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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将领快步走进房间,此人叫罗岩,出任内务军校尉,也就是秘密机构鹰喙的头目,他和前任首领王宁一样,都是出身孙权侍卫,对孙权忠心耿耿,是孙权最信任之人。
罗岩上前单膝跪下行礼,“参见吴侯!”
孙权瞥了他一眼,冷冷问道:“诸葛瑾有下落了吗?”
几天前,诸葛瑾意外失踪,士兵只找到他损坏的马车,马车内血迹斑斑,挽马被乱箭射死,诸葛瑾和车夫却不知所踪,这件事引起了众多官员议论,诸葛瑾为人宽厚,人缘极好,官员们纷纷去诸葛府中慰问他的妻儿。
这件事让孙权很被动,他怀疑诸葛瑾已经投敌,但从现场看,诸葛瑾又似乎出事了,孙权有心杀一儆百,将诸葛瑾妻儿投入狱中,但又怕引起百官愤怒,让他左右为难。
罗岩沉声道:“卑职派人严密监视诸葛府,前几天他妻子痛不欲生,可这两天她忽然安静下来,悲痛减轻很多,甚至有点假装悲伤,卑职总觉得有人在给诸葛瑾家属通风报信。”
“我不要你的猜测,是谁在给他们通风报信?”孙权有些恼火道。
罗岩无奈解释道:“这几天他们府中没有家人进出,但来了不少官员上门慰问,足有十几人,包括张军师,卑职确实不知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
孙权负手走了几步,忽然恶狠狠道:“既然如此,就当诸葛瑾已背叛,立刻将他妻儿下狱审讯!”
“卑职遵令!”罗岩明知不妥,但也只得答应了。
孙权又问道:“现在官员们有什么动作?”
这也是孙权所关心之事,秣陵县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这个时候,百官们都在各自打算了,孙权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准备背叛自己。
“回禀吴侯,这段时间官员们都非常沉默,没有人公开表达自己的态度,但入夜后,官员们私下往来密切,往来很多,卑职无法一一统计。”
“有没有谁暗中召集官员密谈?”
“昨天晚上,有十几个官员去了张军师府中,都是从前和他一个派系的官员,他们在一起聚会了大约两个时辰才散去。”
和张昭一个派系,那就是北方派了,也是江东最大的实力派,包括张昭、诸葛瑾、薛综、程秉、严畯等高官,还有数十名普通官员,在目前这个情况下,这些派系聚会也是情理之中,但孙权却很想知道,是张昭主动召集他们,还是他们自发去找张昭?
想到这,孙权吩咐道:“你去调查清楚,北方派的聚会是谁发起?这很重要,一定要搞清楚。”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禀报:“吴侯,吕都督有急事求见!”
孙权让罗岩退下,这才让吕蒙前来进见,片刻,吕蒙匆匆走进了书房,向孙权施一礼,有些紧张道:“吴侯,卑职得到消息,可能吴县已经失守!”
孙权一愣,“这这是哪里得消息?”
“消息从军中传来,卑职仔细盘查过,是吴郡那边有败兵逃回,带回来一些不利的消息。”
“什么消息?”
“说是黄将军偷袭汉军大营中计,被汉军伏击,大败而逃,朱恒投降汉军,献了吴县城,现在黄将军情况不明。”
孙权呆住了,慢慢颓然坐下,如果消息是真,那么吴县真的完了,每天送来的鸽信也是假消息,他就是感到奇怪,汉军为何不攻城,反而疏通运河做什么?
半晌,孙权低低叹息一声,“吕都督,如果消息是真,我们该怎么办?”
吕蒙咬牙道:“卑职听说汉军粮草屯积在毗陵县,如果我们能偷袭毗陵成功,烧毁汉军粮草,或许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孙权沉思片刻道:“偷袭毗陵,需要多少军队?”
“军队不在多,而在于精,三千人足矣,卑职推荐丁奉为主将,率军偷袭毗陵。”
此时孙权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要有人说,还有一线希望,他都会毫不犹豫抓住,只是让他出兵,这有点让他为难,但只沉吟片刻,孙权便做出了决定,“也罢!就依吕都督之言,当丁将军率军偷袭毗陵县。”
江东文官们各有打算,江东武将们也逐渐分化,以吕蒙为首的少壮派依旧殚尽竭虑,尽一切力量击败汉军,挽救江东。
而以陈武、蒋钦为首的老将则比较悲观,认为江东大势已去,虽然他们没有说出投降汉军之类的话,但也态度消极,不肯卖力防御。
到了江东最危急的时刻,孙权也终于认识到,他只能依靠吕蒙等少壮派,和汉军进行最后一搏。
夜晚,一支军队离开了建业,正迅速向东进发,这支三千人的军队正是由丁奉率领,前去偷袭毗陵县汉军粮草重地的江东军。
事实上,吕蒙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十天前的事实,十天前,汉军为了攻打吴郡,而将二十万石粮囤积在毗陵县,以毗陵县为粮草后勤重地,但现在吴郡已经被汉军主力攻下,那么毗陵县还是不是粮草后勤重地?吕蒙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为此,他做出两个方案,如果毗陵县还是汉军的粮草后勤重地,那么丁奉必须千方百计烧毁汉军的粮草,迫使汉军因缺粮而退兵,相反,如果毗陵县已经不再是汉军的粮草后勤重地,那就由丁奉自己去寻找汉军粮草所在,想办法烧毁它。
总之,丁奉和他率领的三千军就成了吕蒙安排在外面的一支奇兵,一旦汉军主力包围建业,这支奇兵将在外围作战,伺机进攻汉军的死穴。
也正是这个战术意图,丁奉率领的这三千军队十分精锐,都是五六年的老兵,大多参加过合肥之战,训练充足,装备精良,除了全套的刀矛盔甲外,每个士兵还背着三斗米和一只火油皮袋。
丁奉走得并不急迫,在走出五十里后,天渐渐亮了,丁奉见前方有一片树林,便下令全军进入树林休息。
士兵们走了一夜,也着实有些疲惫不堪,他们纷纷冲进树林,寻找一处干燥之地休息,丁奉也找到一块大石坐下,一边喝水,一边思索着吕蒙给他的命令。
丁奉本人也认为汉军的粮草后勤重地不应该再停留于毗陵县,既然汉军拿下了吴郡,那么下一步必然是杀一记回马枪,调头进攻建业,在这种情况下,汉军的粮草后勤重地会放在哪里?
