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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这样,太子这阵儿怎的这样折腾,他心里。窝着邪火儿呢。”九阿哥笑道,“我的门下被他寻出错抄家就有三个,八哥门下革职不下五个,你和十四弟门下的不是还有几个要拟斩监后么?”
在十四阿哥的。冷哼声中,十阿哥拍桌骂道:“皇阿玛只当生了他一个儿子!爷们都不是他爱新觉罗的种!不过是圈了大半年,就恨不得把天下的好处儿全塞给他!说革职就革职,说抄家就抄家,爷都忍了一年了!现下这混帐太子竟敢扯了脸面,明着杀爷的人!惹得十爷的杀性起来,老子头一个就不放过——”
“十弟!”八爷站了起来,看了十阿哥一眼,“用膳。”
九阿哥走到桌边,看着一脸悻悻然十阿哥笑道:“咱们也没有吃亏,齐强和孟九在山东漕河段上暗地里把官船给凿开,淹死了他门下的得意人,咱们才能抢到东河总督的位置,他现下必是查明白了才这样窝火呢。”
十阿哥脸色好看了些,“该!不识水性还想做河督?他也配!发大水里必是头一个溜的!不定爷们还没躲,他就躲了!”
几位阿哥顿时都笑了出来,正说笑吃喝间,秦道然急奔了进来,面上已是变色,慌乱叫道:“九爷!不好了!齐强死了!”
太阳已是升到了中天,偏帽儿胡同齐府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门前三极青石阶上的片片鲜血,在阳光下发着黑红黑红的光。
齐粟娘从还未停稳的马车上重重跌了下来,竟未觉着半点疼。
她怆慌着,手脚并用爬上了青石阶,突觉左手上一片粘湿,茫茫然抬手一看,却是一手的人血!
齐粟娘无声地惨叫一声,猛力推开哭着来扶她的比儿,狂奔进了齐府。
川流不息的仆役来往送着药物,个个面上惨白,一脸大厦将倾的凄慌,齐强内眷的哭泣声从紫檀木屏风后的内间传了出来,阳光照在紫檀木上,渐渐渗出绝望的死光。
“混帐!”九阿哥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卡卡直响,“德隆这该死的奴才!竟敢卖主求荣!当初赶他出府的时候,就该一顿板子结果了他!”
八爷紧皱锁眉头,抬头叫道:“李全儿,赶紧差人再去催文御医,这时节,不能让齐强死了!”
十阿哥与十四阿哥对视一眼,十四阿哥叹了口气,“伤得那样重,怕是不成了——”
屏风内传出颤抖的叫声,“……姑奶奶,快去请姑奶奶!大爷要见姑奶奶!”
伏名哭着应道:“大*奶,已经去请了!已经去请了——”
齐强的脸上已是泛了死灰,呼吸声却像拉扯着的破风箱一般越来越大,在室内回响着,漏的气却也越来越多。
沈月枝死死握住他的一支手,看着齐强不甘心的脸上越睁越大的双目,在他耳边拼命哭叫着,“姑奶奶还在路上,姑奶奶还在路上——”
安生踉跄奔进卧室,“大爷!大爷!姑奶奶来了!姑奶奶马上就来了!”
