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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赵敬从未听过这样的评论,一脸愕然,看陈湘如笑得古怪,顿时回过神来,“平日当你是个端庄的,没想你也打趣我?”
猫窜胸膛、飞出老虎……
他想到这话。仰头大笑起来。
“难道不是么?猫窜胸膛,吓人一跳,心跳加速,飞出老虎自然是对你刮目相看喽!”
心跳,是因为会惊叹、喜欢上他的这手好字。
刮目相看,定是因他年少有为,却有此等书法。
赵敬的笑声,立时就吸引了众人。
赵家的小厮站在远处:“绿叶姑娘,我从未见五爷这样笑过呢。”
“我就说嘛。表少爷这么好,大小姐一定会喜欢上他的。大小姐也这么好,表少爷也一定会喜欢她。”
赵敬笑罢,“你写几个字?”
陈湘如摇头,“你答应我明儿陪我去城外玩。”
“好,我答应了。”
“那明儿出城再说吧。”陈湘如扬了扬头,得意地看着赵敬,“我回去了。”
她出了凉亭。回眸眨眼,竟是道不出的俏皮可爱。那一刹的浅笑,竟有道不出的风情,是清纯,也是妩媚。
陈湘如没有十分的容貌,却有特别的风姿,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也是从灵魂深处流露出来的。
“五表哥,你答应给二妹妹再绘一幅画的,你明儿再不给她,小心她缠着你非要不可。”
赵敬想看看她的字,想到她的评论倒觉有趣。然后反复品味时,才发现那话里深处的另一种意思。
初看是好字,看得久了,就觉得这字太过犀厉,当敛风芒,陈湘如是无意如此说,还是刻意的?
她还真是让他意外呢,棋艺过人、琴艺脱俗,还精通茶艺,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养在深闺的表妹,不仅是理家营铺的好手,在这方面也有过人之处。
他竟有些感激父亲,竟为他觅得这样的奇女子为妻。
因入了冬,铺子和织布房那边没甚大事,而染布房也因到了冬天而暂时休业。
陈湘如给老夫人请了安,回到淑华苑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儿跟赵敬到城外游玩。
绿叶笑道:“大小姐今天是要去哪儿?”
绿枝问:“是敬香吗?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陈湘如不语,不仅带了琴,还带了一个食盒,这盒内全都是糕点。
绿叶瞧着,不像是敬香。
刘奶娘从外头进来,笑道:“大小姐要出城,是不是把红泥小炉也带上,可以煮茶吃。”
她只与赵敬说过,刘奶娘是怎么知道的?
陈湘如顿时有些失望,就想也任性一回。
刘奶娘笑道:“大小姐是怕老夫人不同意么?
老夫人最疼大小姐,这一年你也辛苦,不过是偶尔出城游玩,老夫人又怎会不同意?”
陈湘如没答,明明是她与赵敬说的事,刘奶娘怎么知道的?赵敬也不像是那种藏不住话的人。
刘奶娘又道:“西泉镇的泠月庵有片梅林,今年梅花开得早,正是赏梅好时节。”
绿叶道:“赏梅好啊!这表少爷最喜欢雅事,定会陪大小姐一起去的。”
陈湘如生气的看着刘奶娘,她好像快成透明了,什么事也瞒刘奶娘不过。
刘奶娘知道了,老夫人就知道。
老夫人知道,等同整个上房的人都知道。
刘奶娘张罗道:“绿叶,还愣着作甚,快把红泥小炉送到马车上去,还有那一整套的茶具,大小姐的琴也带上,笔墨纸砚也都带上。”
陈湘如起身道:“今天我带绿枝!”
绿叶跳了起来,说好的,绿枝是守淑华苑的,怎么今儿带绿枝,“大小姐,为什么?奴婢做错什么了,你不带我,要带绿枝去。”
“因为绿枝没你聒噪!我就带她,你留下守院子。”
刘奶娘笑了一下。
陈湘如立即又道:“奶娘也不必去了,外头冷。莫把你给冻坏了。”
“好,奴婢不去,大小姐出门可得多带两个护院。”
陈湘如折入内室,取了件斗篷,领着绿枝就出门了。
绿叶还没出城好好玩过呢,生气地道:“嫌我聒噪。我嘴可是最紧的,不该说的一个字也没说。”
陈湘如在范阳开织布房的事,在那边置家业的事,她一个字没说。
居然带绿枝!
绿叶有种想哭的冲动。
刘奶娘道:“好了,你也别生气了,该干什么干什么。绿枝这几年一直待在淑华苑,连大门都没出过,就让她跟大小姐出去玩吧。”
绿枝是个安静的性子,话不多。
陈湘如到西门时。赵敬领着小厮已经在马车前候着了。
婆子把红泥小炉和茶具移进了马车,又特意装了小半袋子的银炭,“绿枝姑娘,今儿可得好好服侍。”
“是。”
陈湘如与陈敬上了马车,绿枝沉默地坐在一侧,头也不抬,心里琢磨着:绿叶什么时候惹着大小姐了,要不然。大小姐为什么不带她?
