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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叹息说道:“总之,孤会去赴约。”
听闻此言,公子兴大为焦急地说道:“父王千万不可,当务之急,当聚集兵力,设法夺回宁阳才是!”
设法夺回宁阳?从魏公子润手中?
鲁王公输磐看了一眼公子兴,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当年,魏公子润凭五万魏军,同时对抗楚国上将项末的五十万军队、与楚寿陵君景舍所率十万正阳军,虽然未曾取胜,且也叫项末、景舍二人束手无策。
当时鲁王公输磐就知道,魏公子润乃是极擅谋略的未来雄主在这件事上,当初还在世时的齐王吕僖,亦抱持着相同的想法。
倘若说齐国还有田耽、田骜、田武等将军,尚可招架魏公子润,那么在他鲁国,却根本找不出那等才能的将军,这叫他鲁国如何抵挡魏公子润?
微微吐了口气,鲁王公输磐对公子兴说道:“魏公子润,于两日前便已拿下宁阳,可偏偏今日才写信约孤到宁阳喝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这意味着,魏公子润已做好了进攻曲阜的准备……若孤所料不差的话,在魏公子润尚未拿下宁阳的时候,魏国的船只,便已沿着梁鲁渠顺流而下,而待等魏公子润拿下宁阳,时机恰恰好接受那些船只,以及船上的器械、辎重与魏卒。”说到这里,他拿过公子兴手中的书信,稍稍晃动了两下,又说道:“方才那两名前来送信的信使,不等孤人回覆,放下书信便告辞离去,这就说明,魏公子润此番请孤喝酒,并没有给孤留下拒绝的余地,要么孤乖乖就范前往宁阳,要么,他就率领魏军攻陷我曲阜……你明白么?”
公子兴点了点头。
见此,鲁王公输磐嘱咐道:“眼下,魏公子润与我鲁国尚未彻底撕破脸皮,他还留有余地,因此,孤会前往宁阳,设法稳住魏公子润。另外,我鲁国的军队,不足以单凭自己抵挡住勇悍的魏军,孤会派人向临淄求援,在齐国的援军抵达之前,你千万不可造次,触怒魏军。”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又纠正道:“不,哪怕是齐国的援军抵达我鲁国,你亦不可令诸军出动前来搭救孤……倘若孤此去有何不测,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了。”
听着父王那好似在交代遗言般的话,公子兴面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说道:“父、父王,请你三思啊!”
鲁王公输磐含笑看着儿子,随即最后小声叮嘱道:“另外,若孤有何不测,你当谨慎治理国家,提防三桓,切不可予以太多权柄,使王室弱于公室,切记、切记。”
说罢,他不等公子兴还想说些什么,便挥挥手说道:“去吧。”
见父王主意已决,公子兴在几番欲言又止后,最终还是唉声叹气着离开了。
此后,鲁王公输磐又召见了重臣季叔。
虽然季叔乃是三桓中季氏出身,但彼此相处二十几年前,鲁王非常信任这位老臣。
与公子兴不同,季叔早就得知宁阳已被魏军攻陷,但是,当听说魏公子润派人送来书信,邀请鲁王公输磐前往宁阳喝酒的时候,季叔依旧露出了吃惊之色。
“大王,您一定要去么?”季叔迟疑地说道:“事实上,纵使魏军此刻前来攻打,也不见得能攻陷曲阜,老臣以为,我曲阜坚持到齐国的援军赶来,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鲁王公输磐摇了摇头,说道:“这样只会更加激怒魏公子润而已。……此次的对手乃是魏公子润,当年韩人也觉得能死守王都邯郸到边军前去支援,可结果呢?邯郸还是被魏公子润得手了。先是楚国的寿郢,然后是韩国的邯郸,孤不希望我鲁国,成为第三个被魏公子攻陷王都的国家。更何况,魏公子润此番送来邀请的书信,这既是威胁,同时也是表示善意的讯息,说明他并不想进军我国,只不过是情非得已。但倘若孤拒绝,恐怕……”
季叔点了点头:魏国正筹备着与韩国的战争,如今又陷入宋郡的泥潭,又岂会轻易攻打他鲁国,多线作战?
