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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已是走了,而在这小厅,大家却各怀心事,此时,武则天的心绪有些乱,王子的病重,使得好不容易掌控住的局面突然增加了变数,秦少游是个书呆子,方才见他自信满满,让武则天升起一丝希望,可毕竟希望还是渺茫,连御医都办不到的事,一个书呆子,能指望么?
上官婉儿则是寻了个借口,往厨房去了,一到那厨房,便远远听到秦少游的喝骂声:“做什么吃的,叫你们把球葱切细,重新切过。羊肉熟了么?放胡椒,去味……”
“敢问老兄,你站在这里,什么事都不做,这是什么意思?”
“本官乃是怀远驿的驿臣……”
“噢,劳烦一下,别挡道,这里已经够乱了,不要再来添乱,你以为这里是你家,想站就站!”
“你……你……本官署理的就是怀远驿,这里的事……”
“你既是怀远驿的人,那就太好了,来,帮忙系下围巾,不要绑死,后面要系蝴蝶结。”
“你……你……真是荒谬!”
第三十一章:春光明媚
这偌大的厨房,简直就成了秦少游的战场,他如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似的,颐指气使,而怀远驿的官吏呢,被他点得团团转。
其实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晓得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可是这个家伙出现,然后就是吆三喝四,对路人甲一阵痛骂,说什么吃干饭么?养着你们做什么吃的,你来这里……
大家糊涂了,这人是谁啊!
可这家伙底气十足的样子比鸿胪寺卿的架子还大,虽然一身布衣,可他娘的这副老子就是你爹的做派,实在没人敢贸然质疑,于是大家稀里糊涂地忙活开了。
那位方才还和秦少游拌嘴的驿丞,矮矮胖胖,可是现在却也是卷起袖子,拿着一个球葱啪哒啪哒的用刀身去拍碎,然后拿着手去擦眼睛,结果眼眶都红了,被熏的。
上官婉儿一进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正待打趣一句,秦少游却是瞥见了她,道:“噢,正好缺个烧火的,你来烧火。”
“我?”上官婉儿呆住了。
秦少游撇了撇嘴道:“不是你是谁?这里现在就你一个吃闲饭的了,快,使劲的给我添柴,这哪里叫锅啊,铁壁都有半尺厚,导热不成……”前面的话是命令,后面的话就剩下自言自语了。
上官婉儿本是看笑话的,谁晓得自己也成了笑话。
她恼怒地看了秦少游一眼道:“你可莫忘了我是谁。”
秦少游还在观察着火候,听了她的话,不由旋身看她,突然抚额道:“我竟是忘了,姑娘,恕罪,恕罪。”
见他赔罪,上官婉儿这才气消了一些,她的心情刚刚平稳下来,却听喜秦少游低声嘀咕道:“我竟是忘了她是女人,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句话很对,她太小心眼了……喂喂……把羊肉捞起来……”
上官婉儿很想杀人,她突然发现,这个家伙认真起来并不太可爱,反而可恨!
………………
在小厅里。
御医胆战心惊地依旧在给王子把着脉搏,王子的脉象已经越渐衰弱了,御医的脸上露出不容乐观的样子,却是不敢去看武则天,而武则天则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思,武则天皱着眉,她咬咬细牙:“来人。”
事到如今,是该做最坏的打算了。
现在这王子奄奄一息,尽最后的努力固然重要,可是及早做好布置,也已刻不容缓。
卢胜拜倒:“臣在。”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才道:“立即给门下一道旨意,急令左武侯大将军率部至西域,西域都护府各路军镇,加强守备,传礼部尚书武承嗣在宫中侯见,还有门下、尚书、中书三省尚书令一并觐见。还有……”
武则天想到了一件事,假若当真西域发生了战事,那么朝廷调兵遣将,必定使得洛阳空虚,所以……一些建藩各地的李氏诸王,可就更加让人放心不下了,她目光幽幽,眸中掠过了一丝杀机:“命侍御史来俊臣在一个时辰后至紫微宫侯驾。”
一个宦官听罢,急忙的去了。
一旁的卢胜听了,顿时魂不附体,他当然清楚女皇陛下突然寻上了来俊臣将意味的是什么,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整个小厅里,静谧的可怕,所有人都如木雕一样,大气不敢出。
武则天坐在胡椅上若有所思,可就在这时,却是有人进来了。
秦少游提着个食盒,进入了小厅,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少游兴匆匆地道:“来了,快,无论如何也要把王子叫醒。”
叫醒……人都快死了,有上气没了下气,这个家伙还要瞎折腾什么?
可是秦少游却是旁若无人,到了榻前,把那御医挤开。
武则天不由站起,快步走到榻前,想看看秦少游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便见秦少游打开了食盒,顿时,一股奇怪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小厅。
食盒里,只有一小碗浓浓的羊汤,只是这羊汤的味道却甚是古怪。
怎么说呢,有点儿像是大杂烩。
倒是和西域那儿的食物差不多,可又有些不同,羊肉的骚味是没有了,却有一股很浓的芝麻和胡椒的气息,不只如此,在汤的一边还摆着几个饼,这饼的样式也有些古怪,洛阳乃是天下第一等的都城,饼本来就是主食,再加上这里聚集了各国的使节和商贾,所以各种胡饼都有,唯有这金灿灿的湿饼却是第一次遇见。
秦少游正待要把这什么王子摇醒,再让人小心翼翼地把羊汤喂进他的口里。
可是这时候,变故发生了!
