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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派我来送东西给里面那位的,快让路吧!”
那黑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开了去路。春瑛心想这是叫她自己去的意思吗?反正她也认得路,便大踏步往前走了,走出十来步再回头看,那黑衣男又不见了,真是神出鬼没。
竹梦山居中静悄悄的,若不是窗口处隐约透出一点昏暗的灯光,春瑛几乎以为里头没人呢。她走上台阶,静静打量了周围几眼,上回匆匆间未留意的东西,现在却看得特别清楚。屋前的墙面已有些斑驳,台阶两旁生着青苔,边角处破碎了几块,显然已经年久失修了,门廊柱上的黑漆早就掉了大半,连上头写的字都看不清楚,唯有门匾处,还依稀能认出斗大的“竹梦”二字。
春瑛在门外小心叫道:“有人吗?念……咳,念少爷,是三少爷派我来的。”她叫了几回,见没人回应,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只见屋中三面都是书墙,当中一张书桌,点着罩了素色灯罩的油灯,桌后却空无一人。书墙后隐约能看见圆光罩,又有蓝色的幔帐,似乎还有房间。
春瑛走到帐前探头往里看,也没见到人影。那圆光罩内,却是一张简单的条桌,上头摆着几个乌木牌位,并一炉香。再退回来,旁边的墙上挂了一幅字,上面写的是端端正正的小楷: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下面的署名是“子思”。
春瑛心中忽生寂寥之感,这字写得端正,却总带着股难以明说的气息,再加上这屋子,这摆设,这牌位,回想当初见过一面的俊秀青年,便让人心里隐隐难受起来。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春瑛转过头来,那人便忽地映入她眼帘:“你是……”微微一笑:“小丫头,我不是让你别再来么?若是叫人知道了怎么办?”他笑得温煦,仿佛是站在*光灿烂的花林中,但春瑛却总觉得那双眼睛中带着几分戒备与冷意,让人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行礼道:“三少爷让我给你送东西来。”说罢便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汤盅、点心与棉袄。
那人怔住了,良久,才幽幽叹了一声:“攸哥儿……叫我该说什么好?”他再次展开了笑容,与刚才那个笑不同的是,他明明是在苦笑,眼中却露出了些微暖意,衬着他的清俊眉眼,越发好看。
春瑛忽然觉得有些弦晕,方才笼罩在屋中的寒意,仿佛一下就驱散了。
(不容易啊,终于出现一点类似jq的东西了……》_《 其实这回还算是出得比较早了吧?)
第二卷 公子 第二卷 公子 第五十四章 委屈
第二卷 公子 第五十四章 委屈
天完全黑了下来,山居中光线昏暗,但那位住客却似乎没有多点一盏灯的意思。
春瑛见他就着那盏灯写字,眼睛都快凑到纸上去了,便劝道:“念少爷,我替你把油灯挑亮一些吧?这样会看坏眼睛的。”
周念手上一顿,抬起头来淡淡地道:“不必叫我念少爷,我本名叫周念,原是跟你差不多的人。”随即自嘲地笑笑,“也许身份还不如你呢。你只管叫我的名字吧。”
春瑛愕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既然三少爷说他是世交家的子弟,那当然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啊。她小心地道:“念少爷说笑了,我可不敢。”她将带来的汤盅和点心往他面前挪了挪:“汤都快冷了,念少爷还是先吃了吧。那信待会儿再写也行。”
周念放下笔,打开汤盅盖儿,闻着那犹带热气的诱人香味,微微苦笑:“攸哥儿就是爱操心,汤里还放了参片?我哪里就虚弱到这个地步了?”说罢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来。
春瑛不以为然地看着他手。腕和下巴,骨头都快突出来了,心想比起上回见面,可瘦了不止一星半点,那外袍松松垮垮的,好象风一吹就能倒下似的,喝点鸡汤补补算什么?照她说,这人就该多吃点饭多吃肉,光喝汤可不行。
她把那点心碟子再往他面前移。了移:“还有这个呢,要吃点实在的东西才能填饱肚子。这都该吃晚饭的时候了,你这里怎么不见有人送饭来?”若不是三少爷叫她送吃食过来,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
“天黑后会有人送到林外,届时。我的仆从三清——就是外头穿黑衣服那个——会拿过来的。”周念喝完了汤,又吃了一块点心,便对春瑛笑笑,“不过现下我已经吃饱了。小姑娘,今晚辛苦你了,我没什么东西可谢你的,若不嫌弃,这些点心你就拿去吧。”
春瑛吃惊地推却:“这怎么行?!这是给你吃的。再说,我。已经吃过饭了。”她皱眉盯着他瘦削的脸看:“你真的吃饱了?我的饭量都比你多一倍不止!如果你天天都吃那么少东西,怪不得会瘦成这样!我原本还不明白三少爷为什么要送食物给你,现在总算了解了。”她把那碟点心再推到周念面前:“一定要吃完!”
周念哑然失笑,正要再说什么,却发现春瑛的眼中。隐隐带有担忧之色,还隐含了一丝心疼,不由得一怔。
印象中,曾经也有过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望着他,却一句话也不能说……那是他的姐姐,年仅十一岁就离开了这个人世的姐姐,从小疼爱他,手把手教他读书写字的姐姐……他还记得当年审讯结束后,父亲被直接押往刑场,他与母亲姐姐分开关押,姐姐被推攘上囚车时,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回头望他,只是多了几分悲怆与绝望……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她和母亲,她们被判入教坊,当晚就自尽了。这个消息还是三天后才从好心的衙差处碾转传来的,若不是庆国侯出面收殓,只怕她们就要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了。
春瑛见他忽然。就沉默下来,也不吭声,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忧伤的气息,不由得有些慌。她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他怎么就忽然伤心起来?
