,信长的心里莫名地怯了两分,想起自己在过去一直被她视作孩童,不知为何心理上忽然自卑起来。
“长良川之战过去差不多一年了,你还是未能恢复过来吗?”
向来自信满满,狂妄尊大的信长在此刻竟显得有些懦懦,那是因为,他实在不认为自己能胜过一个死人!
吉乃早已经嫁做人妇,但她的丈夫土田弥次郎是美浓一方的武士,去年在长良川之战中战殁。
若非是在婆家无处可去,生朐吉乃又怎会再回到尾张来,而信长,亦将永无再拥佳人入怀的机会。
“你又多想了。”
缓过神来的吉乃轻抚着信长的脸颊,却用着郑重其事的语气道:
“虽然曾经远嫁到美浓,但我吉乃心中所爱的,从头到尾,便只有织田信长一个!”
信长一瞬间笑逐颜开,欢喜极了。
“那你为什么……”
他又想起方才吉乃眼眸中掩藏的忧郁,聪明睿智如他,很快就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三日后,织田信长派近臣丹羽长秀前往生朐家提亲,向生朐氏表明了纳吉乃为侧室的心意。
对于生朐家来说,织田信长这样的大树底下好乘凉,他们求之不得,只是生朐家的人到死都不明白,信长为何一声不响地,径直选择了吉乃?
之后,信长在清州城又举办了一次风光的婚礼,远比常人纳妾要隆重,就算是与数年前迎娶正室相比,也只是稍逊一筹。
如此一来,信长总算给了吉乃一个名分,打消了她心中的忧虑,并且在归蝶离开尾张后,生朐吉乃得到扶正,却是后话了。
然而在信长的婚礼当日,却发生了一个意外。
织田信长大张旗鼓地纳妾,无非是在向世人表明他对吉乃的喜爱。
如此一来,有人欢喜有人忧,在前番稻生合战中立下功劳的前田利家与信长一荣俱荣,发自内心地为主君感到高兴,但同为信长小姓的爱智十阿弥就很悲伤了。
“人间五十年……”
爱智十阿弥满腹忧伤,情不自禁地低吟出信长往日里最爱的平敦盛里的一节,本是豪迈苍凉的调子,被十阿弥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