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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局者迷,隐约察觉两人的异常,但楚质却没有深思,只是笑道:“既然如此,那容我构思两日,成文之时再送来。”
“不必”沈辽憋声说道,站了起来,俊脸胀得通红,拱手躬身致歉,旁边的沈括也是如此,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楚质的事情,连连告罪起来。
“二位因何如此?”楚质连忙站起避让,心中更加困惑。
总不能直说是你听岔了,我没求你写墓志铭之类的话吧,两人对视片玄,最终觉得误会还是迟早说开为好,免得等楚质真写了篇文章过来,那时更加骑虎难下,岂不是成了存心落人面子?
“大人才名誉满天下,文笔粗浅着实走过谦之语。”恭维两句,见到沈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无奈之下,沈括只能站了出来,一脸为难,含含糊糊说道:“然而”只是,,不过,,那个,墓铭,已,
。”
已什么,就什么,楚质眨着眼睛,好像听明白了一些,却不十分肯定,整体而言还是满头雾水,至于其他二人,也不敢真白相告,害怕楚质以为他们成心这样,一时之间,书房里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过了片刻,三人觉得再拖下去也不是回事,楚质就要直接问下明白,而沈辽沈括也刚想坦白相告,冷不防从外面闯出来一个仆役,将手里捧着纸卷恭敬呈给楚质后,也没说是什么,径直退了下去。
“这是何物?”楚质奇怪的问了句,双手十分自然地轻轻展开纸卷,低头一看,默读了两句,却是一篇墓志铭,惊讶之余,也顿时有些明了二人的意思。
“大人恕罪,存中并非是求大人撰写墓铭,而是”沈括看似很羞愧不安,低头说道:“想大人将此文另行,誉录。”
“景纯,不怪他,这是我的主意。”旁边的沈辽也开口说道:“这篇铭文是一位与沈家关系密切的长辈所写,不可随意更换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重新誉录?”楚质弄不明白,这样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字不好。”两人同声道。
真的假的,就为了这个理由,害得自己会错意,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故意误导,让自己出丑吧,楚质心中怀疑,低头继续观看纸卷。
只”钱塘沈公卒子括葬公钱塘龙居里”
“沈氏自沈子逞以身属社稷。书于《春秋》,文学、贤劳、功名,不旷于史,而武康之族,尤独显于天下。至公高祖始徙去,自为钱塘人。
,”公廉静宽慎,貌和而内有守,春秋七十四,更十三官而不一挂于法。乡党故旧闻其归则喜。丧哭之多哀,而无一人恨望者。”
铭曰:公生四方,卒于故里。nbsp;nbsp;”有贾有松,有郁其网。”万世之藏;”
这篇祭文洋洋洒洒数百言,先是点明沈周是什么时候逝世的,儿子沈括怎么料理其后事,然后讲明自己是受沈氏之托,所以才写了这篇文章,第二段起,介绍了沈氏祖先的情况,又提到了沈周父母兄弟的官职。表明其家世,接着着重点明他一生的官职履历及贡献,又略提了下家庭,最后自然是赞美评价。
反正只要看了这篇文章,对于沈周的生平事迹、家境情况都凡敌详,且女风朴实丹华,内敛含蓄,有别干同时代的一以删躁华丽的骈文墓铭。
要知道宋初承晚唐五代的文风,文章柬弱浮艳有余,刚健明快不足,韩愈和柳宗元开创的古文运动的成果没能发扬光大,当代文人士子行文都比较偏向颓靡、艰涩的文风。这是一种风尚流行,像那篇墓铭一样平易朴素、畅达自然的文章的确少见。
别以为楚质不通古文,毕竟作文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只要接触多了,就会习惯成自然,不然他平时早就露馅了,当然,说通也太瞧得起他了,只能说是懂而已,文章写得很平实,就是直白的意思,也不用妄想达到流畅婉转,章法曲折委婉的境界;
这也是何涉感到头痛迷惑的问题,怎么写起诗词来,楚质文思泉涌、冠绝天下,而文章却那么差劲,更另何涉奇怪的是,作文差也就罢了,但是分析起文章来却头头是道,真是让人难以理解,最后只能感叹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
这篇墓铭也是如此,文章写得非常好,然而这字的确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说,扪心而言,文章作者的字还是可以的,结构修长紧聚,字势端庄圆正,不过或许就是字体太正的缘故,缺少了些变化,就显得生硬板滞。
且不说和已经颇具大家风范的楚质相比,就连沈辽的那笔清劲字体也比不上,这让楚质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安慰,文章不如人不要紧,自己起码还有书法拿得出手。
沈括身为人子,为父在碑上求铭刻字那是本份,而且碑铭是刻出来给人看的,当然要精益求精,墓铭固然很好,可是他对那字却稍微有点不满意,问题在于,文章作者的水平就是这样,总不能退回让人重写吧。
最后当然是想到寻人代写,然而沈括从小就跟随父亲辗转各地,对于杭州的情况不怎了解,也不知道此地有何书法名人,自然只有求助于沈辽。
然而,以沈辽清傲的性格,且本身的书法就造诣颇深,对于杭州所谓的书法名人根本就看不上眼,起初的时候,他本想自己动笔代写的,但是考虑到文章作者是长辈,自己这样做却显得有些贸然。
商讨之后,也只能接受沈括的意见,不过在请什么人帮忙的问题上,沈辽却有着自己的想法,要请就要请书法大家,至于那些连自己都不如的人,那就不必让他们献丑了。
沈括当然也认同沈辽的想法,但是问题在于,杭州之中,能称之为书法大家的人少之又少,而且能让沈辽心服口服的更是没有几个,这种情况下,罗列出来的名单自然被他…否决。
眼看葬期将至,而墓铭却还没有刻,两人怎能不急,就要退而其次,准备将就一二之时,有人提醒了句,让沈辽如梦初醒。
“若非,之言,差点忘记还有你”?”沈辽说道,与楚质相交日久。他岂能不知道楚质的书法造诣,嘴上没有表示,其实心里一直佩服有加,要知道自己还在临贴学习之时,人家已经集百家之长,开创出自己的风格。
“区区小事。直言就是,何必吞吞吐吐的让人误会。”楚质笑道,言之下意非常明白?
