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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大河瞪他一眼,将他远远拖到一边无人处,“想吃排头么?现在去说这话?把那两箱子衣裳脂粉送过去,说她们说,过阵儿大当家就去了。”
连大船回头望了一下银烛高悬的厅里,嘀咕道:“干看不下肚,也亏大当家天天伫在家里,耐得住……”
连大河大怒,狠狠一记耳光甩到他脸上,“想死么?想死我现在就把你和那秦八儿的狗屁事告诉大当家去,保管你死得痛痛快快!”
连大船被打得口角裂开,左脸肿得通红,右脸却是吓得煞白,卟嗵一声,跪在连大河身前,抱住他的****,哀求道:“大河哥,大河哥,你千万别和大当家说,我就是一时糊涂……”
连大河狠狠啐了他一口,“一时糊涂?一时糊涂你能和她睡了七八回?猪油蒙了心,不知死活地东西!你当你做这些事瞒得过谁?要不是看在咱们这十多年的情份,替你四处擦屁股,大当家早就知道了!我告诉你,现在大当家没兴致理外头的姐儿,我还能替你瞒过去,若是大当家不伫在家里了,我也瞒不住。你趁早把这些破事儿收拾干净!”
连大船连声应了,连大河将他一把拖起,压低声音道:“不过是些姐儿,我都能帮你马虎过去,但是厅里那人可不一样,她是正四品府台夫人!你把嘴给我闭紧了!再让我听到你胡说,我就让你早死早超生,免得带累了我!”
清河卷 第十三章 漕连府的连家长子
第十三章 漕连府的连家长子
“梗枝是二月十五的生产?稳婆老老们都请来府里了?”齐粟娘一边给陈演盛饭,一边让半叶起了身,笑道:“回去谢谢你们姨奶奶送来的龙须面,她忙成这样,还记得今儿二月二龙抬头。”
“回夫人的话,老老们都说是二月十五,姨奶奶已经请三位老老2月十日就住到府里去。姨奶奶说,二月十二的花朝是没心思办了,待得梗枝姐姐平安生产,坐了月子,三月里一定要坐画舫去游虹桥,到时下贴子给夫人呢。”
陈演微微而笑,接过白米饭,“你今儿早上不也备了龙须面?还没送过去?”
齐粟娘笑道:“我做的给你吃了,理儿做的比我好,我正让她下呢,一会儿出锅了,就让半叶带回去。”
陈演慢慢吃着饭,见得比儿带着半叶退了出去,忽地道:“粟娘,这几日,没什么……没什么面生男子和你搭话吧?”
齐粟娘正在挟菜的手一顿 ,满面狐疑看着陈演,“陈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陈演连忙放下碗筷,抱住齐粟娘,柔声道:“你想哪儿去了?这事儿我还不信你么?我只是担心你,扬州的浮油浪子和闲汉太多,开春了就如苍蝇一样满大街的飞。附郭的江都县知县直向我诉苦,近几日****良家****的告诉每日都有,犯事的又都是些有家资的富家子弟或是赖皮混混。平日里出门多带几个衙役护轿吧,我地粟娘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齐粟娘顿时笑了出来。“你是扬州知府,我在扬州城地界上你还要担心?”依在陈演怀里道:“你想差几个就差几个,我反正只去莲香那儿,他家就在西门外的新城里。不算近,也不算太远,不会出事的。”微一犹豫,“要不。我不去——”
陈演搂着她,“我知晓你怕丢了我的脸面。你不会那些诗词文社的应酬,平日里无处可去,莲香明白你性情,不会拿这些来烦人你。你只管放心和莲香好,周师爷说——”顿了顿,笑了起来,“若是遇上想搭话的生人。别理他,赶紧走开,回来和我说,我去教训他。”
