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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八便猜到会是如此,陈湘如是舍得的,可老夫人不许。道:“祖母,二弟的武功教习师傅这次由我从陈家大院的护院里挑吧,一定要挑个严谨又认真的。得让二弟把基础功夫练好,否则他怎么练,也学不好。”
老夫人微微点头,对赵婆子道:“一会儿你告诉二管家,让他把护院们都集中到花园里,将军要给二爷、三爷他们挑师傅。”
“是。”
辰时二刻,周八从护院里挑了个武功平平,但为人严谨的武功师傅出来,又特意与他商谈了许久。
“你叫牛啸?”
“是。”
周八看着这中等个头。却长得健壮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我把二爷、三爷交给你,你尤其要教好二爷,我给你两年时间,让二爷的武功变得和你一样好,你若交好了他,可去军中效力。”
牛啸一怔。他来做护院就是想讨口饭吃。
“怎么,不想当将军。不想建功立业?”
“不,小的想,只是……”
“只要两年后你来军中,我便让你做一个从九品小旗,不必从士兵做起。条件只一个,什么时候二爷的武功和你一样好。你就来雁城找我。”
“谢将军提携。”
从九品小旗,这好歹是个小官。
牛啸信心鼓励,心里发誓一定要教好二爷,哪怕像将军一样强势些,也要逼着二爷学好武功。
晌午。在上房用了午食,一起作陪的还有老夫人娘家的弟弟、侄儿,岳氏母女及赵小舅也来了,赵敬没来,只说要在书房读书,但大家却都明白,这是为了避开尴尬,毕竟早前陈湘如是许给赵敬的。
用罢了午食,老夫人道:“将军,你带如儿回周宅,不必再陪我了,今儿城里有灯会,带如儿出去走走。”
周八应了声“是”出来,与陈湘如并肩而行,轻声道:“祖母还真是通情晓理,我有些困了,我们回去再歇一觉吧?”
说是歇,其实是接她陪睡,两个人在二进大床上翻云覆雨,因想着他要离开江宁,陈湘如拼命地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甚至是肆意地纵容他。
那样频繁的欢好,那样深的痴缠,虽成亲不过半月有余,却似把前世一生的房事都做完了。
她想说两句,可身后跟着绿叶,只得忍住。
绿叶似瞧出来,欠身道:“夫人,明天将军要出门,刘奶娘说要奴婢跟她到库房里挑送周大将军夫妇的礼物。”
周八朗声道:“他们夫妇这儿不必太多,各挑两匹缎子就成,对了,我慕容舅舅家的也得备上,慕容家有三个哥哥,三个哥哥都成亲了,舅母喜欢“富贵长春”纹的缎子,颜色以藏青和栗色为主,我舅舅喜欢蓝黑、蓝灰色的,三个哥哥和三个嫂嫂的你和刘奶娘看着挑。”
他竟叮嘱给慕容舅舅家的礼物,瞧这模样,竟似对他们比对自己的父亲还要好。
陈湘如微蹙着眉头,有些不解。
绿叶得令,欠身退去。
夫妻二人走在花园子里,一阵风过,他的声音显得飘忽又不失凝重:“你曾问我,可知我亲生父母是谁?”
他勾唇一笑,前世在舅舅、舅母活着时,他没好好地孝敬,还来不及对他们好,来不及知晓他的身世,他们就没了。
但今生,他可以弥补,也会真心地对他们好。
难道……
舅舅慕容焕不是他舅舅,根本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慕容家有三个儿子,这才把最年幼的儿子送给了慕容氏为子。
只为了瞒住周五爷周子迁不育的事实。
陈湘如此念一闪,惊道:“那你……其实是慕容鸣?”
一出口,险些没站住,他一把将她捞在怀里,眸光熠熠地看着她。
她一定知道他前世的结局,他死得惨烈,乱箭穿心而亡。
她还是没能忆起他,忆起那个默默喜欢她几十年的人?
“你怎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结局,但今生是绝不会重蹈覆辙的。
今生,他娶的是陈湘如,而非丁翠芬。
现在丁翠芬就只配与人为妾了。
陈湘如摇了摇头,“慕容舅舅真是你亲生父亲?”
他用沉默回应了她的话。
慕容鸣,燕国公慕容焕之幼子。康正二十年二月二十六,异族侵边,长门关守将慕容焕领着众人抵御外敌,其长子、次子在这一役中战死沙场。慕容焕悲愤之中,将异族人驱赶百余里,而夺下敌方二员大将的项上人头,康正帝大喜,念其英勇,晋其为正三品镇北将军。
康正二十年八月十三,异族入侵,绕行三百余里,攻下雁城,行至白塔镇时,有敌将听闻此镇乃是大周镇北将军慕容焕的家乡,竟下令屠镇,慕容焕的妻子、儿媳、孙儿及家仆全家被杀。
遭此大变,慕容焕感染恶寒,一病不起,于康正二十年冬月初九与世长逝。三子慕容骞带兵攻打敌城,英勇就义。
慕容鸣,是在慕容父子、慕容家遭此巨变后才步步脱颖而出的。
在这之前,史书居然没有关于慕容鸣的记载。
直至慕容鸣功成名就,步步成为大将军、燕国公,世人才知,早前的镇北大将军慕容焕乃是他的父亲,而他是慕容家最后的血脉。
只是后来,慕容鸣也惨死沙场。
陈湘如不敢再想下去,扑在他怀里,“我不要你有事,也不想慕容家有事,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答应我……”
康正二十年,不正是今岁么。
那么二月时,慕容家的长子、次子都会在一场激战中死去。
她知道这结局,那他呢?
