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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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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嘉定清欠司的汤效先如愿以偿的成了嘉定知县。虽只是个知县,可嘉定却是松江精华之地,赋税收入极丰,故嘉定知县实是很多人眼中的肥差。
这日,汤效先正在衙门中和库房的人商议本县该征夏粮和该免赋税人家名单,正说着,门房来报,说是知县大人的旧友来访。
一听是旧友来访,汤效先忙叫将人领进来,一看,果是旧友,却是原来在驾前军结识的书办于百恩。
说起来,汤效先和于百恩一别也是四年有余了,所以再次见面,自是十分高兴,叫人奉坐请于百恩吃茶。叙了些阔别多年的话,汤效先问于百恩为何不参加科举,若他愿意,可落籍在嘉定参考。
于百恩谢过汤效先好意,却说其母刚刚病逝,他现在是在遵制丁忧,不能参加今年的乡试。一听于百恩母亲去世,汤效先大惊,忙进去换去了吉服,拱进后堂,摆上酒来。考虑到丁母刚刚去世,所以席面以素菜为主,很合于百恩心意。
二人正吃着,主薄丁喇东匆匆来见,说是有要事和汤知县商量。汤效先心中不快丁主薄打扰他与友人用饭,但也未流露出来,和于百恩告个歉,带丁主薄到一边说话。
“到底何事这么急找来?”汤效先问丁主薄道。
丁喇东羞愧道:“却是得罪县尊了。实是方才有几个教亲备了五十斤牛肉,请出一位老师傅求我,说是请我通融,准他们宰牛。”
闻言,汤效先顿时不悦,他知道丁喇东乃教中之人,所以语气不由严厉起来:“齐王刚颁了禁令,如今耕牛贵重的很,各地都严禁宰杀耕牛,上司行来牌票,语气也是严厉,你莫要不晓得厉害,连累衙门里都跟着你吃挂落。”
丁喇东也知自己所请有些唐突,但教亲们求他不过,内中还有妻家之人,实是不好推辞,当下也只有硬着头皮道:“县尊体谅一二,我那教亲们说了,只求县里略松宽些,叫做‘瞒上不瞒下’。又送五十斤牛肉在这里。。。”
汤效先听了,眉头微皱,示意丁主薄先下去。回到席间,他将此事与于百恩说了,想请对方给拿个主意。
于百恩笑了笑,摇头对汤效先道:“汤兄,那丁主薄可是糊涂得很,你莫要被他害了。须知这做官的人,只知有朝廷,有皇上,有齐王,哪知有什么教亲?。。。想当年洪武年间,那位刘老先生。。。”
汤效先问道:“那个刘老先生?”
于百恩道:“讳基的了。他是洪武三年开科的进士,‘天下有道’三句中的第五名,后来入了翰林。洪武私行到他家,就如‘雪夜访普’的一般。恰好江南张王送了他一坛小菜,当面打开看,都是些瓜子金。洪武圣上恼了,说道:‘他以为天下事,都靠着你们书生!’到第二日,把刘老先生贬为青田县知县,又用毒药摆死了。这个如何了得!”
汤效先虽说识些字,可毕竟不是读书人,不知那么多典故,见于百恩说的口若悬河,又是本朝确切典故,不由得不信,便问他道:“那这事如何处置?”