齐粟娘咯咯直笑,“陈大哥,你官当大了,脾气也见长了。”抱住他地腰,“陈大哥。开春了,你什么时候挪出空儿,陪我去游湖?我一直想自己撑船玩一玩,连大当家规矩太多,我不敢拉着莲香玩他们家的画舫。”
陈演哈哈大笑,吻了吻他地面颊。“好,三月里我一定陪你出去撑船,我在高邮时也会划竹筏子,咱们换了衣裳出去,不叫人看出身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转眼到了二月十五,齐粟娘一大早便起了床,便要去连府,陈演站在妆台边凝视齐粟娘,见她梳好头起了身。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别进去,在外头呆着。见红总有些忌讳。”顿了顿,轻轻道:“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便替你打算一日。”齐粟娘满腹心事,也没听进耳去,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到了连府,和莲香、蕊儿、桂姐儿一起坐在梗枝院子里等着,梗枝却一直没甚么动静。
到得晌午,连震云和李四勤也赶了回来,大伙儿正用饭,梗枝忽地便觉出一阵腰酸,肚子微微疼痛,不一会儿渐渐大痛了起来。
蕊儿见得梗枝一头大汗,急忙问道:“可是痛了?”梗枝咬着牙点了点头,满屋子的人全乱了起来。
莲香急起招呼上下奴婢,把梗枝扶进睡房内,使人把留在府里的三个老老请进来,又命人到梗枝娘家去报信,接她的三个嫂嫂。内里便煨参汤、煮细米粥,染红蛋。丫头们叠草纸,调草糖。
不一会儿梗枝越发疼了起来,三个老老进来,给连震云磕头问了安,先诊了喜脉,又问了时辰,便笑道:“还早呢。”便要了一桶热水,把高脚产盆拖出,放上一块红漆板子,倒了半盆热水,“连大爷暂避一会,老身替小夫人试试水。”老老笑道。
连震云点点头,退了出去。
齐粟娘不知道试水是什么意思,只看着几个老老在议论,有的说是时候上盆了,有的说还要等一会。床上的梗枝起先还忍住,后来****声越来越大,听得齐粟娘心惊肉跳。
梗枝疼得一阵紧似一阵,老老们将她抬起,坐到高脚产盆上,齐粟娘方知是坐在盆上生产,故而叫“临盆”。梗枝不断叫疼,几乎晕了过去,却半晌生不下来,老老们便说有些不好。
莲香、蕊儿吓得不行,一叠声传到外头,请连震云去神柜上烧香,又要媳妇婆子请催生符、烧樟木。外头厅上动静极大,连震云特特使人开了祠堂,亲自上香求祖宗保佑,催生符、樟木转眼间就送来了无数。产房里三个老老七手八脚,开抽屉、开柜子、开箱子,嘴里喊着:“黄毛丫头,黑毛小使,快快抱一个给我。”
齐粟娘听着梗枝地惨叫声,额头冒汗,脚上发软,扶墙走了出去,靠在外厅门边墙上勉强撑住,一个劲用手帕擦着汗,倒是桂姐儿安安静静站在一边,不动声色。
眼见得入夜,催生符挂在了门楣上,樟木也将燃尽,三个老老一声喊,“递参汤、送舍生羹,房里的不许动!”便听呱呱婴儿啼哭,“生了个小少爷!”梗枝终于停止惨叫,晕睡了过去。
齐粟娘见得平安生产,母子皆安,长出了一口气,全身虚脱了一般,只觉比自己生还要惊心。另一旁的桂姐儿一声不吭,抢在媳妇丫头们之前,走到外头正厅里,“爷,恭喜爷喜得贵子,连家香火得传。”
坐在外厅的连震云从榻上跳了起来,“大河,赶紧去天宁寺里请高僧来为孩儿念定心经! 大船,去操办,抬梗枝做偏房姨奶!”