她小心地问:“念少爷,你怎么了?你不爱吃这个糕吗?”
周念抬起头勉强笑了笑:“不,怎么会呢?”他捏起一块糕放入口中嚼了两嚼,又停了下来。
春瑛忙问:“是不是冷了?味道不合你的意?”
“不是……”周念勉强笑着吃下那块糕,“这花生糕……似乎还是宫里的方子?我可有十来年没吃过了。”他又拿起一块,努力咽下去:“以前……我姐姐很爱吃这个……”
春瑛见他似乎吃得十分辛苦,心下不忍:“如果难吃就不要勉强了……喝口茶吧。”她转身去倒茶,却发现茶壶是冷的,忙拿去热,却又找不到炉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才看到一个火盆,忙冲过去,火盆里的炭却早烧成了灰烬。
她急得跺脚,这么冷的天,这么旧的房子,还是在竹林里不见天日的地方,居然连个火盆炉子都没有,可叫人怎么活呀?!
周念不知几时已来到了她身后:“不用忙了,这月的炭早已烧完,三清还未来得及去领新的,我有方才的汤就够了。”
春瑛惊讶地回头:“这个月还没过一半呢,炭就烧完了?!是不是有人克扣你的份例?!”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三少爷不是说有人最近越来越过分吗?连他都还有人怠慢呢,更何况是这个寄人篱下的孤身男子?她为他感到委屈:“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呢?你过着这样的日子,迟早会生病的!”
周念笑笑,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壶,倒了杯冷茶喝下,才道:“我能安然活到今天,已是大幸,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小姑娘,侯府上下都待我极好,这份恩情我是绝不会忘的,若有能回报的一天,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再所不惜。”
春瑛怔了怔,旋即感到一阵恼怒,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感谢侯府,何必对着她说?这是在跟她客套吗?她在为他抱不平,侯府对他有没有恩跟她有什么关系?!好吧,既然连当事人都不在乎,她也用不着操心!
她板起脸道:“念少爷既吃完了,小的就先告退了,您若有信要捎给三少爷,就请快点写完吧!”
周念有些讶异,但他一向是温和有礼的性子,也不计较这小丫头忽如其来的冷淡与无礼,回身到桌边将回复李攸的信柬写好,用信封封了,才递给春瑛,微笑道:“回去见了你们家三少爷,替我捎句话,多谢他想着,只是以后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叫老太太知道,又要生闷气。”
春瑛把信往袖里一揣,便一边收拾食盒餐具一边闷闷地道:“三少爷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我常常送东西过来的,瞧你瘦成那个样子,就别叫人操心了,我送什么来,你吃什么就是!”回头见他身上衣衫单薄,又忍不住多嘴:“才送来的那件棉衣,快穿上吧,要是冷得生病了,不是更给人添麻烦?!”说罢抬脚就要走人。
周念忙把她叫住,却又不说话,只是打量她几眼,才微微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路春瑛。”春瑛硬邦邦地回答,见他态度温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别人都叫我春儿。”
“春儿,我听出来了,你是个好孩子。”周念回身走到书桌边,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印石,才微笑着走到春瑛跟前,“你和攸哥儿都是好意,我怎会不知好歹?以后要麻烦你了,这是我一点小心意,你别嫌弃,留着玩吧。”说着便把印石递给春瑛。
春瑛一看那印石,通体深黄色,却是半透明的,仿佛油脂凝成般,光滑细腻,半截雕成兽形,半截刻着诗句。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不正是现代价值千金的田黄石吗?周念自己还穿着旧衣服,连吃饭取暖都成问题,整间屋子也没几件值钱东西,把这个给她干什么?难不成……
春瑛鼻子一酸,生硬地丢下一句:“我不要!”也不管周念有什么反应,就跑了出去,一路跑到竹林外。那个叫三清的黑衣怪男正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脚边放着一盏昏暗的圆灯笼,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出去?”
春瑛也不理他,径直往前跑,心里憋闷得想要大喊出声,于是便越跑越快。只是天已全黑下来了,周围连个灯光都没有,她只能借助月色勉强辨认道路,不一小心便跘了一跤,把食盒都摔掉了。
脚踝处有些疼,春瑛按摩几下,忽地有些想哭,只是又觉得:我为什么要哭?只不过是拐了脚。她勉强撑着站起身,轻轻转动脚踝,觉得勉强可以走了,才收拾好食盒离开。
她方才夺路而奔,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环视四周一圈,她认出了小山,知道自己走了相反方向,已经在水池附近了,忙重新找回道路,往园门处走来。
她曾经在白天时跟十儿她们来玩过两三次,大约记得路怎么走,拐过一个花圃,便是一处假山。她记得假山后有个亭子,她和十儿夏荷曾在那里歇过脚,过了亭子,只要再走一段路,便是花园大门了。
她抬脚就要拐过假山,却看到亭子里坐着一个人,看那衣服恍惚是浣花轩的青儿。她脚下一顿,觉得有些尴尬。
自从青儿和晨儿打了那一场,又被罚禁足后,便沉默了许多,偶尔想要象从前那样继续侍候三少爷,也总是被人找借口支使开,想必也知道自己是讨人嫌了,因此最近一直都缩在房间里,极少出门,现在大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