于百恩想了想,道:“依我愚见,汤兄就在这事上出个大名。今晚叫他伺候,明日早堂,将那老师傅拿进来打他几十个板子,取一面大枷枷了,把牛肉堆在枷上,出一张告示在旁,申明他大胆犯法之处。上司访知,见汤兄一丝不苟,升迁就在指日。”
第一千八十七章 目无王法
汤效先觉得于百恩的办法十分好,齐王和朝廷现在对恢复生产十分重视,各级官府为此出台了不少政策用于保护耕牛等生产物资。而松江本地的教民却为口腹之欲私宰耕牛,且还要说动官府帮他们宽松律法,他汤效先要是不将此事严办,日后上头追查下来,恐怕他汤效先就得和包庇不肯纳税的前任一样被械送刑部大牢了。
升不升迁的倒是小事,汤效先刚刚从军中百户改任知县,屁。股还没坐热,哪就想着升官,现在只想不要在自己手中出事就好。当下,汤效先就唤来丁主薄,将自己欲要办那些教民的意思与对方说了。丁主薄听后,甚是惶恐,只觉不安,对不住教亲们,但一想他乃是做的朝廷官,不是做的教中官,便也释然,积极配合起汤知县来。要不然不待上头找他麻烦,“现管”汤知县就能让他吃好大的苦头。再则,教民们也是应该要敲打一番,不然动不动抬大师傅出来压他,叫他这官做得如何安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教民也是民,怎可自恃身份居王法之外,不服王化。借着这件事,叫教民晓得大明律法厉害也好。
嘉定属松江府,这松江府的教民都是蒙元时期的36户色目人繁衍下来的,约有五万之数。这五万多教民围绕一座西域色目人纳速喇丁建的大教寺白鹤寺居住,寺内建有教民坟。教民们几乎不种田,只经营各种商业和手工业。早年松江府城内的西域兵最多,所以民间又称松江老城为教民城。蒙元亡后近三百年,教民们早就改汉姓,说汉话,用汉字,外貌看起来和汉人也无不同,只是他们总以教民自居,不认自己为汉人,有事也总习惯找教中大师傅,而不是找官府。
丁主薄是教民中的杰出人员,自幼苦读方中试任官,自然想有所作为,叫教亲们都尊重,而非看不起,更不想因这事被他们连累。
早前松江清欠时,教民利益也被损及。教民虽不种田,但积蓄甚多,历年多会买地租于当地人耕种,时日一久,自和本地士绅一样偷税漏税。清欠一起,自有大批教民被迫缴纳大量欠税,有不少教民和那些汉人士绅一样对明朝产生不满,举家逃往北地。留下的教民数量仍多,对这年来的官府变化颇多埋怨,听说不少教民私下和那些对官府不满的汉人士绅联络,欲要生事端呢。请丁喇东出面向官府说情,允他们宰牛吃肉,或许是个试探。不然,明明王法在那,不许私宰耕牛,这帮教民怎敢明知故犯。
只是丁喇东虽是教中人,可自为官之后和教中关系就淡了,所以有些内幕教亲们也不会告诉他。汤效先这里也是就事论事,只欲惩治犯法的教民,倒也没有将这事往深里想。
次日一大早,汤效先就叫升堂断案。于百恩闲着无事,便以师爷的身份在堂中听断。
衙役们先带进来一个偷鸡贼,是个老犯,此前曾被汤效先打过板子。见又是这老犯,汤效先不由怒道:“你这贼子,在本县手中犯过两次,仍操旧业,不知悔改,当真是不怕打不成!”
那偷鸡贼也是老油条,知道自己不过偷鸡,官府也打杀不了他。只作一脸胆小害怕状,心中却想着左右不过打板子,只叫县老爷打快活了他便无事。下次再偷,到远处去便是,省得再犯在这汤县尊手中。
汤效先见这偷鸡贼目光闪烁,如何不知他想法,越想越写,提起朱笔就在这老犯脸上写了“偷鸡贼”三字,然后取一面大枷将他枷了。又叫衙役将老犯偷的鸡,头向后,尾向前,捆在他头上,枷了出去。才出得县门,那鸡屁。股里刮喇的一声,屙出一抛稀屎来,从额颅上淌到鼻子上,胡子沾成一片,滴到枷上。
县衙外的围观百姓见了这偷鸡贼如此糗样,不由大笑起来。于百恩也是头次见汤效先断案,见他如此别出心裁,也不由乐了。
枷了偷鸡贼后,汤效先叫将那教民大师傅押上来。那大师傅戴着个帽子,对于自己为何突然被衙役锁拿犹自不知。到得堂上,那大师傅便要找丁主薄,可丁主薄却不在堂上。
“威武!”