齐粟娘连滚带爬扑到齐强的床前,扑目是满眼的血和小腹上的黑铁匕首把,她拼命忍住要冲口而出的狂叫,用发抖的手摸着齐强的冰冷的脸,贴近他的耳朵颤抖道:“哥哥,粟娘——是粟娘来了——”
齐强早已不能动弹,他死死瞪着帐顶,拼命大张着嘴,似是使尽全身的力气吸住最后一口气,“妹……妹子……”
“是我,是粟娘,哥哥——”齐粟娘半爬到床上,挨着齐强仍在淌血的****,捧住齐强的脸,额头对额头,眼对眼地柔声道:“哥哥,你想和粟娘说什么——”
齐强脸上半凝的血迹被齐粟娘落下的泪水冲了开去,他似是认出了齐粟娘,巨大的呼吸声突起突落着,“……你……你嫂子……她们……”
“哥哥放心,有粟娘在,没人能欺负嫂子她们。”齐粟娘侧头在他耳边柔声说着,“彩云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怀上十年五载,也是姓齐……”
嘶啦着的呼吸声蓦然降了下去,齐强眼中的光芒灭去了一半,屋里屋外哭声一片,齐强的眼中那仅余的微光投注在齐粟娘脸上,“……叫演官儿……辞官……回家——”
破碎的呼吸声嘎然而止,齐府里哭声大作。沈月枝和月钩儿都被丫头们抬走,齐粟娘额久久凝视着齐强死不瞑目的双眼。
渐渐西沉的阳光将紫檀木屏风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齐强的身躯上。也不知怎的,齐粟娘突地觉着齐强的额头那一块还有些暖气,心中不禁一喜,唤道:“哥——”
齐强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便又明白,那不过是她自己额头晤热的……
八阿哥走入齐府大花厅,对一脸不耐烦的十阿哥道:“老十,你先回府去吧。”转头看向九阿哥,“马上叫秦道然把牙行里的帐盘清楚,太子既是对齐强下手,肯定是想动这处的财源。”
九阿哥狠狠咬牙道:“德隆这该死的!”招手叫过秦道然,“叫京城齐记牙行把帐盘清,再叫江南二十一处牙行交帐上来,银钱三千两以上没有你的章记,绝不许动。”
“九爷,京城牙行奴才控得住。但江南二十一处牙行当初建立时,为着旗人不能经商,是记在齐强名下的私产。平日里调大批银子和货物、安排管事、收帐本,都是以齐强的私章为记。奴才虽一直在收,下头的掌柜奴才能差得动的也只有一半,其余的怕是要乱……”
九爷皱眉道:“齐强的私章在谁手上?把他府里的心腹管事叫过来。”
秦道然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十四阿哥,“这东西太过要紧,齐强若是没有贴身放,便只会给他妹子——”
九爷顿时吃了一惊,“他若是贴身放,现下——”
八爷摇了摇头,“必是给他妹子了。”
秦道然连忙道:“奴才也是这般想,齐强当初把牙行托给他妹子,必是把私章给了她。齐强妹子虽是没管事了,齐强这阵却一直忙山东的事,没闲儿理牙行……”
九阿哥看向十四阿哥,“十四弟——”
十四阿哥用乌金马鞭柄敲着手心,犹豫道:“我也明白这不是小事。只是你方才又不是没看着她那样子,这时节,我去找她说这些——”
蓦地,只听得齐府后头传来媳妇婆子的哭叫声,“姑奶奶,姑奶奶,不好了,彩云姑娘难产了——”
齐粟娘提着裙子向彩云的院子狂奔着,月钩儿如恶鬼般凄厉的叫声回响在齐府的上空,“彩云!要生个儿子!要给大爷生个能报仇的儿子!”
彩云的脸瘦小惨白,高高凸起的,怀了十个月零十一天的肚子似是吸取了她所有的精力。她被四个媳妇扶持着,坐在产盆上惨叫,声音却越来越弱。
“生了儿子再死!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大爷生个能报仇的儿子!”月钩儿赤红着双眼,用鲜红尖锐的指甲死命掐着彩云的人中,“你若是死了,我做牛做马,上街讨饭,让你儿子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也要把他养大给大爷报仇!你给我生了儿子再死!”
“姨奶奶——姨奶奶——已经不行了——已经不行了——”围着接生的媳妇哭叫着,“彩云姑娘没气了——”
最后两缕红艳艳的夕阳穿过齐粟娘惨白透明的背影,撒在彩云的尸体、翻倒的红漆产盆和满地的鲜血上,那红上加红,竟透出一种全然空白的颜色。
被婆子们抱住的月钩儿,披头散发,状若疯狂地尖叫着:“拿刀来!给我拿刀来!让我剖开肚子!她肚子里有能给大爷报仇的儿子!有儿子!”
