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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那位魏公子润摇身一变,成为了魏国的监国太子。
这则情报对于宋郡的北亳军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噩耗:暂且不论在战场上百战百胜的魏公子润,在庙堂上是否也具备相同的才能,关键在于魏国镇压了叛乱后,那么显而易见,魏国必定会针对他们北亳军近期来的举动采取相应的报复。
一想到那位已经是魏国太子的魏公子润,极有可能将麾下那几支横扫楚、韩两国的军队派到宋郡,北亳军的首领宋云便坐立不安,急忙征收兵勇、训练将士,准备迎击魏国即将到来的报复。
而如此一来,武器装备的数量就跟不上了。
“义军不是有墨家支持么?”昌疑惑地问道,据他所知,北亳军的背后,可是有一群大义无私的宋墨门徒支持着,虽然原宋墨钜子徐弱“背叛”宋国与北亳军,带领一群墨家门徒投奔了魏国,但事实上仍然有一群为数不少的墨家子弟依旧坚定不移地支持着北亳军。
听闻此言,陈汜带着几分苦涩说道:“昌公,那是之前了……前一阵子,魏国的南梁王赵佐尚驻军在国内(宋郡)时,不幸被他摧毁了好几个锻造军械的作坊,许多墨家的兄弟被杀……如今我军锻造军备的速度,远远来不及武装新军……”说到这里,他抱拳恳求昌道:“昌公,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昌闻言捋了捋胡须,皱着眉头说道:“兵械……老夫设法联系一下在鲁国的老友,想办法为义军筹集一批军备。”
听闻此言,陈汜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昌公,能够想办法弄到魏国的兵械么?”
对于魏国的兵械,陈汜可谓是垂涎已久。
记得当初魏武军与镇反军驻军在宋郡时,为何北亳军不敢冒头?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被这两支装备有魏国最新式军备的军队打地狼狈不堪。
单单从双方军中弩具的差距,就能体现出魏军与北亳军的悬殊:魏军的弩具,射程普遍达到一百二十步,近距离下甚至能连续洞穿三棵树的树干;而北亳军的弩具呢,在四十步以外,就无法穿透魏军那些重步兵的甲胄,对魏军士卒造成有效杀伤。
这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而此时,昌的长子昌满不解地插嘴道:“陈汜将军,为何是魏国的兵械?魏国的兵械比得上鲁国的兵械么?”
陈汜苦笑着说道:“公子,如今的魏国的,早已不是九、十年前的魏国了。”
相比较鲁国的兵械,其实他更倾向于魏国的兵械。
别看鲁国的工艺技术据说超过中原各国二十年,但这其实指的是整体的工艺技术,就比如鲁国精湛的机关术,魏人工匠根本毫无涉及,别说领先二十年,就算是两百年都不足奇。
但是在战争器械这一块,自魏公子润执掌了冶造局后,魏国在这块领域便是突飞猛进,早已拉近了曾经与鲁国的差距,如今跟后者比较起来,怕是不遑多让。
可既然是并起并坐,为何陈汜更倾向于魏国的兵械呢?
原因就在于,魏国如今的兵械改良方式,与鲁国的兵械改良方式有着显著的区别:鲁国改良兵械,是通过许多工匠集思广益,侧重于这样改进更符合工艺发展;而魏国则不同,他们会吸取使用者、即前线士卒的反映,侧重于这样修改(士卒)用得更舒服。
因此,魏国兵械有一些设计改良,可能在鲁国工匠看来没有必要,但是士卒们用起来就是非常顺手。
最关键的是,由某位魏公子的影响,魏国工匠在设计锻造兵械时,非常注重于巨大、强劲比如魏国的抛石机,非但体积与重量远超其余各国的抛石机,而射程与威力,更是其余各国无法匹敌,包括鲁国的投石机。
相比较产自鲁国的、那些看上去像精湛工艺物多过战争兵器的兵械,魏国的兵械,给人一种简单粗暴的感觉其貌不扬,但胜在坚固、实用,且杀伤力大。
在听完陈汜的解释后,昌父子这才恍然,点点头说道:“老夫想想办法。……想来弄一批淘汰下来的旧军械应该不成问题,至于魏军的最新军械……”
“陈某不敢奢求。”陈汜连忙说道:“魏军的兵器素来坚固,纵使是旧物,配给于我军的新卒也足够了。”说到这里,他由衷地感谢道:“昌公,让您费心了。”
昌摆了摆手,正色说道:“我昌氏,亦是大宋的臣民,岂能眼睁睁看着国家破碎?”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口气,苦笑说道:“若是连这都吝啬,待他日老夫步入九泉,又有何颜面去见向公?”
他口中的向公,即是宋国的英雄士大夫向沮,即北亳军首领宋云(向)的生父在当年宋国覆亡的时候,包括昌氏一族在内,几乎绝大多数宋国的王公贵族皆惶恐逃亡鲁国,唯独向沮率领着极少一部分贵族与宋**队,假借宋王名义留下与魏军交战,只可惜寡不敌众,向氏一门最终英勇战死沙场。
也正因为这样,原本名声不显的向沮,一下子就成为了宋民心目中的英雄,同时也成为了北亳军激励宋民坚持抗争的信仰。
这边正聊着,忽然,有一名府上的老仆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昌说道:“家主,有一行人人在府外求见。”
昌歉意地看了一眼陈汜,尽管后者微笑着连连摆手表示不在意,但昌还是皱起了眉头,心说:这老仆伺候了自己几十年了,怎么今日这么不晓事?