衙役们喝起堂威来,叫这大师傅跪下。大师傅心中不愿,可见这架势也不敢不跪。待他一跪,汤效先就立即发作,怒斥这大师傅与一众教民目无王法,大骂一顿后,掷出签去,命重责三十大板。只将这大师傅打得皮开肉绽。完事后,又叫衙役取一面大枷,将那五十斤牛肉都堆在枷上。大师傅脸和颈子箍的紧紧的,只剩得两个眼睛,在县前示众。
衙门外等消息的教民见大师傅被官府枷了,都是不服气,但无人敢出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大师傅叫大枷枷在那。汤效先原是想枷这大师傅几日,不坏他性命,让他们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便好。不想那大师傅不经枷,第三日呜呼死了。
这一下,事情坏了。众教民平素都敬那大师傅,哪里甘心大师傅就这么被官府治死,于是在大教寺人员的串联带动下,数千教民从嘉定四面八方向县城赶来。他们鸣锣罢市,一路驱赶汉人,不准汉人百姓开门营业,见到肉摊也上前掀翻。一路走来一路大叫,要官府为大师傅赔命。
乱中,嘉定一些因为清欠而对官府不满的汉人士绅地主也加入进来,欲借此事将汤效先赶走。他们对那些教民说道:“你们就是不应该送牛肉,也不该有死罪。这回闹进衙门去,将姓汤的官揪出来一顿打死,法不责众,大家伙这么多人,官府能奈如何?”
教民本就有心生事,汉人地主再一煽动,这事便越闹越大。直中午,数千教民将县衙围得水泄不通,口口声声只要揪出汤效先来打死。
汤效先大惊,忙唤了几个心腹的衙役进来商议,又问于百恩如何办。
“这是聚众做乱,借着这事反对朝廷。”
于百恩倒也狠辣,一言就将事情给定了性。他对汤效先道:“你是朝廷的官,嘉定的父母,那教民大师傅犯了王法,你判他受枷并无不妥。”
“话是这么说,可人毕竟是枷死了。”汤效先倒没有埋怨于百恩出的主意,只是觉得不管怎么说,那大师傅都是叫他枷死的,似乎罪不致死。
于百恩冷笑一声:“汤兄,我见过齐王的令文,私宰耕牛是不赦之罪,按律就是处死,也是应当。你秉公执法,何错之有?”
第一千八十八章 当断不断 反受其害
于百恩早前在驾前军中只是小小书办,未想胆量倒比在军中任过百户的汤效先壮了几分。
汤效先心虚之处在于不应该在大枷上放牛肉,这条刑法大明律中可是没有,乃他率性而为。倘若一开始就直接判那大师傅死刑,报上按察三法司,定个秋后问斩,虽给人酷吏观感,倒也不失公正严明。
齐王殿下近年屡屡和下面说,乱世要用重典,故就此事让汤效先给外界的印象是个酷吏,怕也不妨碍汤效先前程。但他一开始却未如此雷厉风行,只判了枷首示众,结果人被枷死,自是落了话柄。
事到如今,汤效先也不可能向外面的教民解释,更不能赔罪,他乃嘉定知县,一言一行都是代表朝廷,若是低下头来向教民退让,教民饶得了他,王法却不会饶他。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于百恩力劝汤效先马上想办法出城,调来驻军镇压闹事教民。早前主持清欠时,汤效先倒也是敢做敢当之人,曾调驻军将王太后的母家给抄了,不过那件事不管谁人听了,不管是非对错,总会先夸一声汤知县不畏权贵。可如今于百恩让他调兵镇压教民,事端一开,恐怕就有不少人头落地。这和齐王说的要与民休养,恢复人口,少杀慎杀的精神有所不合。
汤效先拿不定主意,于百恩见状,不由耻笑起来,说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