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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机心中蓦地一松,他和庞德公关系极好,早在庞山民少年时便认识他,此人谦虚低调,人品文才俱佳,做事也颇为干练,惟缺经验,只要勤于政务,两三年后就会锻炼成为一个能臣良吏。
想到这,张机笑了起来,“能和山民共事,是仲景之幸也!”
解决了长沙郡的归属及安排,刘璟心中也轻松起来,他笑道:“说完公事,我们再谈谈私事,我成婚三年,依旧无子嗣,已经成为一个令人头痛的大问题,内子也压力极大,所以想向张公求医。”
张机捋须笑了起来,“三年前刘皇叔来找我,也是为无子嗣求医,这两年我一直在潜心研究,颇有心得,刘皇叔也有了一子,如果璟公子能多住几日,或许我能找到医治之方。”
刘璟大喜,起身深深行一礼,“一切有劳张公了!”
。。。。。。。。。。从四月中旬出征,曹操大军一路北上,在易县休整了近半个月后,他听从了郭嘉的建议,抛弃辎重大车,用数万匹马托运粮草,率二十余万大军轻装向辽东挺进,一路疾行。
不久,大军抵达了无终县,也就是今天河北蓟县,时值初夏,一连数日大雨倾盆,使军队无法行军,只得暂驻无终县。
大帐内,曹操负手来回踱步,显得忧心忡忡,一方面他为出征不利而焦心,他率军轻兵而行,只带了十几日的干粮,现在他在无终县已耽误了五天,军中粮草已尽,这样即使杀到辽东,他的军队也将饿死殆尽。
同时,曹操也极为担心荆州的战局,他得到的最新情报是,江夏骑兵只是象征性地跑了一圈中原,便转道南阳去了,这固然让他稍稍放心,但同时又为曹仁担忧,他担心曹仁会忍不住荆州的诱兵之计而仓促出击。
好在军中有贾诩,但愿曹仁能够听从贾诩的建议,以稳为主,既要保住南阳,同时也能威慑荆州,为自己下一步的南征奠定基础。
这时程昱匆匆走进大帐道:“启禀丞相,我刚视察后营,粮草将近,恐怕只能支持三日。”
曹操吃了一惊,“不是说还能坚持五日吗?”
程昱摇摇头,“是粮官记账有误,账上粮草和实际不符,我亲自盘点,最多只能支持三天。”
曹操大怒,“昏吏安敢欺我,来人!”
几名亲兵奔至,曹操喝令道:“将十名粮官全部斩首!”
亲兵飞奔而去,曹操强行按下满腔怒气,又对程昱忧心忡忡道:“仲德,粮草不足,该如何是好?难道要我撤军吗?”
程昱叹了口气,“如今之计只能杀马了,既可减少草料消耗,又能以马肉充粮,或者可以再支撑几日,如果雨势还不止,那只能做撤军的准备。”
曹操慢慢走到大帐前,望着帐外连续不止的倾盆大雨,眉头锁成一条直线,就在这时,雨中有人跟着士兵匆匆走来。
“丞相,是田司空来了!”
曹操精神一振,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片刻,一名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大帐,此人名叫田畴,最早是幽州牧刘虞从事,后来在袁绍手下为官,袁绍败亡后,他便隐居不出。
郭嘉知道他极为熟悉幽州地形,便向曹操推荐他为向导官,曹操也听说他才学出众,遂封他为司空户曹掾,用为向导。
田畴出去查看地形刚刚回来,他进帐便深施一礼,“卑职参见丞相!”
曹操急忙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消息有,请容属下一一禀报。”
曹操倒也不催他了,命人带他去换了干衣服,再喝碗姜汤怯寒,这才带他入帐。
曹操叹息一声道:“无终县每年都是这样下雨吗?一下几日不止。”
田畴行一礼,微微笑道:“昔日陈胜、吴广遇雨困于此处,一困二十余天,虽然不是每年如此,但隔两三年总要有这么一回持续大雨,这一次正好被丞相遇到,不过燕山已生白雾,这边有句俗语叫做‘山雾起,大雨止’,明后天大雨就该停了。”
曹操大喜,“如此,是我军之幸也!”