说到底还是两人面薄,而且觉得以楚质的身份地位,请他做这种事情,好像有点瞧不起的意味,才含糊其辞的兜***。
明白楚质的意思,两人自然心喜,不过在守丧期间却不好表现出来。只有连连施礼言谢,吩咐仆役端笔墨纸砚上来,亲自洗笔铺纸研墨。
享受了回高规格待遇,心情很是舒爽,但是楚质也不好意思真要两人伺候,接过沾满墨汁显得饱满润泽的毛笔,看了眼纸卷,默诵片刻,挽袖执笔,毫尖轻点,起笔轻按,收放自如,婉转直下,一气呵成。
过了片剪,楚质屏气收笔,望着自己的作品,只见全篇行次紧密。少有空白,字行间错落参差,颇有横雨斜风之势,尽得萧散简远的意韵,便知道自己的书法又有不小的进步,回头还真得感谢老师何涉,要不是他隔三差五的催讨功课,使得自己不敢懈怠,不要说有所进步,恐怕退步得连字都不成势了。
“美而不妖,秀而不枯,妙绝。”沈辽还好些。而沈括却是第一次见到楚质的书法,在旁欣赏了片刻,见他落笔,终于忍不住喝彩起来,
其实沈括对于楚质的书法还是有些迟疑的,只不过他相信沈辽的推荐和眼光,而今也证明他的选择没错,心中有点自得,在赞美楚质的同时,或许也是在间接夸赞自己。
而楚质的心情也十分的舒畅,要知道沈括晚年写的梦溪笔谈可是要流传百世的,今日之事这么重要,肯定会记录下来,留名青史的滋味还是很爽的;
大肆叹赞半响,纸上墨迹已经干透。见到二人未动,楚质就要帮他们把墓志铭收拾起来时,却听沈括说道:“大人,还有个落款”
楚质自然明白,这个落款落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墓志铭作者的名字,可是刚才纸卷上没见,转身就要询问,却见沈括已经拿起纸卷,翻开另一页展呈给他看,目光落在纸上,楚质忍不住惊愕起来,
另外一页还有几行字,无非是安慰沈括等人不要伤心难过之类的话。这些并不重要,真正令楚质在意的是,文章尾处落款名字却是王安石三字。
又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还好楚质对此情况心中早有准备,知道自己身处这个,时代,早晚会与许多名士相见,瞬息恢复平静,好奇问道:“却不知这位是”
此时王安石的名声还没有显,楚质装做不认识才正常,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传说之中的王安石,其书法似乎不咋样,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啊。
而且楚质的想法也没有错,历史上的王安石,书法真正有所成就,是他被罢相还家的时候,清闲下来,以书法养心自娱,久了才算颇有造诣,而且练习的还是沈辽的字贴,至于现在,还在做官,忙于公务,不像楚质那么有空,字体自然称不上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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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求断
乃舒州通判。是我沈家的世交。”沈括说道。看以王安石似乎很是尊敬。怪不得以后跟着他一起变法。
“临川王安石在落款处写上几个字样,楚质确认无疑,他就算不清楚王安石的祖籍就在抚州临川,但是对于赫赫有名的临川先生文集他还是知道的,那可是王安石的经典著作。
当楚质落款收笔之后,文章总算是誉录完毕。沈括面露感激之色,小心翼翼的将墨迹吹干,卷起放好,不停的感谢起来。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楚质连连摆手,再与之聊了片刻,也知道人家在守丧期间,再相谈也甚欢不起来,识趣的不再打扰下去,起身告辞。
挽留两句。二人自然不会坚持,守丧期间,更加不可能留客宴饮,客气的礼送楚质离开,回到书房之中,却发现有位气质优雅贤淑的女子正轻坐其中,她的神情温柔恬静,尽管是一身素服打扮,身上并无珠玉点缀,却不能掩饰她的绝美风姿。
“瑶姐。”沈辽唤了声。落坐旁边。
至于沈括。却显得有些尴尬,有心开口打个招呼。可是面对年龄比自己年长几岁。而辈份却比自己小的侄女,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合适,干脆微微拱手行礼示意,再移步坐在沈辽下首位置。
“事情办的如何了?”婉转的声音响起,沈瑶领首而坐,一双白腻如玉,柔嫩光滑的纤手自然垂放,姿态优雅,细腰微直,更加显得胸前高耸挺拔,优美起伏的曲线格外诱人,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美感。
“办妥了。”沈辽说道:“这还多亏瑶姐的提点、帮忙,要不然差点 误事。”
刚才若不是有个仆役拿着墓铭进来,也不知道他们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才和楚质说实话,而在沈家之中,能有这个资格和智慧打破僵局的,也只有沈瑶了。对此沈辽自然清楚。
“明明已经和你们说过,楚知县为人坦诚,只要直言相求,他必会答应,吞吞吐吐的反而让人误会。”沈瑶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事到临头,有些话却是不好说出口。”