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秦彦婉缓缓地道:“我有些话想问一问。不知那老妪是如何落的水?井边又是如何情形?”
那仆妇忙恭声道:“那老妪恐是失足滑倒落了井。方才我去看过了,那井边极滑,还有好些冰,我走着都打滑。”
秦彦婉点了点头,又向林氏看了一眼。
林氏听了那仆妇的答话,猛地省起一件事来,忙吩咐道:“如此,你派几个管事去将此事禀报太夫人并西院夫人,再派些仆役往各处井边、桥边还有池子边撒上碳灰,若不够,便找些旧年的棉絮铺上,莫要再叫人滑倒了。”
死了个仆妇也不算大事,林氏并没想要瞒着,派人去各处通禀一声,也是谨防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她掌着中馈,做这些是应该的。
见她布置得很是妥当,秦彦婉便弯眉道:“母亲谨执馈爨,如此极好。”
她方才就是想要借机提醒母亲的,见目的达到,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林氏的指令下发不久,东篱便也来了几名仆役,将院子临水的几处地面皆撒了碳灰,又有仆妇专门向秦素禀报了此事。
事情已然过了明路,锦绣便来了精神,跟在那仆妇身后问东问西,又不顾严寒去了外头。
秦素实在懒得管,由得她花蝴蝶一般满园子乱窜。
也难为锦绣识得的人多,不消半个时辰,便将事情的始末打听得一清二楚,又献宝似地跑到秦素跟前细说了一通。
“……那老妪是个孤老,家中也没甚么亲人,可怜得很,一直就管着扫东晴山庄的院子。因她有了年纪,二娘怜她年老,便只叫她干些轻省的活计,不令她劳累。二娘一片善心,却不知这老妪为何偏要去边汲水的,又偏偏滑倒了,二娘这会子还在伤心呢。”锦绣细细地说着,一面便在炉边烤着手,脸上还余着冻出来的红晕。
秦素此时方贴了膏药,正坐在榻上歇息,闻言便顺着她的话道:“天太冷了,又总下雪,地上确实滑得很。”
锦绣立刻接口道:“女郎说得对呢,那老妪也真真是奇怪,偏要晚上去汲水,那时候院子里哪有人?风又大,便是她喊破了嗓子也无人听得到。”
秦素不由看了锦绣一眼,问道:“你又怎知她是晚上落的井?”
锦绣得意地一笑:“自是我向人打听出来的。那老妪两天前的晚上说要去汲水,就此人便没了。女郎想,她汲水可不是要去井边么?这么一算,她自是两天前的晚上便落了井了。”说着便摇头,惋惜似地叹了口气。
第050章 暗自惊
秦素沉吟不语,一旁的阿栗却忍不住插口道:“两天前啊,那怎么到今天才捞出来?都过了两天了呢。”
锦绣闲闲地将手里的衣物翻了个面,似笑非笑地看着阿栗:“你在府里时日太短,规矩也未学全,自是不知扫院是要轮班的。那几日都没轮到老妪扫院,且她平常又极孤僻,独来独往,住的地方也只有她一人,谁又能知道她不见了?”
孤僻……独来独往……住的地方只有一人……
秦素心中微微一凛。
不知何故,这几个词连在一起,让她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她看了看一脸得意的锦绣,方要开口,阿栗已经气鼓鼓地抢先道:“哼,我懂规矩的,当然知道扫院是轮班的啦。我就是奇怪,她们扫院不要打水么?那么个人泡在井里,怎么就无人发现?两天呢……”
她话未说完,锦绣已经“咭咭”地笑出声来:“唉哟哟傻阿栗,现在是冬天啊,不是雨就是雪的,扫院还需用水么?”
阿栗一下子被问住了,片刻后小脸儿涨得通红,鼓着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见她吃了瘪,锦绣更是得意起来,显摆地道:“所以我说你不懂。雨雪之日扫院,只抹灰要用得上水,一缸水足够用上三、四日/的了。”
两个人说了半天,却仍旧不曾说到秦素最想要知道的那一点。
她不由有些焦躁起来。
她倒是想问锦绣一个问题,却又不能问,亦不敢问。
阿豆不见了,那个暗中盯着了她八年的人,会不会再安插别的人进来?若她过多地关注这个老妪,会否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此外,若这老妪果真便是她所想的那个人,则这老妪的死因,便很值得商榷了。
落水么?倒真是个好法子。
秦素暗自一哂。
罢了,还是改天问问秦彦婉吧。比起这些下人,秦家的主人显然更可信些。
心中打定了主意,她便翻开裙角去看膝上的膏药。
便在此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便响了起来:“锦绣姊姊,那个……那个可怜的婆婆,我像是见过她的,她常去花园角门捡枯叶,为人也和善,也愿意跟我们说说话,她的脸上长了好多麻子呢,锦绣姊说的人是不是就是她呀?”
秦素的心突地一跳。
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抬头,去看一看那个说话之人。
然而,再下一个呼吸间,她低垂的眸中便划过了一抹寒色。
这个声音问的,正是她最想知道的事!
可是,这问题与之前的对话,毫无关系!
莫名地,这怯生生的声音,竟让秦素心底发冷,刹时间手脚一片冰凉。
莫非她被发现了?
阿豆被杀一事,是不是已经令幕后那人有所察觉,于是杀人灭口,断了麻脸妪那条路,不给她顺藤摸瓜的机会,再安插人手来试探她,看她的反应?
秦素不敢肯定,却也不敢去赌。
那么,她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最安全,也最合理?
才从田庄回府的秦六娘,在听到这些话时,又应该是什么反应?