王子突然张开了眼睛,本来没有生息的他,喉头竟是开始滚动,他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羊汤,手指勉力地抬起来,指节在颤抖。
“他是要喝汤!”
这个时候,即便是武则天,也是觉得惊讶和神奇,她禁不住低呼一声。
秦少游轻轻舀了一勺羊汤放到了王子的唇边,王子就似婴儿一般,嘴巴撅起来,开始疯狂地吸允。
紧接着,第二勺,第三勺……
到了半碗羊汤下肚的时候,王子的脸色终于红润了一些,似乎恢复了些气力,猛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口里咕哝了几声,眼睛却是看向了食盒里的饼。
“想吃?”
王子重重点头,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秦少游却是板着脸,摇头道:“不能吃。”
王子眼中满是失望。
秦少游道:“你刚刚恢复,现在只能喝汤,喝完之后,休息一两个时辰才能吃饼。”
王子好不容易理解了秦少游的汉话,他一时无语,竟是开始哽咽……
德性!
秦少游的心里骂,真是丢国际友人的脸,我都为你难为情。
秦少游虽然腹诽,可是脸上却装出一副很关切的样子道:“乖,是为了你好。”
王子只得乖乖的舔了舔嘴,这才收起了贪婪的目光,又重新垂涎起他的羊汤。
秦少游已没兴致去喂了,倒是边上一个宦官跃跃欲试,索性便把汤交给他,站起了身,然后正色朝武则天行礼道:“陛下,王子吃了些汤,恢复了气力,几个时辰后,以此汤和着饼喂下,再歇养个十天半个月,便可完好如初!”
武则天眼看着这个奇迹发生,她眼角的余光还可看到那王子很不体面地在吸允着羊汤的样子,多半身子是没有大碍了。
只是武则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本是一件天大的事,结果就这么转眼之间,悄然化解。
武则天有些激动,在她深邃的眼眸先是掠过了一丝光芒后,旋即便是疑惑开始了。
这个小子怎么晓得王子是饿的,又怎么晓得王子喜欢吃的是这稀奇古怪的羊肉羹,还有……这什么饼……
秦少游所带来的惊喜让她始料不及,于是……在沉吟良久后,武则天竟是不急着去发问,而是如老僧一般坐定了,眼皮子这才慵懒地抬了抬:“秦少游……”
天可怜见!秦少游心里不由震惊,女皇陛下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没有念错,很是难得。
这倒不是他自己作贱自己,实在是,二人的地位过于悬殊,即便是在后世,公司的老总也未必记得最底层员工的名字,更何况是在这等级分明的大周朝。
那么武则天没有念错自己的名字,唯一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位女皇陛下除了博闻强记之外,那便是自己留给了她很深的印象。
武则天在唤了秦少游的名字后,随即微笑起来,秦少游从不曾见过她的微笑,即便是笑的时候,那也不过嘴角勾起,可是背后却又潜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罢了。
而现在,武则天竟是焕发于内心的微笑,这微笑——如沐春风。
这让秦少游想到了阳光明媚的春日。
第三十二章:一言定生死
这一切都看在了鸿胪寺卿卢胜的眼里。
完了……
从王子苏醒,再到王子兴致勃勃的吃羊羹的时候,卢胜就知道,自己半辈子所得来的一切到此为止。
他几乎是瘫坐在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可是武则天则是不无欣赏地看着秦少游,慢悠悠地道:“你是如何知道王子是饿了?”
秦少游抿了抿嘴,真正的考验来了。
方才救人的时候,绝不能谦虚,可是现在人已救了回来,也就不能骄傲自满了。
风淡云清、举重若轻……嗯,这是必须的。
秦少游道:“其一,草民看他的样子确实像是饿了;其二,草民见御医犹豫不定,便不禁在想,此前大理寺卿咬定了说是心病,既是心病,何以御医不敢确诊?他不敢确诊,只怕也是怀疑有水米未进的可能,从而拿不定主意,可又不敢反驳寺卿,草民想到了这个关节,这才一口咬定。”
武则天颌首点头,显得很是满意,道:“朕在想,这里是鸿胪寺,朝廷拨付了这么多钱粮,为的就是使外藩君臣们能够得到妥善的照拂,可是现在,堂堂波斯王子,竟是差点饿死在怀远驿,卢胜……”武则天意味深长地看了卢胜一眼,才继续道:“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交代?”
卢胜面如土色,忙不迭地道:“臣死罪。”
他此刻已经魂不附体,心知陛下此时已动了杀念,于是浑身颤抖起来,拜地不起。
“陛下……”秦少游却是呵呵一笑,道:“其实这并不能怪卢寺卿……”
“什么……”现在已不只是卢胜惊诧了,便是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也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秦少游正色道:“这位王子殿下之所以饿肚子,倒不是鸿胪寺照料不周,草民若是猜得没错的话,王子殿下从波斯国逃亡时,身边应该并没有多少扈从。”
卢胜方才还对秦少游咬牙切齿,现在倒是对秦少游有些感激了,忙道:“是,从者只有寥寥一个武者。”
“这就对了,他自幼在波斯王宫中长大,养尊处优,突遭了国难,不得已星夜出逃,陛下想想看,他是波斯人,来到这里,本就水土不服,而洛阳的食物,只怕也大多不合他的胃口,像波斯王子这样身份的人,对饮食该是十分挑剔的,再加上一路东逃,颠沛流离,又听说他的父王登上了王位,于是又不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