“姑奶奶,孩子也是个死胎……”绵绵哭着道,“月姨奶奶她受不住……奴婢不敢回去把这事儿告诉大*奶……大*奶若是知道了……”
“儿子!给大爷报仇!”尖叫着的月钩儿被四五个婆子挟制着。“姨奶奶,咱们回屋里去,儿子在姨奶奶屋子里呢……”
傅有荣一脸为难走到齐强的卧室门口,看着正叫人给齐强收敛的伏名,“你们姑奶奶在哪里?”
伏名已是哭得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道:“我们……我们姑奶奶在……姨奶奶房里……”
傅有荣叹了口气,一路进了西花园。只见得后宅到处都是乱窜的媳妇丫头,他方拉了一个问路,便听得一路的哭叫声响起,“姑奶奶,姑奶奶,不好了!大*奶知道孩子没了,吞金自尽了!”
傅有荣踉跄跑回了外头花厅,“十四爷,里头又死了两个,奴才——奴才——实在不敢——”傅有荣哭丧着脸,“齐姑娘她——”
“姐姐!你走的好!这齐家没有半个能报仇的男人!活着还有什么盼头!——我苦命的大爷!”
李全儿亦是一脸惨白地从后宅里奔了回来,“八爷,刚撞墙死了一个——齐家——一个也没剩了——”
十四阿哥连连跺脚,“也不给她留一个,也不给她留一个!”
天际最后一抹血红残阳也消失了踪影,空荡荡的齐府后宅里,披头散发的女子游荡在一片黑暗之中,喃喃自语,“齐家,死绝了……”
………
总算按时更了,呼,赶紧出门办事。话说,第五六卷我合并了,清男,应该是本卷就结束了。
清河卷 第十章 陈演离开后的北京城'二'
第十章陈演离开后的北京城'二'
京城长阳大街上的齐记牙行里,生意比往常清淡了许多。
西直门大街上,三宝牙行正是新开张的时节,鞭炮放得震天响,三宝牙行的东家虽是个不知名姓的汉人,但出头领事的却都是满人德隆。
因着三宝牙行传着是太子爷的产业,各处来恭喜的人络绎不断,便是隔街虎头胡同里的查府都差人送了礼。
“齐强和他一妻二妾还没有下葬?”九爷看向秦道然,“还停在府里?齐记牙行里的事乱成这样?齐强的妹子没功夫打理丧事么?”
秦道然面色亦有些不好,叹了口气,“奴才看着,牙行的事儿虽是不少,齐强的妹子也不至于顾不过来——她前几日刚把齐府里的奴婢打发完了,只留几家亲信的奴才打理齐家的产业。现下齐家只有她一个当家作主的,下不下葬也没人敢到她面前说。”
十四阿哥站起身来,皱眉道:“。九哥,虽是因着太子新开的三宝牙行抢生意,我让她先去掌了齐记牙行。但她现在整日不落家在牙行里守着,身子也不好,不是回事。赶紧让秦道然把牙行事儿接了——”
九阿哥苦笑道:“哪有这么快?就算。她把私章给了秦道然,江南七省的大货商只认齐强和她,总得一个一个接洽过去。秦道然现下替我准备太后万寿节的贺礼,没这个功夫。我一时间也找不准可用可信的奴才接这一大摊子,只有她是个熟手——更何况现在牙行正乱着——”
十阿哥啧啧道:“陈变之这回发。了横财,齐强在江南办了这些年的差,九哥又赏,他的产业怕不只几十万两,各处的田庄、宅子加起来只比爷多,不会比爷少。现下全姓陈了。”看向九阿哥,“听说德隆如今成了太子乳公凌普家的二管事了?”
九阿哥一脸恼恨,咬牙切齿,“我要扒了德隆的皮!竟。敢造了假私章到各处牙行里调银子!还敢放火烧了两湖牙行,要不是狄风如警醒,正盯着太子派到两湖的人,把牙行里的人和货抢了一半出来,被抢的就不止北边的官纸生意!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