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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上了年纪,难免就会对隔辈人格外的疼爱,就比如此刻魏天子抱在怀中的孙子赵卫,哪怕小手揪着魏天子的头发,看得旁人胆战心惊,可魏天子依旧是笑容满脸。
就连孙女楚楚,因为盯着魏天子腰间的玉佩瞧,魏天子便也很大度地随手就将身上的玉佩解了下来,赐予了这个小丫头。
看得乌娜与羊舌杏一阵羡慕。
他们倒不是羡慕芈姜与苏姑娘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地就被魏天子这位公公赏赐财帛、珍物,而是羡慕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好在她们也临近待产。
而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候,拱卫司右指挥童信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禀道:“陛下、淑妃娘娘、太子妃,礼部尚书求见。”
“杜宥?”魏天子抱着孙子赵卫,布满明朗笑容的脸上露出几许狐疑与困惑。
说实话,自太子赵润上位以来,依旧恶习不断,因此,以礼部尚书杜宥为首的一些臣子,在这几个月来没少跟太子赵润斗智斗勇这件事在宫里宫外已成为一桩笑谈。
那时,魏天子听说后也是哈哈大笑,毕竟他也很怀念当初与赵弘润斗智斗勇的那一桩桩趣事,只不过,如今父子俩会产生分歧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也就没有什么机会温故那所谓的父子战争了。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太子赵润做了什么事,礼部尚书杜宥也好、宗府宗正赵元俨也罢,都从来没有捅到魏天子这边,哪怕是前两个月,太子赵润与御史邱毓合谋,将满朝群臣以及宗府通通耍了一遍,也没有人跑到魏天子这边来告状毕竟那些位都是懂得这个‘游戏’的规则的。
因此,今日礼部尚书杜宥突然前来,魏天子确实感到很意外。
不过待他忽然想到今日早朝太子赵润并没有出面时,他或多或少就已经猜到了几分。
“传。”
片刻后,就看到礼部尚书杜宥满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分别向在屋内的魏天子、沈淑妃、太子妃芈姜三人行礼问安:“臣杜宥,见过陛下、淑妃娘娘、见过太子妃。”
魏天子怀中依旧抱着孙子赵卫,笑呵呵地看着杜宥打了声招呼:“杜卿。”
在犹豫了一下,杜宥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太子殿下他……好似偷偷溜出宫去了。”
“哦?”魏天子眼眉一挑。
说实话,魏天子近来已不大管朝中的事务,但由于今日早朝太子赵润并未出面这件事闹得挺大动静,故而内侍监也得知了此事,由大太监童宪上禀了魏天子。
对此,魏天子也没有什么表示,因为他以为赵弘润是原形毕露、懒得再上朝了,却也没有想到,那小子居然溜出了大梁。
不过嘛,溜出去就溜出去呗,反正在决定传位给赵弘润的时候,魏天子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指望这个儿子日后像他那样勤勉。
“太子,大概是前往了河套……”杜宥硬着头皮说道。
听闻此言,沈淑妃不解地插嘴问道:“河套?那是哪里?杜大人为何会认为太子前往了河套?”
杜宥知道这位淑妃娘娘素来安守本分,不太关注外界的事物,皆解释道:“淑妃娘娘,我大魏的军队,目前正在河套与林胡开战……”
一听这话,沈淑妃立马就明白了,叹了口气责怪道:“润儿那孩子……当了太子也不安分。”
说着,她见坐在身边的儿媳芈姜依旧是面无表情、毫无吃惊之色,遂好奇问道:“阿姜,你知道这事么?”
面对婆婆的询问,太子妃芈姜恭敬地说道:“回禀母亲,我知道此事,太子在离去时,曾对我说过这事……不过,太子叮嘱我不许透露,是故,我不曾向母亲提过这事。”
“孩子,委屈你了……”沈淑妃心疼地拉过芈姜的手,轻轻拍着,让芈姜感觉很是不解:委屈?为何?
而魏天子,心中也非但没有怪罪芈姜的意思,反而觉得,这是一位好儿媳。
随即,话题便再度回到太子赵弘私下离城这件事。
说实话,就这么屁大点的事,魏天子根本不在意,毕竟他很清楚,他儿子赵弘润本身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当然,这话可不能当着杜宥的面说,他对此只能表示:岂有此理!
不过说归说,可当杜宥恳请魏天子派人强制追回太子赵润时,魏天子便开始顾左而言他了强制召回那劣子?开什么玩笑?那劣子当年就敢不把朕的诏令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如今?
万一弄僵了,那小子撂下挑子不干了,朕找谁去?
想到这里,魏天子便皱着眉头迟疑道:“太子昨日就离城,现在派人去追,恐怕晚了……”
此时,大太监童宪亦适时地说道:“陛下,太子昨日离城后,先到了博浪沙,以宗卫周朴的名义,登上了户部前往汾阴的运粮船,这会儿,恐怕已经到成皋一带的河域了……”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在太子殿下上船时,鸦五一行人,亦登上了另外一艘船,因此,太子殿下的安危,陛下倒不用担心。”
鸦五?那是谁?
杜宥心中闪过几丝疑惑,但魏天子却了然地点了点头暂时,鸦五作为青鸦众大梁分部的首领,还未被朝野所得知,只有一小撮人,才知道鸦五这个人。
见杜宥仍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魏天子想了想,笑着说道:“杜卿,你看这样如何……朝廷暂时莫要公布这件事,权当作为,给前线将士的一个惊喜。”
听闻此言,童宪亦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亲临战场犒赏兵将,相信前线兵将必定士气大增……”
这话,听得杜宥暗自腹诽。
为何?因为童宪这话,明摆着就是在太子赵润的行为开脱,要知道迄今为止,他们魏国的军队本来就是占据绝对上风,在韶虎、司马安、魏忌、庞焕魏国名将的率领下,目前与魏军交战的林胡部落,可谓是节节败退,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太子赵润以千金之躯犯险,亲临战场激励军心?