周八将她紧揽在怀里:“娘子,你知道了什么?怎么,你好像突然很害怕。”
“你是慕容鸣!你是慕容鸣……”她打着颤儿,更用力地抱紧了他,这是她今生的依靠,也是她今生的幸福,她不要他有事。
慕容鸣,一个注定会成为战场神话的男子,一个会让敌军胆颤心惊,闻其名,就畏惧七分的人物。
难怪他那么残忍,是因为年少的他,历经了父兄战场,全家被敌人残忍伤害,就连几个月的侄儿也被砍下人头,慕容家的妇人、幼孩,上下十二口人的人头就挂在白塔镇的英勇牌上。
那英雄牌坊,原是治隆帝嘉赏白塔镇武将特意赏赐的,可八月时,却挂着慕容家女眷、孩童的人头,敌人的手段不可谓不很。
她一直想要打听的慕容鸣,不是旁人,竟然是她的丈夫,是周八。
也就是说,早晚有一天,周八还会姓慕容,还会做回真实的自己。
看着怀里充满惧意的妻子,周八后悔了,早知道她会害怕,就不告诉她这事,至少这样,她会开心些。
“娘子,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活着看我们儿女成群,活着陪你看日出日落。”他故作不懂地问:“只是,你怎这么害怕呢?”
告诉他,自己其实有一颗数十年的灵魂,对这个朝代的事了若指掌,她甚至知道他会建立怎样瞩目的战功,他会是怎样一个了不起的武将……可她不能说。
她不能被他当成怪物。
重生,谁又会信呢?
她从一个几十年后的灵魂,重生成江宁府的陈湘如。
“你明儿就回边城,一定要护好慕容大哥、二哥……”
她果然忆起了。
可知道了这一切,她为何就偏偏忆不起他呢。
周八轻声问道:“你还忆不起在我与你在郊外林中相逢之前的事么?”(未完待续。。)
第222章 悄然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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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第二次提及了,陈湘如也曾用心地想过,他们确实在那儿见的第一面。
“夫君,你告诉我,你以前在哪儿见过我?为甚我想不起来呢。”
她真是忘了冥府的事,也对,那里的事,冥府的人怕是不愿他们忆起来的吧。
他当时怕误了吉时,没等饮孟婆汤就踏入了重生门。
她若饮了,定是记不得的。
“夫君,我遇刺那日,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那么你在哪里见过我?”
周八笑了,“你许是记不得了,我是五月时随父母回的江南,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岳父过世不久,那天你一袭素衣到绸缎庄去,早前我还在想,这小姐真怪,穿着孝服买布料么?
我娘曾说,要想俏一身孝,那一身孝服穿在你身上,纯洁、美丽得像白莲,我只一眼就动心了。”
让他动心的,其实是冥府里孤独的陈湘如。
她就那样坐在望乡台上,一坐就是很久,一回回的重复,一次次的逃避重生,那样奇怪的她就吸引了他。
对她的事了解越多,他就无法控抑的喜欢。
从好奇到深爱,就这样不可救药的以情相许。
他生前未曾那样爱过,死后却寻着了。
陈湘如摇头:“我一点印象都没了。”
“你自然想不起,我看到了你,你却没看到我。”
这是他编出来的藉口,她既忆不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记得就好。记得她就是他守候几十年想娶、想要的女人。
他轻吻着她的额头:“我们回去睡一觉,明儿就要离开了,我总觉得自己都有使不完劲儿,就想不停地要你,不停地……”把往后几载欠她的,都用在今日的弥补上。
她随他回了周宅。
缠绵床榻。累了就歇下,他又与她读着剩下的书信,照旧是每封都读三遍,读完三遍就要她一回。之后又读信……
她早已疲乏,而他却像个不知靥足的孩子,如此往复,直至太阳西沉,直至华灯初照。
“娘子,我陪你去赏灯?”
“不。明天你要出发去雁城,我想留在家里,就陪你坐坐,陪你说说话。”
“我还没瞧过灯市呢。”
他其实是瞧过的,因为他知道,她已三年没赏过灯市,怎可再错过,一年也才这一次。
“好。我们去赏灯。”
陈湘如与他换了身衣袍,领了柱子、绿叶等人去了江宁府灯市。
两人猜迷、尝江宁小吃。直玩到近三更时分才回周宅。
许是她真的累了,这晚,周八却再没有碰她,而是躺在一边看着她,往事历历,这三年来。他发现前世发生的许多事,今生也都有发生过,那些人还在,那些事也有。他必须尽快赶回边城,第一件事就是从长门关救下慕容焕父子三人的性命。若是早作打算,异族人许就不会给边城带来如此重的伤亡。
次日,陈湘如一觉醒来,习惯性地一探手,身边却是空的。
“夫君……”她唤了一声,以为他和往常在一样,会在一边应她,可这回却是寂静无声的,陈湘哪忆起他要离开的事,腾地一下坐起身来,“绿叶!”
绿叶进了内室。
“将军呢?”
“回夫人话,将军今晨五更二刻就出门了,还不许吵醒你,说夫人太累了得好好歇息。”
五更二刻……
他起得这么早,离开得这样快。
绿叶道:“夫人备的礼物,将军并没有拿,只是带了夫人备的酒和干粮。将军说,绸缎礼物等可随顺风镖局的人送往雁城。”
他在她还在睡梦中时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