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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去乌贵嫔的梅宫。”
“是。”
翌日,赵弘润并没有为了蹭一顿午饭而到宫学上课,他罕见地拜访了他六皇兄赵弘昭的寝阁,雅风阁。
本来赵弘昭是准备到宫学里跟众学士谈论文学的,可听说他那位八弟有意前来拜访,他罕见地向宫学请了假,在寝阁内等候。
不一会,赵弘润果然按时赴约。
赵弘昭将自己这位八弟请入前殿,并且命人奉上早已准备好的丰盛佳肴。
“皇兄晓得我要来蹭饭么?”
赵弘润笑着问道。
赵弘昭笑而不语,其实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八弟由于被他们父皇断了皇子月俸,这些日子的生活过的相当窘迫,时而到沈淑妃的凝香宫蹭饭,时而到赵弘宣的寝阁蹭饭,昨日更是无奈之下,为了蹭饭罕见地跑到宫学听课。
当皇子当到这份上,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弘润可不止为了蹭饭而来吧?”赵弘昭意有所指地笑道。
他昨晚上就听说了,赵弘润在与他们分别之后,不知为何前后跑到那位嫔妃的寝宫,以莫须有的说辞将那些嫔妃地怪罪了一通。加上先前的陈淑嫒,赵弘润可以说将九嫔彻底都给得罪了。
赵弘昭可不认为赵弘润是闲着没事,故意生事。
总结前因后果,这位八皇子的目的也就不难猜测了。
“八弟,你打算用这种方式逼迫父皇么?”
赵弘昭好奇地问道。
此时赵弘润正两眼放光地打量着前殿四周的墙壁,因为雅风阁前殿的墙上挂满了六皇子赵弘昭平日的得意作品,挂地满满当当,这在赵弘润眼里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果然是瞒不过六皇兄啊!”
赵弘润望了一眼这位六皇兄,笑着说道:“不错,父皇言而无信,非但没有按照约定允许我出阁,还扣除了我的月俸,这口气,实在难忍啊。”
对于当今天子与赵弘润的斗法之事,宫内私底下传得沸沸汤汤,赵弘昭感觉有些好笑。
自古以来从未有哪位皇子,为了出阁与当朝天子斗得这般如火如荼,简直是匪夷所思。
“亏得父皇是一位明君,否则,按你这般行事,恐怕早已被关入宗府面壁思过了。”赵弘昭感慨地摇了摇头。
听了这句话,赵弘润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心说正因为天子贤明自己才要争取啊,否则还斗什么?回家装鸵鸟熬到十五岁不就完了。
想了想,赵弘润低声说道:“我今日前来,有件事想麻烦六皇兄。”
没想到他刚说完,就见赵弘昭挥了挥手,若无其事地说道:“无妨,待会愚兄就到梅宫拜见母妃,恳请母妃在父皇面前说一番你的坏话便是。”
“咦?”饶是赵弘润,被人一眼看穿心思也难免有些惊愕。
转念一想,他不由地自嘲起来。
对面这位那是何人?那可是被誉为麒麟儿的赵弘昭啊,天下俊杰之翘楚!
“六皇兄……可真是……”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是么?”赵弘昭笑着接口道。
在接触之后,他发现赵弘润、赵弘宣两兄弟都是比较好相处的,因此,倒也不再拘束什么。
“呵呵。”赵弘润笑了笑。
“不过,如此一来,你可欠愚兄一个人情啊。……你打算如何偿还?”
“这个……六皇兄的意思呢?”
似乎赵弘昭早已想好,闻言兴致勃勃地说道:“下回愚兄开诗会的时候,八弟也一同参加,可好?”
