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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这也正是赵元偲被姬姓赵氏的族老们看中,选为宗府宗正的原因。
简单地说,或许大魏需要一位有开拓精神的明君,但姬姓赵氏,并不需要一名激进的掌舵者。
也难怪,毕竟姬姓赵氏一族在大魏已足够强大,只要皇权依旧还被这个家族的族人捏在手里,那么,这个家族便没有可能衰弱。因此,选一位稳健守成的家族掌舵者,要远比选一名激进的人更加适合。
因此,被培养为姬姓赵氏掌舵者的赵元俨,在宗府内众族老的熏陶下,逐渐朝着古板、顽固的老一辈姬姓赵氏族人靠拢,这也正是赵弘润极其不喜欢宗府的氛围,以及畏惧其二伯赵元俨的原因。
而似这等顽固守旧的长辈,最厌恶的便是族内晚辈的“阴奉阳违”,就跟赵弘润当前所做的这样,虽然一口答应前来宗府,但是在此之前,却先到垂拱殿取得了大魏天子的暗中支持。
似这种举动,是赵元俨所不能容忍的。
毕竟姬姓赵氏的皇权并不能凌驾于姬姓赵氏的宗族权利之上,两者是平起平坐的。
而似赵弘润这种想借助魏天子的皇权来压制宗府权限的举动,往严重了说就是违反了规矩,影响了以往皇权与宗府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若不是赵元偲对赵弘润这个侄子还心存几分好感的话,甚至会武断地裁定这是对宗府的挑衅。
挑衅宗府,这个罪名针对姬姓赵氏族人而言,可不亚于所谓的欺君之罪,视情节轻重囚禁个几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不过很幸运,赵弘润上回主动肩负国难、率领浚水军击退暘城君熊拓,并且扬军反攻入楚国的赫赫战绩,为他在宗府赚得了不少好印象,哪怕是他二伯赵元俨不喜欢他有时候那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行径,也稍稍会网开一面。
“你用什么代价,说服了你爹?”
在盯着赵弘润半响后,赵元俨沉声问道。
因为在他看来,哪怕是父子,但倘若魏天子赵元偲没有得到什么的话,并不会如此明确地向宗府示意,暗示袒护之意。
而听闻此言,赵弘润的面色不免显得有些怏怏,他并没有隐瞒,如实说道:“父皇要走了博浪沙与祥福港日后八成的利润。”
……
赵元俨面色微微一愣,表情亦逐渐变得缓和了几分。
毕竟他也是知道轻重的,在他看来,倘若朝廷得到了那两座河港的八成的利润,相信国库必定更加充盈,整个国家势必会以更快的速度增强。
不过反过来说,如今连魏天子、朝廷都介入了这件事,并且为了那庞大的利润而暗中支持赵弘润,这就意味着,宗府就更难叫赵弘润将博浪沙归还原阳王了。
说实话,赵元俨自然清楚,一旦他侄儿赵弘润在博浪沙投入大量金钱建造河港,那么这座河港日后必定会成为一座庞大利润来源的金山。
若从本心出发,他自然更倾向于将这笔钱交给大魏国库,而不是交给原阳王那一支姬姓赵氏的分支,可问题就在于,似这种侵占封国土地的先例不能开,因为这会导致国内其他封王的不安。
不得不说,这就是赵元俨、赵元偲兄弟二人看待问题的着眼点不同所导致的差异:赵元俨身为宗府宗正,堪称是姬姓赵氏一族的掌舵者,他更加在意整个庞大氏族的内部和睦与团结;而赵元偲作为大魏君王,他首先考虑的是整个大魏,是祖宗打拼下来的基业,江山社稷,其次才轮到姬氏赵氏一族。
“昨日,原阳王派人送了一封书信过来,信内言及,你……你糊弄其世子赵成琇,使其将原阳东郊一片名为博浪沙的河滩,以十五万两白银的价格卖给了你,看来这件事是属实的了。”赵元俨微叹了口气。
然而听闻此言,赵弘润立马摇头否认“小侄虽说的确用十五万两银子买下了博浪沙,但是首先,此事并非小侄提起,而是赵成琇主动开口;其次,小侄也从未糊弄或者哄骗赵成琇将博浪沙卖给我。……这两项罪名,二伯可不能强加给小侄。”
“但是你从始至终也没有提醒他的意思,不是么?”赵元俨语气复杂地反问道。
赵弘润听了这话,哂笑道:“要怪,只能怪他鼠目寸光,浊目难辨金珠,与我何干?……难不成,二伯要让侄儿为了他人的愚蠢而受罚么?”
早听说此子伶牙俐齿,果不其然……
赵元俨有些无言以对,毕竟此事若真是由赵成琇主动提起的话,那就的确不关赵弘润的事,就像后者说的,只能怪对方蠢。
可问题在于,原阳王赵文楷可不是他儿子赵成琇,一听说博浪沙要建造河港,便也意识到了这片土地在日后的价值,不依不饶请求宗府出面追回那份地契,对此,身为宗府宗正的赵元俨还真有些头疼。
而就在这时,赵弘润忽然伸出手,将一枚随处可见的石子递给赵元俨。
同时,他口中淡淡说道:“事实上,二伯并不需要为此劳神,在小侄看来,这件事很容易解决。”
“……”赵元俨不解地接过那枚普普通通的石子,将信将疑地望着眼前的侄子。
只见赵弘润脸上露出几分嘲讽之色,撇嘴冷笑道:“只要小侄取消在博浪沙建造河港的打算,这件事不就解决了么?!……这井我冶造局还未开挖呢,一个毫不相干的家伙,就企图跳出来抢水喝!真是可笑!”