半刹的时间,心念已是百转千变。
秦素翻裙角的手几无一丝停顿,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阿栗来替我看看,膏药是不是好了?”她懒懒地说道,一面皱着眉观察膏药,对方才锦绣的那些话似是毫不关心
一个死掉的下人,如何比得上自己的膝伤?
这是秦六娘应有的反应,或者说,这是任何一个爱美的女郎皆会有的反应。
阿栗立时闻声而至,来之前又狠狠瞪了锦绣一眼,斥道:“不要总在女郎面前说这些,不吉利的。”
锦绣这才想起,她挑起的这个话题确实很犯忌讳,还好是在东篱,若是在东华居,她这会已经在吃手板了。
她连忙自火炉旁起身,去给阿栗帮忙看膏药,对于方才那个小使女的问话,便没有继续回答了。
秦素此时与阿栗正说着话:“……你看都这样了,是不是好了?”她有些不耐烦,语气含着抱怨:“我都坐了好久了,想起来走走。”
阿栗认真地看了看她膝上膏药的颜色,摇头道:“还不行呢,再过半刻钟罢。女郎再忍一忍。”
秦素哀叹了一声,蹙了眉抬头吩咐锦绣:“把二姊姊给我的匣子拿来。”看样子是要翻看秦彦婉她们帮着抄的经卷。
锦绣才进了屋,又被她一句话遣了出去,心中满是不喜。沉着脸跨出屋门,却见方才问话的那个小使女,此刻依旧站在房中,正满眼羡慕地四处打量着。
“你怎么还在这里?”锦绣厉声道,脸沉得能拧出水来:“谁许你呆在屋中的?这里岂是你能待的地方?还不快去外头擦栏杆?”
那小使女吓得跳了起来,讨好地向锦绣笑了笑,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锦绣发作了一通,心里舒服了些,便摇头讥道:“一个一个的,傻头傻脑。”说着便扭腰去了一旁的房间。
那小使女自是听见了锦绣的这句话,暗里翻了个白眼,自去忙着做活去了。
东篱中关于那落水老妪的话题,就此无人再提。
当晚亥正时分,一张纸条便到了秦府某个人的手中。那皱巴巴的纸条上未著一字,只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
那人就着幽幽烛火看罢纸条,顺手便放在火上烧了,口中轻声哼起了小曲,复又自言自语:“还以为忽然变聪明了呢。”语罢便低笑起来。
夜色浓重如墨,沉沉笼住了秦府的每个角落,这一声低笑亦落进了这浓夜里,须臾消失不见……
十一月初一那一日,秦素起了个绝早。
秦府规矩,每月的初一、十五,乃是去德晖堂请安的日子。
因十月办着丧事,太夫人便免了十五的请安。因此,今天是秦素回府后头一回见太夫人,她自是要着紧些的。
梳洗罢,便有小鬟掀开了门帘。
外面的天空仍是一片漆黑,廊下的灯笼尽皆点起,灯光下,有雪花絮絮地舞着,安静地滑过那一道道昏黄的光晕。
今日无风,比往日稍稍暖和了一些,秦素仍是裹了好几层的棉衣,方带人出了东篱的院门。
第051章 赵姬莹
雪花无声坠落,宛若春时风絮、夏日浮烟,在天地间自在逍遥。
秦素仰首看了看天,复又将视线转向前方。
因天太黑,今日出门她带了不少人,打头走在队列前方的,是几个挑灯笼的小使女,皆不过十一、二岁年纪,秦素的身旁则是阿栗,她也挑着一盏大大的白纸灯笼,一手扶着秦素的手臂。
秦素淡淡地望着前方挑灯笼的那几个小姑娘,目中一片淡漠。
那其中有个略有些佝背的小姑娘,名叫阿谷的,便是那天怯生生地提问之人。
据秦素暗中观察,阿谷管着东篱的诸多杂事,扫屋擦地、烧水晾衣,有时亦会往正房传话等等。
因手头事多,故她时常会半天不见人影,也时常会借着传话之机跑进秦素的房间。有一次,秦素甚至见她晚上出了院门,借口说是去找什么东西,那看门的仆妇竟然也没多问。
东篱这般情形,无疑是有些乱的,不过秦素却乐见这样的乱。
乱些才好。这样的混乱的东篱,既符合秦素乡居五年、不懂御下的身份,亦给了她暗中观察的机会,否则她也不会那么容易揪出阿谷来。
秦素已经渐渐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秦府六娘,应该是一个竭力想要学做淑女、行止极讲规矩、说话较为憨直、还有些小聪明的人。
这样的小娘子,偶尔有几个聪明的举动,也不会太惹人起疑。
木屐踏过石子路,“哒哒”地响着,在这无风的落雪的黎明,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寥。
麻脸老妪一事,秦素再也没向任何人打听过。
阿谷的试探已经从反面证实了,那落井之人,一定就是麻脸老妪。
试探便表明了惊动。阿豆的失踪必定是惊动了那个人,而那人做出的反应,便是杀人灭口。
之所以如此推断,仍是因了前世那八年的暗桩经历。
隐堂有一条铁律,凡略有暴露迹像的暗桩,皆由“密杀”杀之。
所谓“密杀”,乃是隐堂培养的死士杀手,极为神秘,据说他们的人数极少,大约只有二十余人,却个个是武技高手,凡出手必取人命。
被下了“密杀牒”的暗桩,基本上必死无疑。不过,这规矩也不是死的,若这暗桩足够聪明机警,躲过了追杀并抹去暴露的可能,那么,隐堂会看在这份机警上,免去杀牒,为暗桩重新安排潜伏的地点。
秦素认为,那麻脸老妪就算不死,也必是“死遁”了,再也不能回到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