“诗会啊……”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
六皇兄赵弘昭的诗会,他听说过,就是这位六皇兄邀请一些大学士、或者朝中大臣们府上有学问的子侄们,将他们邀请到这雅风阁,一同饮酒、饮茶,吟诗作词,虽然在世俗看来这是非常风雅的事,可说实话赵弘润并不感兴趣。
“八弟若是不愿意,那这件事就作罢吧。”赵弘昭笑呵呵地说道:“反正有愚兄代为解释,八弟是断然不可能使愚兄的母妃动怒的。”
“……这算是威胁?”赵弘润有点郁闷。
“哪里,愚兄只是万分期待下一次的诗会中,能有八弟的加入。”赵弘昭由衷地期待道。
赵弘润颇有些无奈:“被人抓住痛脚的感觉……说实话挺讨厌的。”
“那……成交?”
“唔,成交!”
当夜,当大魏天子赵元偲再次下榻乌贵嫔的梅宫时,乌贵嫔一改前日的温柔,竟像那九位嫔妃那样,开始数落赵弘润的不是,让大魏天子又惊又疑。
那逆子莫非要将他兄弟姐妹们的母妃,彻底得罪干净?
第二十二章:退而其次
作为六皇兄赵弘昭的生母,乌贵嫔的说辞,俨然要比那些嫔妃更具成效,尽管那些位嫔妃也是哪位公主或哪位皇子的生母。
事到如今,大魏天子已逐渐感觉有点头疼了。
说实话,若是单单哪位妃子诉说八皇子赵弘润的不是,大魏天子完全可以充耳不闻,大不了近几日不去那位妃子的寝宫不久好了?可问题是,当宫内大多数后妃们都开始向天子控诉那个逆子的斑斑劣迹时,这就让大魏天子有点头疼了。
就算是为了耳根清净,可他总不能睡在垂拱殿吧?
“那逆子……心肠实在歹毒!”
在垂拱殿内,大魏天子忍不住当着三位中书大臣的面,愤愤说道。
歹毒……么?
三位中书大臣面面相觑,均有些啼笑皆非。
撇除第一个受害者陈淑嫒是自作自受不提,其余那些位嫔妃无辜受到牵连,被八皇子赵弘润逐一登门争吵了一番,这件事他们最初就感觉颇为蹊跷。
如今听天子这么一说,他们顿时明白过来。
做老子的直接断了儿子的钱财来源,此计堪称釜底抽薪;而做儿子的直接挑唆一群老子的女人吹枕边风,搅地他老子耳根不胜其烦,此计也堪称是破釜沉舟。……计较起来,还真难以裁断究竟孰高孰低啊。
反正事不关己,三位中书大臣心下微微有些偷乐,因为从来也没有过哪位皇子用这种手段来骚扰其父皇的,简直是“丧心病狂”。
“你们说,朕该怎么办?”
大魏天子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因为再这样下去,或许他日后每一个夜晚都别想清净了。
难不成真睡在垂拱殿?
虽然说沈淑妃的凝香宫始终会是一个好去处,可问题是沈淑妃的身体状况并不足以应付房事,总不至于每晚都是针对八皇子赵弘润闲聊片刻,然后各睡各的吧?
皇帝也是有生理需要的!
“不如将八殿下唤来,训斥一番?”蔺玉阳忍着笑,仿佛是在为天子出谋划策。
可事实上,他这话只是为了试探天子此刻的心情,并且对八皇子赵弘润的态度而已。
“不妥。”天子摇了摇头,愤愤说道:“这个时候将他唤来训斥一顿,这岂不表示是朕输了?……可恨那逆子做事还真干净,假借陈淑嫒的名义,叫朕抓不到他把柄,否则,单他这等劣行,定要将他关入宗府面壁思过。”
“那么乌贵嫔呢?”