当然,前提是莫要拂了那魏公子润的意思,否则,那位曾在魏国面临五方势力进攻的情况下,仍敢直捣秦国腹地,兵临秦国王都咸阳城下的魏公子润,若一旦动怒,却也是个暴躁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人。
想到这里,季叔只能拱手说道:“大王,且千万小心。”
鲁王公输磐闻言笑道:“孤跟魏公子润,好歹也曾并肩作战讨伐楚国,再者以魏公子润的为人,也不至于会耍些阴谋诡计,孤最多就是被他软禁一阵子,直到这场战争结束罢了,不至于会有性命之危。之所以册立储君,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季叔闻言点了点头,毕竟魏公子润在中原的名声还是相当不错的,言出必践,从未出尔反尔。
在交代了季叔几句后,鲁王公输磐便在一队区区两百名左右卫兵的保护下,踏上了前往宁阳的路程他怕耽搁久了,引起魏公子润的误会,使他鲁国遭到一场本可避免的劫难。
在赶了约两日的路程后,于第三日,鲁王公输磐终于抵达了宁阳这座如今插满了魏军旗帜的城池,以及城池外那数个营垒与不计其数的防御设施。
出乎鲁王公输磐的意料,在得知他到来的消息后,那位魏公子润也没有摆什么架子,仿佛两国之间并无丝毫龌蹉,亲自出城相迎,这让鲁王公输磐不禁暗暗感慨:单论这份气度,就并非寻常人可及。
“鲁国君主,应邀前来。”
目视着已长大的魏公子润,不复当年稚嫩的形象,鲁王公输磐拱了拱手,以王见王的礼节,向魏公子润行礼。
而魏公子赵润,亦面带微笑,拱手还礼:“小王已命人在城内备下酒菜,为国主接风洗尘……请!”
“请!”
第60章:宋郡对峙【二合一】
骑马随同赵弘润走入城内,鲁王公输磐暗中打量着城内,瞧见城内百姓非但秋毫无犯,甚至于还像平日里那样自由行走,他不由地暗自感慨:素闻,魏公子润麾下魏军,乃中原诸国中对平民最是克己无犯的军队,名不虚传!
毕竟在中原诸国的混战年代,似破城后劫掠城内的财富,那是司空见惯的事,韩国、楚国,甚至齐国与魏国的军队当年都那么干过,唯独魏公子润麾下的军队以及如今的魏国,并不劫掠寻常百姓。
而难能可贵的是,对于魏公子润这种命令,魏军似乎并无埋怨,这很不容易。
鲁王公输磐不知道的是,魏国的军卒、尤其是商水军的士卒,在魏国的家中皆有田屋、有仆从,其家中有着稳定的收入,倘若说楚人投军是为了钱饷养家糊口,那么,魏人投军则是为了获取贵勋、提高社会地位,总而言之,就是那些无望科举的平民为了出人头地而投奔军队,并非是因为活不下去。
正因为如此,如今的魏军对于劫掠平民百姓一事只是抱持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既然上面发话禁止劫掠,那么他们也绝对不会为了那么点小钱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因此总得来说,绝大部分魏军,算是中原最有素质涵养的那一批军卒。
片刻后,鲁王公输磐跟随赵弘等人来到城内的城守府,正如赵弘润所言,他已经在府邸内命人准备好了酒菜。
到了侧厅,吩咐下去送上酒菜,赵弘润与鲁王公输磐对坐独席,一边闲聊一边小酌起来。
上个时代,乃是齐王吕僖称霸中原的时代,赵弘润算是赶上个尾巴,亲眼见过齐王吕僖特立独行的齐国君王。
可能是因为齐王吕僖的为人处世,或者说是这位齐国君主带给赵弘润的感觉蛮不错,因此,赵弘润对这位君王还是颇有好感的,哪怕是如今齐魏两国交恶,赵弘润在提及齐王吕僖时,言语中亦充满了尊敬。