丁奉取出一幅地图放在大石上,仔细地寻找汉军可能选择的后勤的重地,这个承担粮食后勤的重地必须要具备几个条件,首先是交通便利,尤其要方便水运,其次要离建业比较近,便于随时向汉军支援粮食,凭这一点,毗陵县就要去掉了,甚至京口也不可能,原因都是离建业太远。
而第三就是要安全,便于驻扎重兵,有利于防御,不会被敌军轻易偷袭,可是建业附近同时符合这三条的地方几乎没有,不是交通不便,就是安全不利。
这时,丁奉的目光有些凝固了,他发现了最有可能成为汉军后勤重地的存粮之地,那就是长江北岸,既有长江的水运便利,又有远离江东军的安全,同时离建业很近。
丁奉心中充满了苦涩,如果他是刘璟,他会不会把极其重要的后勤重地依旧放在不安全的江东,而不迁去安全且便利的江北呢?答案是必然的,汉军粮草必然会北迁,连他这个普通的江东战将都能想到这一点,作为一国之君的刘璟会想不到吗?
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走来,向丁奉禀报道:“启禀将军,我们在树林里抓到两个逃兵。”
丁奉点点头,“把他们带上来!”
第二卷江夏 第1028章 围猎丁奉
片刻,两名男子被带了上来,两人借衣衫破烂,面带饥色,与随处可见的逃难难民没有区别,但士兵在他们身上搜到了江东士兵的军牌,证明他们二人原本是江东军。
两人被带到丁奉面前磕头哀求,“将军饶命!”
丁奉看了看两块军牌,冷冷道:“按照军规,擅自逃离军队者立斩,你们两个不想活了吗?”
两名逃兵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求饶,丁奉语气又和缓下来,对两人道:“不过你们只要老实交代,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年纪稍长的逃兵战战兢兢道:“禀报将军,我们其实也不是逃兵,我们随黄老将军去夜袭汉军军营,结果中了埋伏,被汉军无数骑兵追杀,我们侥幸逃出,黄老将军也不知去向,我们只得返回京口家乡。”
“这就奇怪了,你们既然返回京口,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去毗陵郡的官道。”
另一名逃兵道:“我们家人已经不在京口,也不知去了哪里?我们就想去毗陵郡亲戚家中,结果半路遇到了汉军船队,我们吓得向西逃命”
“等等!”
丁奉忽然从他们口中得到了自己迫切想知道的情报,他立刻站起身追问道:“你们在哪里遇到了汉军战船?”
“在七柳镇附近。”
丁奉展开地图,很快找到了七柳镇,正是毗陵县通往京口城运河的中间位置,他又连续追问道:“是什么时候遇到的汉军战船?有多少战船?战船是驶向哪里?”
“回禀将军,是昨天上午遇到,我们也不知道有多少战船,一眼望不见尾,声势浩大,估计有上千艘,都是千石大船,战船是驶向京口方向。”
丁奉慢慢坐了下来,果然被他料中了,上千艘战船驶向京口方向,只有一个解释,汉军的后勤重地正在转移,不是转移到京口,而是向长江北岸转移,这样一来,他这次出击还有什么意义?
丁奉心情沮丧,摆了摆手道:“给他们点粮食,放他们走吧!”
“多谢将军!”
两人重重磕头,接过一袋干饼便飞奔而去,丁奉独自坐在大石上发怔,这时,一名牙将低声建议道:“将军,我们不如改道去京口,或许还能赶上汉军战船。”
丁奉点点头,那两个逃兵是昨天上午在七柳镇遇到,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如果汉军战船数量众多,且航速不快的话,他们是可以在京口追上一部分尾船。
想到这,丁奉起身令道:“全军整队,立刻出发去京口!”
三千江东士兵纷纷从树林内跑出列队,转道向东北方向疾速行军而去,他们距离京口约六十里,如果一路顺利的话,将在下午时分抵达京口。
但三千江东军只走出十余里,便感觉到了异常,只觉大地在颤抖,四周传来闷雷般的声响,“将军,后面有骑兵追来了!”
丁奉回头,只见身后出现了黑压压的大队骑兵,距离他们不到两里,正疾追而来,士兵又惊恐地大喊起来,“将军,前方也有骑兵拦截!”
“将军,东面也有骑兵!”
“西面也有!”
丁奉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他知道自己中埋伏了,汉军骑兵早就盯住自己,就等着机会围歼他。
“将军快看!”
一名士兵指着前方骑兵喊道:“那两个人!”
丁奉也一眼认出,远处有两个骑马人衣着不同于骑兵,正是他在树林里遇到的两个逃兵,原来他们是汉军斥候,丁奉恨得心中滴血,难怪这两人一直保留着军牌,若真是逃兵,发现江东军的第一件事就是丢掉军牌,自己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他们装得太像。
丁奉明白过来,汉军看透了他们要去袭击汉军粮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