蔺玉阳至今都难以理解,为什么就连六皇子赵弘昭的生母都会指责八皇子赵弘润,按理来说,这位贵嫔论地位几乎不逊色皇后,八皇子应该不会傻到去得罪这位才是。
“乌贵嫔的态度……”
回想起乌贵嫔的态度,其实大魏天子也感觉有点奇怪,因为那位乌贵嫔只是一个劲地说即便陈淑嫒有什么过错,六皇子也不应该以下犯上,砸了幽芷宫。
这看似是在指责赵弘润,可问题是那件事已经终结,并且天子也决定两不责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乌贵嫔此时将旧事重提,虽然让天子听得不愉快,却也抓不到赵弘润的把柄。
是朕的错觉么?总感觉昨夜乌妃似乎是有意让朕心烦离开……应该不会吧?
大魏天子心下嘀咕着。
望着他犯愁苦思的模样,旁边大太监童宪其实很想提醒他:昨日八皇子赵弘润曾到雅风阁拜访六皇子赵弘昭,而偏偏就在当夜,六皇子赵弘昭的生母开始数落八皇子。
这其中要是没什么隐情,童宪死都不信。
不过即便如此,童宪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因为在与八皇子赵弘润的接触中,他意识到这是一位极有主见、极有心计的皇子,有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倔强。
若不能达到目的,相信这位八皇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这件事了却了,说不准还会生出别的事来。
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使他如愿,也好使宫内恢复平静。
想到这里,童宪首次大胆插嘴道:“陛下,不如就允许了八殿下的恳请吧?”
“什么?”天子有些惊讶于童宪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贸然开口,冷哼一声,说道:“你觉得朕输了?”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觉得,八殿下性情倔强,从不妥协。昨日他故意得罪了乌妃,明日就会故意去激怒皇后,到时候,恐怕皇宫真会被他搅地一团糟……”
“他敢!”大魏天子气愤地喝道。
“可若是殿下真的那样做了呢?”童宪硬着头皮说道:“那日在陈淑嫒的幽芷宫,八殿下当着殿内众人的面说……”
“那逆子说什么?”
“殿下说,按照我大魏祖制,只要殿下不做出篡逆谋反的不赦罪行,其余无论做什么,结局最糟糕也就是被宗府勒令禁闭……哪怕天子不喜殿下,将殿下贬为庶民,然殿下还是能当一个富足的财翁,宗府的人,是不会坐视姬氏赵姓血脉的人流落街头、饿死异乡的。哪怕到最后殿下死了,宗府还是会派人将殿下的遗骸接走,葬入皇陵……殿下体内流着的是大魏姬氏赵姓的血脉!”
“……”天子沉默了。
要是换做以往不熟悉此子的脾性,天子想必会动怒,懊恼此子仗着自己是大魏姬赵血脉,目空一切。而如今,在清楚了解了赵弘润的脾气后,天子却感觉,这一席话并非意味着八皇子赵弘润仗着自己是姬赵血脉而肆无忌惮,那反而代表着他对目前所拥有的一切无所谓得失,根本不在乎是否能得到君父的器重,也不在乎皇位的归属。
“富足的财翁……或许这才是那逆子所渴望的吧。”
大魏天子感慨地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众皇子中论才能最出色的两位皇子,六皇子赵弘昭与八皇子赵弘润,竟皆对皇位归属丝毫不感兴趣。
“如此看来,他也无所谓得罪皇后,也无所谓朕会因为此事而厌恶他……”
天子有种莫名的失落,他一心将与赵弘润这个以往甚少接触的儿子拉近关系,但遗憾的是,这种亲情的培养似乎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眼下的赵弘润,似乎并不在乎他这位父亲的感受。
作为一位父亲而言,这实在是一种很沮丧的挫败。
这时,虞子启适时地劝道:“陛下,所谓因材施教、因势利导,方能使之成器,虽然陛下担心八殿下的成长,可如此长久以往,依微臣看来恐怕并不能增进父子之情,反而会使八殿下心生怨愤……”
“虞大人此言差矣。”蔺玉阳反驳道:“八殿下虽聪慧超常,然性情顽劣也是事实,若不管教反而放纵,恐我大魏要错失一座擎天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