不过杜宥必须承认,就目前而言,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有这样,朝廷才能保住颜面当日后有人提及太子赵润失踪之事时,他们可以对外宣布,太子殿下根本不是失踪,而是朝廷有预谋的想给前线将士一个惊喜。
摊上这么一位太子殿下,真的是……
摇着头,杜宥抱着满满的腹诽告辞离开了。
谁能想象,太子赵润擅自溜出大梁前往河套,朝廷居然还要给这位殿下善后,真的是日了隔壁的阿黄了。
回到垂拱殿后,杜宥先把魏天子的建议告诉了诸位内朝大臣。
听了杜宥的话,徐贯、李粱、蔺玉阳等人怅然长叹因为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毕竟太子殿下失踪的事若是传了出去,非但朝廷颜面尽失,他们这些人,怕也难辞其咎。
于是乎,诸内朝大臣便开始商议,如何配合那位太子殿下的犒军之举。
就在朝廷暗自为无中生有的太子殿下犒军而做准备时,太子赵润,乘坐着户部运粮的船只,于两日后抵达了汾阴县。
汾阴县的县令,即是寇正,这也是一位赵弘润钦定的内朝大臣。
并且,赵弘润对寇正的期待,丝毫不亚于介子鸱。
但话说回来,寇正与介子鸱二人的抱负有所区别,介子鸱倾向于从上到下,即身处于魏国权力的核心,以通过制定合适的政令,使国家变得越来越强盛;而寇正则不同,他并没有太崇高的政治抱负,他只想着管理好治下,使治下的民众可以安居乐业。
正因为这样,前一阵赵弘润打算组建内朝时,曾派人请寇正到大梁任职,但寇正却婉言拒绝了他不想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去制定对于民众息息相关的政策。注:古代有不少改革,就因为脱离实际、太想当然而失败。有时候,上位者因为不了解民间疾苦,难免会想当然地提出一些政令,叫下面的人施行,自以为能改善国情,结果很多时候,非但遭到那一撮得利者的反对,就连民众也不买账。
当赵弘润见到寇正的时候,寇正正在河对岸的汾阴津,在一辆辆马车、马车上装满粮草,准备运到前线的几支魏军之中。
不得不说,寇正此时肩负的重任,相比较当初介子鸱在川雒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这次魏国动用了多达四十万的军队,四十万人的口粮,可想而知后方粮草输运的重担是何等的沉重。
正因为如此,当赵弘润看到寇正的时候,这位汾阴县县令,正扯着嗓子指挥那些民夫,为此嗓子都喊哑了。
看到这一幕,赵弘润心中颇为感慨。
因为前几日他在垂拱殿内看到那一份份捷报时,看到的都是韶虎、司马安、魏忌、庞焕等他魏国的名将在河套地区高歌凯进、大杀四方,可负责调运粮食的寇正呢,却几乎无人提及。
可事实上,寇正肩上承担的重量,丝毫不比那些前线的将领轻。
想到这里,赵弘润遂走到不远处的凉棚里。
见此,那些在凉棚里喝水、歇息的民夫们都感觉很惊奇。
毕竟赵弘润的穿着打扮,俨然就是一位富家子弟的公子,更别说,赵弘润身边跟着赵雀身穿着软甲的美侍,以及做护卫打扮的吕牧、周朴、穆青、褚亨等宗卫。
这莫不是谁家的公子,带着美婢与护卫到这儿游玩来了?
看着赵弘润走入凉棚,那些民夫们心下暗暗猜测道,不约而同地让开了路。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公子,不知有何贵干?”
赵弘润拱了拱手,和气地说道:“我见寇正大人嗓音沙哑,是故,想倒杯茶给他。”
见赵弘润这位疑似富家子弟的公子哥居然这般和气,并且又提到了受这些民夫们尊敬的寇正,凉棚内的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当即便有人竖起大拇指说道:“这位公子,你说的寇正大人,那可真是好样的。”
说着,凉棚内的民夫们便开始七嘴八舌地夸奖寇正,这个说寇正贵为汾阴令却毫无架子,那个说寇正这些日子与他们同甘共苦,甚至有时候会跟他们一起扛粮食装运马车。
赵弘润听了一圈,竟没有一人说寇正的不是。
官员历代分两种,一种是官、一种是父母官,而寇正,显然就是后者。
拿起一只缺了嘴的茶壶,赵弘润亲自倒了一杯茶,端着送到了远处的寇正面前,笑着说道:“寇大人,喝杯茶解解渴吧。”
寇正此时正感觉口渴,但又因为这批粮食必须今日发出,又顾不得歇息,这时听到有人帮他倒了杯茶,也没多想,在随便谢了一声后,就接过了茶碗期间他的眼睛,依旧盯着不远处装运粮食的进度。
然而待等他喝了两口后,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递茶给他的人,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于是,他转头瞧了一眼,当即便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赵弘润。
“肃、肃王?不,太子殿下?”
纵使是稳重如寇正,在看到赵弘润的时候,却也惊地险些将手中的茶碗打翻,下意识地就惊叫了出声,让赵弘润想阻止都来不及。
“肃王?”
“太子殿下?”
寇正附近的汾阴县官吏们亦惊呼起来,吓得寇正连连摆手示意:噤声!噤声!
听闻此言,那些官吏们心中会意,顿时就将赵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