第283章 北击乌桓
“从无终县向东北去柳城,在燕山和大海之间,是一条狭长约数百里的辽西通道,最窄处只有两三里,只有一条官道可以北上,甚至连小路都没有。”
大帐内,田畴站在一幅地图前向曹操和几名谋士介绍北上之路,仔细地用木炭画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官道,并在窄处圈出一个圆,这条官道就是后世的辽西走廊,而那个最窄处的圆便是山海关。
“这条官道年久失修,每逢夏秋两季总是多处积水,难以过车马,而这次数日大雨,积水会更加严重,估计深处可载舟船了,更重要是,乌桓骑兵知道丞相大军将至,早已屯重兵于险要处,恐怕丞相走官道已经无法北上了。”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曹操知道田畴是一个很实在的人,很少有夸张之言,他既然这样说,必然是严重,这让曹操一筹莫展。
旁边程昱却把田畴看透了,笑道:“我感觉田司空胸有成竹,必然是有其他道路可行。”
曹操精神一振,有些埋怨道:“田公既有良策,为何不早说,让我担心半天。”
田畴脸一红,连忙施礼赔罪,他用木炭在徐无县向北画出一条长长的黑线,对曹操道:“原右北平郡府设在平冈,和中原联系须穿越燕山,便在徐无县以北修了一条官道,借道濡水河谷而行,但现在河水暴涨,河谷被淹没。。。。。。”
饶是曹操冷静,此时也忍不住问道:“河谷被淹怎么办?”
“丞相不用担心,我前两天就是去探这条河谷,所幸燕山以北没有下雨,只是在燕山以南,那么我们可以从南面上徐无山,走丘陵山道绕过涨水的河段。”
田畴用木炭又画出一条长线,对众人道:“走出徐无山丘陵后便是卢龙塞,穿越百里长的濡河谷地,便过燕山了,然后再一直向东北,过平冈旧县和鲜卑王庭故地,这段路总长约八百里。
但光武以后,这条道便废弃了,迄今已愈两百年,不过依稀能辨出道路痕迹,从这条道出去,正好是柳城背后,可攻敌不备,一战而擒蹋顿。”
曹操缓缓点头,“若不是有田公,此次北征我将无功而返!”
程昱却眉头一皱,翻山越岭走八百里,这至少要走半个月,那粮食怎么解决,他忍不住提醒曹操,“我们粮草不多,就算杀马也只能坚持七八日。”
田畴笑了起来,“有七八日足矣,过了燕山便是草原,那边是鲜卑人的牧场,羊群极多,不用担心粮草问题。”
曹操一颗心放下,当机立断道:“等雨停止便立刻动身!”
