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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的游兴全无,好在石斌带着何海很快就回来了,三人什么也没说,见面之时各叹了口气,然后便进了牢房。
江昌等五人是每人一间牢房单独关押的,见段飞他们进来,疯狗几个都把头扭开了,江昌却神色激动地扑到栅栏前,叫道:“飞哥,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段飞叹了口气,道“路岚也不想死,可你们却残忍地杀了他,就为了那些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诱惑,你们竟然下得去手,这叫我怎么帮你?”
“那我岂不是死定了?”江昌怔了一会,又大哭起来。
“哭什么,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谁让你耳根子那么软,人家哄你两句你就当真了!”段飞凌厉地骂了几句,随后语气软了下来,说道:“我知道叫你单独杀人你是下不了手的,但是有人诱惑你,逼你,在那种特殊的环境下,人的心情与意志不能以常理来定夺,就如那些邪教,总是拉一群人来进行教唆,其中还暗藏很多托儿,如此才能将一个正常人引入觳中,这叫从众效应……”
江昌并不笨,他立时会过意来,抹了把眼泪,连声道:“对对对,我是被逼的,本来我也下不了手,但是看到他们那么做了,眼前一片血红,好像入魔了一般……整个人都不是自己了……”
黑猴儿冷笑道:“在这里说有什么用,自己慢慢到一边练去吧,段飞,我们哪里露了破绽?我们已经招供画押,死是死定了的,你就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吧。”
段飞搬了椅子坐在牢房间的过道上,说道:“今天怕是咱们八大金刚最后一次团聚了,我在鹤来楼定了桌酒席,就当散伙酒吧,酒席之上不谈公事,在酒菜还没送来之前倒是可以随便聊聊……”
顿了一顿,段飞说道:“一开始许大人便怀疑是帮会杀人,但是我和石斌丝毫没有怀疑你们,我们反驳了许大人的看法,直到昨天中午我都还没怀疑到自己兄弟身上,事实上昨天我只是突然心中一动,几个小线索突然联系到了一起,刹那之间我开始怀疑你们四个……”
“我刚搬离土地庙,就有人在那里藏尸,说明凶手对城东、对我很熟悉,犯罪现场的证据可以推出凶手有四个人,八大金刚正好只剩四个,谁能在光天化日下当街将人劫持走?几个整天在街上混,整天呼朋唤友攀肩搭背横行街市的无赖最不引人注意,李家摆酒席,厨师的刀丢了,正好当日你们几个在附近做生意,而白手刚好就是一个神偷,还有,黑猴儿你不该去试探我,恰好我又从石斌那里得知你们晚上有个聚会,看似无关的一堆线索突然间连接在一起,我想不注意你们都难了。”
“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恢复记忆,我真傻。”黑猴儿懊恼地掐了自己一下。
段飞道:“是啊,昨天深夜走入巷子里的时候我虽然知道大概凶手是谁,却还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凶手其实不止四个,直到你们四个都否认敲我一闷棍的时候,我才突然醒悟到,背叛我的兄弟不止四个,而是五个!”
“背叛?是谁先背叛了我们?”疯狗哼了一声,道:“是你说要去考秀才,我们才最终下定决心自己干一场的,若不是你们三个先背叛我,我又岂会走上这条路!”
段飞道:“没错,你是最后加入的,我想黑猴儿最先说服的应该是白手,他总是心高气傲,想当一个名扬四海的侠盗,可侠盗是不会无故杀人的,更不会因为朋友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而心生怨怼,黑猴儿,我想那个蛊惑你的人绝对不会只是邀你去做个山大王吧?”
黑猴儿悚然变色,正在措辞反驳时,段飞冷笑一声,道:“我也不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否则难免又是一场绵延的祸事。”
沉默了一会之后江昌问道:“飞哥,你什么时候知道第五个人是我的?”
段飞叹道:“是黑猴儿告诉我的,当时我只想到加上一个引导者在现场应该有五个人,却还难以肯定到底是谁,说实话我怀疑过海子,怀疑过阿斌,却很少怀疑你,直到黑猴儿将你从黑暗里拉出来,我才痛心地发现,第五个人竟然是你!”
“为什么?”黑猴儿惊疑地道:“我觉得这是一招妙棋,可以试出你是否真的想带我们远走高飞干一番事业呀。”
段飞叱道:“你是自作聪明,事情真有那么巧?要逼我杀人的时候就有个好兄弟送过来了?再说你临时起意,匆匆忙忙把江昌弄出来,绳索都松松垮垮的,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我怎么会上当?”
“唉……”黑猴儿再无话可说,段飞看看石斌,又看看何海,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石斌苦笑道:“有什么好说的?骂他们一顿?有什么用呢?”
何海突道:“飞哥,你真的怀疑过我们吗?”
段飞坦诚地说道:“当然,在有确实的证据指向你们的时候,我也不能因私废公,你们不会怪我吧?”
“没,只是有些不好受……人心隔肚皮啊,发现尸体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杀人的是自己的弟兄,你怀疑我也是应该的……”何海苦笑着说道。
鹤来楼的酒菜送了进来,段飞塞了些银子给狱卒通融,江昌等五人便被放了出来,他们戴着镣铐围坐在桌旁,黑猴儿、疯狗他们几个都看开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聊起了往事,一如往日,唯有江昌有点放不开,大家灌了他两碗黄酒下肚,他也有说有笑起来。
酒席一直吃到了点灯时光,酒尽席散,宝应县八大金刚从此成了过去的传说。
ps:谢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这几年跟着我到处流浪的读者,辛苦大家了!