齐粟娘虽不知连震云在内眷亲信面前是如何,但她自识得连震云,不论是在众人之前,还是两人独处时,所见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皆是极有分寸,从未见过他这般浮燥模样。她怔怔看着连震云一阵风从她面前走过,急步走进内院,从迎出来道喜讨赏的老老们手上接过儿子,高高举起的样子,慢慢走了出去。
陈演是陈娘子唯一的儿子,陈家的独根。
清河卷 第十四章 满月宴上的崔千总
第十四章 满月宴上的崔千总
漕连府喜得贵子,梗枝的三个嫂嫂皆住了进来,陪着小姑坐月子。莲香、蕊儿却是忙着买化毒丹、甘草、勾藤胡、黄连替小儿开口,洗三、送红蛋、打衣包,足足闹了半月,接着又是置办满月酒。
因是连震云的长子,这满月酒办得极是隆重,红贴遍洒城内官宦士绅、盐商巨室,九省漕上大豪更是来得齐全,酒席办了近百席,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齐粟娘从女眷席上退下来,喘了一口气,想寻个清静地休息休息,便向西园里的水榭而去。
“大哥,姓崔的居然也来了,还送了五十匹湖绸、两副金项圈的礼。俺们府里藏了私盐?他这么肯下功夫?”李四勤翻着书桌上的礼单,皱眉道。
连震云皱了皱眉,“他断不会为了庆贺而来,他现在在何处?”
“小的们无能,他起先从席上退出去更衣。”连大河苍白着脸,“结果转个头就不见踪影了,大船正带人搜。”
李四勤与连震云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怒色,李四勤叫道:“姓崔的到底想干什么?竟敢在俺们家里这样鬼祟,功夫高了不起么?他是想找金子,还是想找——”猛然脸色大变,跳起来叫道:“俺知道他找什么,他在找齐三的妹子!”
连大河惊了一跳,立时明白过来,“夫人护轿衙役增到了五十个,平日里就是小的们都难靠近。陈大人也防着他呢。他寻不到空档见夫人,算定了夫人今日一定会来我们府里喝满月酒,所以才——”
连震云慢慢站起,“夫人现在在哪里?”
连大河连忙道:“夫人下了席,向水榭里去了。”
李四勤几步抢到门边,一把拉开书房门,急急向后宅而去。“不能让崔地和她搭话,可不能让她和姓崔的搅一块去和俺们做对……”
连震云一边急步跟在他身后。一边吩咐,“去,叫大船多派人手,把姓崔的翻出来,不能让他靠近水榭。”
连大河连声应了,转身正要去,却看得连大船满头大汗。面带喜色从西园门洞里跑了出来,“大当家,找着姓崔的了,他正向水榭里去,小的正让兄弟们去围水榭,来个瓮中捉鳖!”
李四勤怒骂一声,“混蛋!”拨腿就向西园里跑。
齐粟娘慢慢走在通向水榭的曲廊上,湖边绿柳生芽。桃花含苞,春风吹拂着她银色纱绸衣和桃红遍地宽边裙。她见得如此*光,不由在曲廊上停步,平伸出手中的湘妃泥金白纱团扇儿。
两只小小地黄蝴蝶儿慢慢悠悠飞了过来,绕着隐带荷香的白纱扇子转了几圈,有一只不怕人地停在“芳风”两字上抖了抖翅膀。又慢慢悠悠地飞走了。
齐粟娘轻轻笑着,“我今日累得很,没力气扑蝶,放过你们罢。”转身迈步,又向水榭走去。她推开花格门,见得里面空无一人,心中欢喜,走到楹杆依坐,微微闭目,倾听楹栏下的水声。
李四勤奔近水榭。隐约见得一个男子推开花格门走了进去。心中大怒,正要冲入水榭。被连震云一把拖住,“来不及了,你这样冲进去,她要生疑的,结果还是一样。”
李四勤气道:“就让他这样进去?她一人在里面呢。”
连震云道:“就是她一人在里面才让他进去,她的性子,难道还会单独和个素不相识的男子搭话?必会退出来的。姓崔的若是不识相,还要纠缠,我们围上把****府台夫人地登徒浪子打个半死,也是容易的。”
李四勤一呆,顿时笑了出来,连连点头,“对,她肯定不会理他的。当初那时节,大伙儿住一个庙里,俺天天想和她搭话,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