。。。。。。。当天晚上,雨势开始减小,到了次日一早,下了近十天的大雨居然停了,曹操大喜,佯作撤军,绕道前往徐无山。
又命张辽率三万军为先锋,在田畴的带领下,一路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大军沿着一条荒废了两百年的荒道浩浩荡荡向北而去。
两天后,一队乌桓骑兵斥候风驰电掣而至,他们找到了曹军驻军之地,大军已撤走,在帅帐驻地,骑兵们找到一座木牌,木牌上有一行字:‘方今夏暑,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落款正是曹操。
乌桓骑兵顿时如获至宝,拔了木牌回去复命,乌桓人以为曹军已撤,无不欢欣鼓舞,载歌载舞庆祝,防御也变得松弛起来。
。。。。。。。。。乌桓是草原上一个古老的游牧民族,原是东胡人一支,东胡在与匈奴争夺漠北草原时失败,这支东胡人被迫迁移到辽东以北的乌桓山附近,改名为乌桓。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乌桓已在辽东一带扎下了根基,汉末。乌桓在大单于蹋顿的率领下渐渐强大起来。
此时汉末大乱,军阀割据,中原一片混乱,乌桓骑兵趁机侵入中原,大肆掠夺财产和人口。
就算袁绍占据河北,有带甲士数十万,他也不敢和乌桓翻脸,只能以和亲的手段笼络乌桓各个部落单于。
官渡之战后,袁氏逐渐灭亡,建安十年,曹操大败袁氏残军,袁尚和袁熙率残部数千人逃去辽东,投奔了乌桓人。
乌桓单于如获至宝,他便以替袁氏恢复河北统治为借口,准备大举入侵河北。
柳城,这里是乌桓大单于牙帐所在地,和其他游牧民族一样,乌桓也是由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组成,号称十万带甲骑兵。
而在柳城附近,生活着乌桓最大的三个部落,有人口三十万,其中汉奴就有十万之众,他们以大单于为中心,穹帐向四周扩展,方圆数百里,有数万顶穹帐。
此时宴帐内正在举行宴会,鼓乐声声,一队乌桓少女穿着艳丽的丝绸长袍翩翩起舞,数十名满脸红光的乌桓大将正大口吃肉喝酒,粗犷地大笑,刺耳的笑声在宴帐内回荡,几乎要压过了鼓乐声。
在宴帐的另一边,袁熙和袁尚兄弟二人愁眉不展,原本乌桓人信誓旦旦要助他们夺回河北,又吹嘘乌桓骑兵如何强大,可听说曹操率大军北征,立刻变得紧张万分。
这会儿曹操撤军回中原,他们又欢天喜地,天天喝酒庆祝,已经庆祝了快半个月,这说明他们骨子是害怕曹操,建安十年,乌桓便被曹操大败,对曹军有了畏惧,现在只是嘴上说得凶罢了。
更让兄弟二人郁闷的是,已经两年过去了,乌桓人始终按兵不动,难道只是给他们许下一个空头承诺吗?
“二哥!”
袁尚低声对袁熙道:“我觉得乌桓人靠不住,他们只想抢掠女人和财物,根本没有诚意替我们恢复江山,与其在这里坐等江山,不如寻找机会去投襄平投公孙康去。”
袁熙端起盛满马奶酒的大碗喝了一口,沉思片刻道:“你知道我有一个什么想法吗?我想借五千乌桓骑兵去攻打高句丽,灭掉高句丽和新罗,我们就有了根基。”
“可蹋顿肯借兵吗?”
“给他利益,给他一半的高句丽人口和国库财物,他就肯了,此人只认利益,其实倒也好办。”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大笑声,“你们两兄弟在悄悄商议什么?说出来大家听听。”
说话的人正是大单于蹋顿,他年约四十余岁,身材高大雄壮,长一蓬大胡子,双眼细小,透着狡诈之光,无论春夏秋冬,头上总戴着一顶黑熊皮吐浑帽。
蹋顿年轻时曾被誉为乌桓第一勇士,能搏虎杀熊,力大无穷,使一根六十斤重的狼牙棒,二十岁时继任大单于之位,迄今已二十余年。
他带领乌桓人不断掠夺汉民,随着人口和财富的转移,使乌桓人逐渐变得强大起来。
他一直在关注袁氏兄弟,见他二人窃窃私语,脸上慎重其事,心中便有些不悦,“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袁熙起身行一礼笑道:“我们在分析曹操之谋,此人心计极深,他说撤退,可能是个缓兵之计,迷惑我们,说不定他已经偷偷用兵。”
蹋顿大笑起来,“他怎么偷偷用兵?下来几天的大雨,路都烂透了,积水成海,我的骑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过了积水坑,他们几十万大军怎么走,那些辎重粮草怎么办?熙公子,你太多虑了。”
“如果他从别的路过来呢?”袁尚忍不住道。
“他插翅膀飞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