第〇二四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段飞三人从牢房里出来,一时无语,直到将何海送出衙门的时候,何海才道:“飞哥,三日后家父出殡,然后我便要分家,到时……”
段飞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的,自家的兄弟,我不会任你被别人欺负,哪怕是皇天老子,我也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何海点点头,走了,段飞和石斌回到吏舍,严捕头正在等着他们。
严捕头分别将两个布包丢给段飞和石斌,这是他们从这个案子中得到的利钱,段飞将重量不轻的布包随手丢到自己铺位上,说道:“头儿,明天我想和石斌到扬州散散心,至多后天傍晚之前回来,你看怎样?”
严捕头道:“去吧,穿便服带上腰牌,别喝醉、别惹事,也别被人欺负了,出门在外,银子别露白……嗯,别的也没什么要注意的了,按闵大人的意思,这个案子比较特殊,上报扬州之后有可能会被判斩立决……”
案情清晰没有疑问的重犯可以判斩立决,这个案子比较凶残,又有可能涉及到一些麻烦的东西,闵大人想快刀斩乱麻把事情了结,这也是正常的。
“不关我们事了,他们是咎由自取。”段飞淡淡地说道:“假如到时我们还没回来……头儿你代我们最后给他们碗酒喝吧。”
一大早段飞和石斌到西门码头处上了船,沿着京杭运河一路南下,一路上波澜不惊,处处美不胜收,让段飞不禁抛开不快,诗意大发地吟道:“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好诗,飞哥不愧是读了书的,都会写诗了!”石斌鼓掌喝彩道。
段飞给他气笑了,真是个无知的小子……正想告诉他这是唐朝诗圣李白的名诗时,旁边一艘快船里却传出一声轻笑,一个女孩娇脆的声音道:“小姐,你说好笑不好笑,有两个人真奇怪,一个顶着牛头却长了张马嘴,另一个更奇怪,嘴巴竟然长前一个的屁股上。”
段飞和石斌都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一艘江南水道里常见的乌篷船正快速超过他们乘坐的慢船,一个年约十六七的女孩坐在船沿上,正侧着脸儿朝舱里说笑,她长得娇小玲珑,眉眼儿俏丽生辉,由其是那小嘴儿,嘴角弯弯向上=翘起,显得极是俏皮可爱,她头上扎着双丫鬓,身上外罩一件淡紫色的对襟圆领无袖坎肩,内穿粉红色的过肩通袖碎花短袄,竟然是个俏丫鬟。
丫鬟都已如此,那小姐岂非国色天香?段飞睁大了眼睛向那船舱里望去,只见昏暗的船舱中,一对灿若星辰的眸子正含笑望过来,除了忍俊不住的笑意,似乎还送来了一丝歉然。
乌篷船迅速远去,段飞和石斌好久之后回过神来,石斌哇地一声大叫道:“飞哥,那妞可真水!”
段飞脑海中还在不断浮现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孩,尤其是那一对星眸,似乎在一刹那便将他的心给勾去了。
“没见识的小子,人家刚才把咱们俩都骂了,你还得意呢。”段飞哼道。
“啊?她说什么了?”石斌傻愣愣的样子引来船夫和其他客人的一阵大笑,段飞都感觉一阵面上无光。
午时初的时候两人在扬州的码头下了船,这个年代扬州放在全世界都是排名前十的大都市,繁华的气象扑面而来,从宝应县来的两个小毛头就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见什么都新鲜,段飞还好,道路上来来往往尽是鲜衣怒马的男男女女,把石斌看得眼都花了。
进了扬州城之后石斌彻底傻眼了,左右尽是宽敞繁华的大道,竟不知该往哪走了。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先去买点东西,然后再顺着河玩玩。”段飞说着,拦住一个路人拱手说道:“这位大哥,请问扬州哪儿有那种透明得像水晶一样,可以看过去,把东西放大的东西卖?”
“你是说叆叇吧,珠宝店里都有,你可以去宝大祥扬州总店看看,不过可不便宜,大约二十两银子一只吧。”被拦住的那个人看看两人的衣着就知道他们是从小地方来的,于是好意地提醒了一下。
段飞记住了那个名字,然后又问清了道路,谢过那人之后便沿路而去,石斌道:“飞哥,你问那个什么叆叇干嘛?好贵啊。”
段飞解释道:“也不一定买啊,瞧瞧再说,我要买的不是老花镜,而是吃饭的家伙。”
石斌依旧摸不着头脑,段飞一路询问宝大祥,终于在小秦淮河畔的大东门桥边找到了它,这是一条濒临烟花之地的繁华商业街,宝大祥占了好大一块门面,装修得华贵中透着雅致,可见主人的品位不凡,段飞与石斌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店中有几位客人正在挑着珠宝首饰,无伦男女无不是衣着光鲜神态轩昂,段飞两个走进来之后顿时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宝大祥的伙计迎了上来,望着两人朴素的衣着,他的脸上有些诧异,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态与职业的笑容:“两位公子爷,需要置备些什么珠宝首饰?”
段飞丝毫不觉窘迫,石斌也硬着头皮昂头挺胸,却不自觉地落下段飞半个身位,四下打量之后段飞随口问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卖叆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定做的业务?”
那伙计笑道:“为贵客定做东西那是常有的事,不知公子爷想定做一个什么式样的叆叇?”
段飞用手比了一个圆圈,道:“圆的,中间厚两边薄,外裹木柄……”
伙计恍然道:“哦,原来公子要定做个用手拿的大凸镜啊,这东西作起来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