赵敬拿了一本书,挑起车帘看书。
陈湘如依在车壁上假寐。
绿枝也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外头的风景,觉得一切都是新奇的。
马车摇摇晃晃间就到了西泉镇,又行了约莫二里路,到了泠月庵,红梅绽放,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陈湘如跳下了马车,笑盈盈地看着四下,“这里面有两个凉亭,我们可以在那儿采梅煮茶。”
她接过绿枝递来的食盒和古琴,沿着曲径往梅林深处走去。
护院帮着搬红泥小炉。绿枝指挥道:“快搬进去。”
“不好。”
绿枝愕然。
陈湘如指着那凉亭上的字“相忘亭”,“这名字太不吉利,去那边那个。”
大小姐啊,虽说红泥小炉不重,可里头还燃着炭火呢,很灼手的好不好,要不是两个人换着抱,怕是早就受不住了。
赵敬想笑,却依着她。
另一个亭子,上书“相守亭”。
陈湘如进了凉亭,让人把红泥小炉摆好,赵家的小厮唤作山子,一路飞奔提了小半袋银炭。
绿枝在石桌上摆了笔墨,又提了紫砂壶去附近的溪泉打水。
不多会儿,凉亭里是另一幅画面:男子挥笔而书,女子面蒙轻纱,坐在一侧弹琴助兴,而绿枝则蹲在红泥小炉前,看着那茶壶发呆。
梅林旁的官道旁,奔来了一行骑马的少年,走在最前头的男子气宇不凡,高大威武,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金抹额,五官如刀刻玉琢一般,鬓角如裁,眉如黛描,颜似春桃,面似含笑,不怒自威。
“殿下,就是这里了,今年的梅花开得早,开了不少呢,每年开时,得有二十多天。”
少年说话时,那华衣男子抬手打住。
琴音,很好听的琴音,是一支《幽兰曲》,这样的曲子,他们早已经听过无数回,可这曲子却自有一股别样的韵味,是沧桑与孤傲。
华衣男子跃下马背,寻着琴音往梅林深处去。
凉亭里,一个披着橘红色斗篷的少女正全神贯注地弹琴,另一边蓝袍少年正在运笔而飞,也是一样的投入和专注,一侧站着个小厮,瞧模样像是书僮,正歪头看着桌案,另一侧的小炉前蹲着个丫头。
“瞧不出来,这陈大小姐大冬天还有这雅性。”
华衣男子扭头看着身后的少年,“无争,你认识他们?”
“何止认识,那披斗篷的就是陈大小姐,快与她表兄成亲了。”
周六接过话,“听说陈大小姐长得普通,小八怎么就喜欢她了。”
华衣男子听得有些迷糊。
沈无争大踏步走来,笑道:“赵敬,真巧啊,哈哈……我们又见面了!”
赵敬搁下笔,抱拳道:“见过沈兄。”(未完待续。。)
第188章 偶遇
“同礼!”沈无争回应着,一贯的不羁,目光却落在那红泥小炉上,“新鲜呀,出来游玩连火炉子都带上了。”
赵敬笑了一下。
山子道:“大小姐说要来赏梅煮茶,还说要用梅花煮茶呢。”
周六与华衣男子也移了过来。
赵敬见过周六与沈无争,在上回的郊外诗词会上见过,可这华衣男子却是首次见面,也算是人中龙凤,气宇轩昂,抱拳道:“这位公子是……”
沈无争道:“这是我们的好友龙三公子。”
“见过龙三公子。”
彼此见了礼,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赵敬要收起画作,只听龙三兴致勃勃的道:“字好、画好、诗意更好……”
赵敬的字好、诗文好,但今儿沈无争与周六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画。
赵敬抱拳道:“龙三公子谬赞,在下惭愧。”
沈无争瞪了眼陈湘如,“陈大小姐,你不是说要赏梅煮茶么?我们今儿可得一饱口服。”
陈湘如与赵敬交换了一个眼神,见炉上的水沸了,取了用具,纯熟地操作着,这样的娴静如落花,又这样的让人无法忽视。
周六如见了新鲜事一般,大嚷:“是莲花!莲花、莲花……她是怎么做到的?”
赵敬微蹙着眉头,他希望自己的妻子只把这手绝活露给他一人看,可转而又想,这在以前,外头的人只知陈湘如是陈家嫡长女,从不曾有人知道她的才学如何,可见陈湘如不是一个贪慕虚名之人,今儿却在外人面前展露茶艺。
她定有用意?只是她有何用意?
徐徐升腾的白气。在空中巧妙地化成一朵莲,更令他们惊奇的是,这莲花最后慢慢的凋谢、消散,在片刻仿佛看了一朵莲的盛放与凋亡。
周六起身道:“陈大小姐,你还会什么?那个莲花是怎么从茶杯里出来的?”
陈湘如道:“其实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需要一些技巧。用白气作画,只是茶艺的一种。”
沈无争因周八的事心里暗恨陈湘如无情,冷声道:“样子不错,只不知这茶泡得如何?可别是个绣花枕头。”好看是好看,可这茶原就是喝的,要是不好喝全都白瞎了。
陈湘如只笑不语,捧了一杯递给龙三,“公子是客,请品尝。”
然后又捧了另外三杯。一一递给了他们。
起身取了食盒,从里面取了几盘糕点,亦摆在桌案上。
周六道:“你们可真是好兴致,从家里带炉子来,连茶具、糕点都带来了。”
赵敬笑道:“表妹说在家闷了,我特意陪她出来散散心。”
周六想的却是:大家都说这陈大小姐是个俗人,却由老夫人配了个好亲事,甚至有人笑话。说一身铜臭的大小姐嫁了个优雅出俗的少年郎,认为这是一根草与美玉放在了一块。
陈湘如道:“五表哥。我和绿枝去采梅花。”
赵敬应了。
她掏出一个素雅的钱袋,走出凉亭时,蓦然回眸,那明亮的眸子流露着无限的情意,一刹之间竟看呆了龙三公子,他仿佛感受到自己瞬间加快的心跳。这个女子虽不是最美的,却有着最特别的气质,尤其是那一回眸,赛过人间绝色。
赵敬微微点头,“绿枝。小心跟着大小姐。”
“是,表少爷。”
陈湘如拿着绣着碧叶白荷的小布袋,走进了梅林深处。
龙三公子没想今儿出来,竟遇着一个有才华的少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