……
赵元俨微微色变,面色隐隐也有些挂不住。(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软胁(二)
“二伯不妨转告那原阳王,他要追回那份地契,可以,二十万两白银,侄儿便将那份地契拱手归还。……十五万是本金,另外五万则是弥补侄儿的损失。只要他同意,侄儿随时可以归还那份地契。”
“……”赵元俨瞅了几眼赵弘润,皱眉说道:“不过,你会另选一块地建造河港,对么?”
“对!”赵弘润咧了咧嘴,满脸嘲讽之色地说道:“侄儿不但会另选一块土地建造河港,还要选一块离原阳国较远的土地……”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赵元偲,淡淡说道:“若不能投入庞大的金钱,博浪沙不过就是一块荒芜之地罢了,就跟二伯你手中的这枚石子一样。唯有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才能……”
说到这里,赵弘润又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其二伯赵元俨平摊的手掌中,旋即接口道:“才能使其变废为宝,成为一件有价值的事物。”
“……”赵元俨默不作声地望着手掌中一只新增的小物品。
那是一只小巧精致的石偶。
比较着手中一枚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石子,以及另外一只雕刻打磨精致的石偶,赵元俨转头望向赵弘润。
他意识到,在这件事上,有不少人犯了一个与他类似的错误。
那就是错估了博浪沙的价值,确切地说,是没有考虑到博浪沙那片土地的增值前提。
不可否认,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清楚一旦博浪沙河港建成完毕,这片曾经的荒芜之地必将成为一座金山。然而,有多少人深究过,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赵弘润与他执掌的冶造局,究竟将在前期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赵元俨感觉脸上传来阵阵名为惭愧的灼意。
因为他想起了赵弘润方才的比喻:一个名为冶造局的挖井人还未开始挖井,旁边就围着一群人,捧着水壶等着抢水喝,这的确可笑至极!
“别当小侄是傻子啊,二伯。”
抬头望向赵元俨。赵弘润低声说道:“准备建河港的,是我冶造局,我随时可以取消,而一旦取消,博浪沙不过只是一片荒地罢了,能有什么用?”
赵元俨闻言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你以为没有了你,就没有人能在博浪沙建造河港了么?”
赵弘润咧嘴笑了笑:“原阳王一系就不必提了,那一支。没有这个人力与物力,至于朝廷……嘿!若是朝廷真打算在博浪沙建港,小侄求之不得。……这天底下能挣钱的法子多了,小侄不差这一项!”说到这里,他遗憾地摇了摇头:“只可惜,朝廷未见得能有小侄这般魄力,会不惜一切代价在博浪沙建造河港……天晓得在博浪沙那片荒芜的沼泽地建造河港,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赵元俨沉默不语。
毕竟赵弘润说得没错。似这种前期投入巨大、且短时间内得不到任何回报的事,若非迫在眉睫朝廷是没有这个魄力的。他们会想:反正有祥福港,来回输运也足够了,至于博浪沙,虽然建成了河港后将会是一块宝地,但目前还是先放一放吧。
这先放一放,极有可能一放就是十几年、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
而此时。赵弘润接口说完了最后一句。
“……更别说此事还必须借助我冶造局的工艺。若我冶造局不配合,空有人力物力也是白费。”
其实在说这番话时候,别看赵弘润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对博浪沙不屑一顾,但事实上。他此刻心虚地很。
毕竟在他的规划蓝图中,博浪沙是无法被取代的、建造河港的最佳位置。
虽然说那条官渡河对岸的黄池县,在那块与博浪沙隔着官渡河相对的土地,地理位置也同样优越,但遗憾的是,那里会受到大河(黄河)泛滥时洪水冲击的严重影响,不像博浪沙,稍稍位靠官渡河,被北侧的一块实地所包裹,轻易不会发生洪水淹没港口的灾难。
而除此之外,官渡河其余地方地理位置皆不理想,早已被赵弘润所放弃。
正因为如此,尽管赵弘润嘴上说着毫不在意,但事实上他心中紧张地很,生怕他二伯赵元俨因此说出既然如此就把博浪沙还给原阳王一系吧这样的话来。
好在赵元俨一脸沉思般地看着他,并未将那句话说出口。
见此,赵弘润心中稍稍有了些底气,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不免稍显强硬了几分。
“二伯不妨回覆原阳王,若他执意要追回博浪沙,那索性就一拍两散,他多付五万白银给小小侄作为损失赔偿,而小侄则另外选择建造河港的位置;否则,便莫要贪心不足……”顿了顿,赵弘润冷哼着补充道:“若博浪沙一带兴旺起来,原阳势必受益。那份收益,要比他眼下所失去的那块荒地,有价值地多。”
……
赵元俨面无表情地盯着赵弘润,没有开口再说什么,毕竟所有的话头都被赵弘润给堵死了。
尽管他看得出,这个侄儿虽然口口声声对博浪沙并不在乎,但神色口吻依然还是希望能将这片土地牢牢捏在手里,这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拆穿此事?
毕竟凭着这个侄儿以往的性格,恐怕于博浪沙建造河港的事还真有可能一拍两散,到那时候,非但原阳王那一系不会感激他替他们追回了博浪沙,更会使他得罪眼前这个侄儿,以及站在此子背后的,那位曾经的兄弟,如今的大魏天子。
若是朝廷中有人得知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恐怕对会对他宗府有所抵触。
这便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想到这里,赵元俨在沉思了半响后,最终还是决定,让原阳王赵文楷自己来做出选择。
“你先回去吧。”他沉声说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松了口气。他知道,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