作为开场白,齐王吕僖这个话题确实选的不错,毕竟鲁王公输磐对齐王吕僖亦是一向敬仰、亲近。
“……还记得当年齐王钦定公子为副将时,当时还有颇多的人私下劝阻,如今再看,齐王确实比我等高瞻远瞩……”鲁王公输磐感慨地说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故意睁大眼睛不悦地说道:“哦?当年居然还有人劝阻?都是哪些人,请国主务必告诉本王。”
待鲁王公输磐哈哈一笑,赵弘润这才用惆怅的语气说道:“齐王固然是高瞻远瞩,用女儿将我王兄骗到齐国,至今,我那位王兄还在齐国临淄,为齐国出谋划策……”
说到这里时,他轻吐一口气,面色稍有些不明。
原因就在于,齐魏交恶之后,他六王兄赵昭便暂时断了与魏国的书信来往,虽然赵弘润可以理解这位六王兄的不得已,但内心还是稍稍有些不舒服:他六王兄作为他魏国的皇子,理当像他赵弘润一般,为魏人谋福,然而因为齐王吕僖当年的笼络与恩遇,使得这位六王兄自此留在了齐国,纵使齐魏交恶之后,也未曾返回魏国。
“公子昭么?”鲁王公输磐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据孤所知,公子昭在临淄被誉为贤相,在齐人中很有人缘,纵使出身贵国却在齐国位居高位,亦并无几人针对公子昭……”
这倒是确实,毕竟赵昭谦谦君子,又是姬的丈夫,还跟临淄田氏结成了政治同盟,别说如今齐国地位最高的上卿高对赵昭的才能亦是敬佩三分,就算是高想要挤垮赵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毕竟赵昭乃是齐王吕僖的托孤之臣,高作为鉴定的王室拥护者,是绝对不会违背其先王吕僖临终的遗嘱的。
聊着聊着,话题逐渐就转移到了齐魏交恶这件事上,鲁王公输磐对此感慨地说道:“若齐王尚在,齐魏远不至于到今日这种地步。”
赵弘润抿了一口酒水,虽然没有说话,却认可了鲁王公输磐的话。
不得不说,虽然当日齐使田鹄出使魏国大梁时,赵弘润曾恶言呵斥,直言魏国并不欠齐国恩情但是不欠齐国,却是欠着齐王吕僖一份人情。
毕竟无论如何,齐王吕僖确实是在魏国当年最虚弱的时候拉了魏国一把,使齐魏两国结为同盟,叫楚国不敢轻易造次,否则,若九、十年前楚国就倾尽全力反攻魏国作为报复,纵使是赵弘润,恐怕也有覆亡之危。
因此,只要齐王吕僖还在世,魏国一般情况下就不会跟这位君王争夺盟主以及中原霸主的地位,哪怕魏国的实力亦逐渐赶上齐国。
而如今的情况是,齐王吕僖已过世,眼下继承齐国王位的乃是公子白这个公子白,他对魏国有何恩情可言?魏国何须退让?
在随口聊了几句齐王吕白后,赵弘润终于将话题转移到了齐国介入宋郡这件事上,他对鲁王公输磐说道:“今日,齐国介入宋郡一事的内情,国主与小王彼此皆心知肚明,就不必小王过多赘叙了……国主,恕小王直言,齐国称霸中原的时代,已经随着那位齐王陛下的过世而走远了,在这个新时代,我大魏必将取代齐国而成为霸主,昏昧自大的齐人,终将为他们的自负付出代价。……却不知,在这个新时代里,国主将何去何从?”
听着赵弘润如此直白且有些咄咄逼人的话,鲁王公输磐似惆怅般轻笑了一声。
不得不说,倘若这话要不是从眼前这位魏公子润口中说出,相信他会嗤之以鼻,毕竟自齐王吕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