可能是猜到了老主人心中的想法,那老仆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份拜帖,压低声音说道:“家主,这次前来拜会的人,身份并不简单。”
“……”昌将信将疑地接过拜帖,随即扫了一眼。
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他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因为拜帖的落款处清楚写着:魏,外使,崔咏。
见昌面色有异,陈汜好奇问道:“昌公,怎么了?”
只见昌将拜帖递给陈汜,沉声说道:“魏国的使臣……”
陈汜接过拜贴瞅了两眼,心中着实有些惊讶。
要知道,目前这座昌邑,已然被他们北亳军收复,并且,城内还驻守着为数不少的北亳军兵将。
而在这种情况下,那魏使一行人,居然还敢潜进城内,不得不说,这份胆气却是不小。
忽然间,陈汜扫到了拜帖的内容正文,一眼就扫到了受东宫差遣这几个字,面色亦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毕竟魏国的东宫,如今指代的就是太子赵润,也就是魏公子润。
“是魏公子润的人?”陈汜惊声说道。
“……”昌伸手捋着胡须,微微皱着眉头不说话。
“父亲?”长子昌满唤了一声,大概是在询问父亲是否接见那名魏使。
昌与陈汜对视一眼,随即点点头沉声说道:“把那魏使请到此屋来。”
“是。”
老仆躬身而退,没多大会工夫,便领着三名目测都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来到了这个屋子。
这三名年轻人,正是崔咏、高括、张启功三人。
而此时,昌这才站起身来,拱手问道:“不知哪位是朝廷的使臣?”
听闻此言,崔咏走上前一步,拱拱手笑着说道:“在下崔咏,不才受东宫委以重任。……这两位是我的副使,高括、张启。”
不同于崔咏笑容可掬的模样,高括与张启功就显得颇为冷淡不过这二人亦有区别:在进屋后,张启功四下打量着屋内的摆设,而高括,一眼就注意到了陈汜。
虽然陈汜今日穿的只是很普通的服束,但高括还是本能地感觉到,这个男人绝非是寻常宋民。
“原是崔使。”昌点点头,拱手说道:“崔使此来辛苦,老夫不曾远迎,还望见谅。”
“老大人言重了。”崔咏摆摆手,笑着说道。
随即,昌便邀请崔咏、高括、张启功大人入席,又吩咐府上下人奉上茶水,随后他这才问崔咏道:“不知崔使今日来访,有何要事?”
崔咏笑着说道:“老大人,在下此番受太子殿下之命,特来交涉……宋郡自治之事。”
听闻此言,昌、昌满以及陈汜,皆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魏国朝廷居然服软了?不,那位魏公子润居然服软了?这怎么可能?!
咽了咽唾沫,昌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问道:“崔使所言……当真属实?”
崔咏微微一笑,也不急着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昌的长子昌满,以及北亳军的渠将陈汜。
昌当然看得懂崔咏那几下视线的用意,遂介绍道:“此乃犬子,满。……这人,则是老夫的外甥,皆不算外人。”
听闻外甥两个字,高括上下打量着陈汜,问道:“你是他外甥?你叫什么?”
陈汜自忖自己的名字应该还不曾流传出去,遂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叫陈汜……”
“以往做什么的?”高括继续问道。
“……为了糊口,曾经当过一阵子商贾……”陈汜回答道。
“商贾?”高括轻哼一声,看着陈汜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杀过人,对吧?”
陈汜下意识地撇开了视线,因为他也听说过一则传言:杀过人的人,眼神与常人是有所区别的。
见此,昌的长子昌满连忙圆场道:“如今这世道并不太平,我表兄行商在外,难免会遇到一些劫匪,故而沾上杀孽……”
高括瞥了一眼昌满,继续仔细打量着陈汜。
他在大梁时常接触三教九流,岂会看漏这个陈汜?在他看来,对面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行商的商贾,一股子的军营里的气息。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追问,更没有揭穿,只是对张启功使了一个眼色。
北亳军士卒?
在得到高括的眼神示意后,张启功亦打量了那陈汜两眼,不过并未有何表示。
毕竟在他看来,崔咏即将提及的事,纵使是被北亳军得知,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能是意识到高括与张启功二人绝非只是副使那么简单,昌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岔开了:“崔使,能否详细说说那个……自治的事。”
崔咏点点头,笑着说道:“前一阵子嘛,我大梁发生了点状况,调走了驻扎在宋郡的两支军队,不曾想,被北亳军抓住了机会,趁机夺取了任城、南平阳,甚至于,连这个昌邑,亦落入了北亳军的手中……北亳军乃是叛军,似这般挑衅朝廷,朝廷本欲兴兵讨伐,然幸运的是,如今我朝乃是东宫太子赵润殿下监国,这位太子殿下素来不喜无意义的杀戮,故而一力否决了……”
“东宫高义。”纵使是活了大半辈子的昌,这会儿亦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这也难怪,毕竟对方可是那位把楚国、韩国按在地上暴揍的魏公子润,以宋郡的小身板来说,还真经不起那位魏公子兴兵讨伐胜败尚在其次,主要是魏军若是狠下杀手,宋郡之民必定生灵涂炭。
崔咏微微一笑,随即正色说道:“昌公,据崔某所知,您是宋地的华族(贵族),请代我转达我朝太子殿下的意思。”
“老夫洗耳恭听。”昌拱手说道。
崔咏咳嗽两声,学着赵弘润的语气说道:“昌公,东宫太子命我传话……我大魏要灭宋人,易如反掌,但念在这十几年来,宋郡亦曾为我大魏做出贡献,特此网开一面……只要贵方能遵守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